1.
二零零九年春,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下讓我回到了大學時代。
我躺在床上發(fā)愣,耳旁傳來王賀、王浩他們打撲克的聲音,我們身上穿著當時最潮流的衣服,做著最浪費時間的事。
“越,你醒了就快來兩把,王浩這小子輸?shù)目蓱K了?!?p> “放屁,你丫是不是出老千了,還有眼鏡那二貨,我出一個三就壓二。你家是賣撲克牌的???”
我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眼前的一幕幕對我來講震驚了許多,王賀看我瞪大著眼珠子,撓了撓頭問我干什么,我走過去掐了掐他的臉,問:“我是在做夢嗎?”
王賀捂著被我扭紅的臉罵我:“你丫要是做夢你掐你自個啊,你摁著別人掐什么?!比缓笏筒辉倮砦遥鷼獾呐ゎ^不看我。
“現(xiàn)在是二零零九年嗎?”我問。
王浩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點了一根煙說:“睡一覺還睡到未來了?現(xiàn)在是二零零三年?!彼蝗灰汇度缓髥栁遥骸澳闶遣皇桥啪氃拕∧??”
我沒理他,一下子沖出門外,所有人只是覺得我發(fā)神經(jīng),而我眼前一幕一幕的大學校園生活讓我不知所措,我甚至有那么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302宿舍最狠的學長,411最傻的二胖,507在宿舍開小賣鋪的楊冀,活動室玩籃球的人,圖書館認真補習題的學生,一下子都呈現(xiàn)在我眼前,將我的回憶全部扯了出來。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再找一次那個女孩,二零零三年她應該還在,我抱著這個想法沖出宿舍樓,發(fā)了瘋一樣的尋找,卻什么也沒有找到,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的我突然翻看我的手機,里面顯示著她的號碼,我欣喜若狂的打了過去。
“喂,哪位呀?”里面的人像剛睡醒一樣的語氣,我的眼淚一下子崩了出來,還記得她最后一次跟我打電話第一句話對我說:“許一越,別來無恙?!?p> 我沒說話,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對面有點疑惑,問我:“你是一越嗎?”
“我是?!?p> 對面笑了出來,然后緩了一會才說:“我錯了,我不該去讓你生氣的,還有你給我打電話為什么這么害羞啊....”
心里像是風刮了一般,她還是會第一個跟我道歉,我問她在哪里,她回復我說她在醫(yī)務室門口,我掛斷了電話就往醫(yī)務室就沖,心里可能就只有一個想法,如果這是一個夢,千萬不要讓我現(xiàn)在醒過來。
我跑到醫(yī)務室門口的時候,累的喘不過氣,只見她在門口笑著對我揮手,我突然抑制不住情緒,沖到她面前抱住了她,也許她被我嚇到了,被我抱著動作都僵硬了起來。
“你在干什么,一越?”
突然抱住她,讓所有路過的人偷笑了起來,慢慢的我聽到很多人在說:“這不是大一的陳一越嗎,大庭廣眾還這樣做,真是不怕學校了。”
她臉變的通紅,推了推我讓我聽他們已經(jīng)在笑話我們了,我還是無動于衷繼續(xù)抱著不肯撒手,后來他們的笑聲變得越來越大,但是我腦海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是任由他們的嘲笑。
“笑尼瑪啊,有你們什么事,欠打的都可以繼續(xù)在這笑?!蓖踬R和王浩沖了過來,擋在我前面的罵了起來,所有人不服氣但所有人看到了王浩還是吃了啞巴虧,那時候的王浩甚至可以一打四。
把所有人哄走的他們看著我還是膩著那個臉上全是羞紅的女孩,拍了拍我的后背,說:“越哥,耍流氓可以換個地方...”
2.
一直到了很久我才肯放下手,也許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正常,但是我知道這是我最清醒的一次,即使是虛幻的我也覺得這是我這一輩子做的最清醒最不后悔的夢。
后來有很多次她會問我為什么當時要突然抱著她,所有人的嘲笑他都無動于衷,她知道我是最要面子的人,也保持對我突然這樣的做法表示很困惑,還嘗試的問過我:“如果你有事的話就告訴我,咱們可以去醫(yī)院看...”
那時候她還生龍活虎一樣在我旁邊笑,在街上也會蹦跳,偶爾我開車再帶她兜風時,她也會哼著那些年的老歌,一切都好像當初一樣的平安,這時候她可能還沒有得那種病,但我知道最后她還會離開我。
“一越,你渴不渴,我給你買飲料去???”
如果按照當時我會回復一個“嗯”或者“哦”可我卻很自覺的下樓買了兩瓶綠茶就上來了,她盯著我像是看著一個外星人一樣,很吃驚的接了水,她可能在想現(xiàn)在要不要打個120帶走我,查看我身體的狀況。
也許我都為現(xiàn)在的自己驚訝,自己在做一個反性格的許一越,我甚至在想可能自己得了雙重人格。
我們一直膩在一塊很長時間,突然她打電話問我要不要陪她回老家,我此時站在宿舍里,還是當初的模樣還是當初舉著電話的姿勢。
我同意了,當然我還是借到了王賀很不樂意給我的車鑰匙,他在床上撒氣一如當初,等我接上她的時候路程還是一路向南,風景依舊很美。
我當時不再在意自己的車技不再留意路上的景色,我只在意她會不會像當時那樣突然問我,如果她突然離開我,我會怎么樣。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會回答她,自己會拼了命的讓她在我身邊,不可能讓她離我而去。
但她沒有說,一路上只是看著窗外,偶爾跟我說笑,累的時候會躺在車座上睡覺,等到了目的地我還是像當初一樣在田里摘玉米,回來時依舊會在半路出狀況給王賀打電話,我們一起推著往回走。
3.
我以為她不會再出事了,不會再像那天一樣回放當時的臺詞,我也絕對不會說先要我的十塊錢的,可有一天我還是接到了她的電話,讓我去她家做客,我答應了。
路上我的心情顛簸起伏,從擔心到失望最后還是到了絕望,我坐在沙發(fā)的時候她跟我說她做好了飯,讓我陪她一起吃,我點頭等她回到廚房的時候,我搬起那個熟悉的電視機看到了還是那么熟悉的證明,頓時崩潰了。
原來自己拼了命重新改變成另一個自己,還是保留不住她。
等她做好飯菜的時候,我遲遲沒有動口,她很開心的看著我一直到疑惑,我突然問她:
“如果你突然離開我了,你認為我會怎么樣?”
她立馬愣了起來,剎那間她搞不懂我為什么這么問,她下意識的眼神轉到了電視機那里,然后對我搖了搖頭,對我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離開了你,一定是有事情的,可能是你已經(jīng)放棄我了也可能是其他的事情,但我知道你后面的生活一定會過的很好?!?p> 我看著她,很仔細的看著她的臉,眼圈紅的問她:“如果我不放棄你,你一定會在我身邊的對嗎?”
她心里突然揪了起來,對我點頭:“好?!?p> 依舊的第五天她還是離開了我,電話沒有再接過,如果我見到她一定會罵她一頓,說好只要我沒有放棄你,你一定不會離開的,當我跑遍了所有的醫(yī)院都沒有她的身影,我才相信了命運。
畫面轉到兩年后,我等了很久才出現(xiàn)的女孩,她手里還是一件信封然后交給了我,和當時不一樣,我很感激的說了聲謝謝,那個女孩手無足措的交給了我,然后轉身跑走了。
我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我把信封還是完好的放在背包里,沖出門外就往南跑,我不知道最后的目標終究是什么,但我心里知道無論她在哪里我都必須要找到她。
等電話來的時候,我蹲在路旁接了,不等對面開口我就喊道:“你他媽在哪!不是說好了我不放棄你,你就不會離開老子嗎?!”
對面沒有一點聲音,好像被我驚住了,然后只聽到王賀自言自語的說:“算了算了....越哥不來喝酒了,咱們喝吧...”然后跟我說了幾句就掛了。
當時我心里就一肚子的火,TM當時老子餓的不行你不給老子打電話,現(xiàn)在你打個八斤錘??!
就當我對著自行車撒氣時,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過來,我以為又是王賀那個死胖子,于是我接了第一句就罵道:“都說老子不去了,你還打電話!電話費不要錢??!”
“許一越,別來無恙?!?p> 這一句話讓我怔住了,我最害怕的一句話還是這么猝不及防的來了。
我半天不作響,無奈的把舉著電話的手放了下來,等我再重新拿起時,對面還在等候我的回復。
“嗯?!蔽一貜土诉^去。
“我給你的信收到了嗎?”對面試探的開口。
不知哪里的怒火一下子讓我釋放了出來,我對著手機就罵道:“你從來都是這樣,即使是重新再來一次你都只會悄悄的走,總是抱著你自以為是的想法去做,你憑什么對我這么沒信心,你憑什么認為我一定會放棄你!”
說完這句話,對面半晌沒有回我,只是突然的在哭,一直在跟我道歉,嘴上的對不起似乎在這五秒里說了十遍左右,我只是覺得心里像刀一點點的在割我的肉,眼圈頓時紅的問她:
“你說過,我只要不放棄你,你一定不會離開我的,這個承諾還有效嗎?”
她一直在哭,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讓我別說了,是她對不起我,然后她說她要休息了,她讓我照顧好自己,我嫌她嘮叨,掛掉了電話就繼續(xù)往南方走。
4.
后來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她朋友給我打過來的,著急的跟我說了一家醫(yī)院的地點,我像瘋了一樣在街上跑,路上所有人的目光轉向了我。
等我到了那個目的地的時候,跑遍了整家醫(yī)院,甚至還有醫(yī)生攔住我說醫(yī)院不讓亂跑,我只是推開了他繼續(xù)尋找。
等我跑過了所有的病房才發(fā)現(xiàn)了她,里面的人躺在床上很安詳?shù)拇髦鯕庹衷谳斠?,等我走進去時看到她手上緊握著的手機,我眼圈一下子紅了,坐在她旁邊淚水在眼睛里面打轉了起來。
我跟她說了很多話,還埋怨了在她家里摘玉米的時候劃傷了手,我拉著她的手講了很多,并沒有在意她緊閉的雙眼突然流出了淚,不知道到了什么時候,我才趴在她旁邊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補稿的時候睡在了桌子上,所有的一切回到了原樣,起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本上很皺,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還留著剛哭過的淚痕。
很久之后我一直沒搞明白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為什么在車上的劇情跟之前不一樣,第二件是為什么最后我找到了她。
到后來我才明白,原來自己非常害怕那句話,甚至在夢里都想躲避起來,第二個原來我真的渴求自己再見她一面。
二零零九年,是她已經(jīng)離世的第四年,偶爾我會翻起大學時她托人給我的信封,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反面時突然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
上面寫著一句話:
“我想一直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