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素音門主
夜深,晚風寂寂,月涼如水。秦善站在庭院中,垂頭喪氣的等蕭嵐風的訓斥。
從合歡宗的小院回來之后,大師兄仿佛受了刺激一樣,將秦善的房間換到了自己的隔壁。還給了秦善一個竹哨。一有任何不對,就吹響哨子,方便他立即趕去救她。秦善內(nèi)疚了好久,終于忍不住將大師兄叫到庭院中,向他道歉。
“大師兄,今天白天,我被人擄走了,大師兄一定很著急很生氣吧?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蕭嵐風嘆了口氣,小師妹認錯的態(tài)度一向很好。可是他這個誠懇的態(tài)度為什么不愿意用在學武身上呢?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輕信他人,讓你落入險境?!比绻敃r他對合歡宗的那個小丫頭有半分警惕,小師妹就不會受驚。隨即又發(fā)愁道:“可是,大師兄不會永遠在你身邊,你不學武功,以后如何自保呢?”
秦善不說話了。
蕭嵐風道:“所以師妹還是不愿意學武嗎?”
秦善弱弱道:“我其實……其實……她們也沒有傷害我?!?p> “那如果下次有人傷害你呢?”
秦善揚起臉笑道:“那不是有大師兄來救我嗎?大師兄這么厲害,肯定能保護我的?!?p> 蕭嵐風發(fā)愁的摸摸她的頭。笑意盈盈的小師妹是很可愛,可是她這么油鹽不進可怎么是好?算了,這次有驚無險,對她而言也許是個警鐘,等她待在他身邊久了,見慣了江湖險惡,也許自己就會燃起學習的熱情了。
回到房間時,杜松子和于明清正坐在蕭嵐風在房間里等他。于明清眼看著小師妹跟著大師兄身后走向她自己的房間,意味深長的嘖嘖兩聲。
“大師兄,你不會又在勸小師妹學武吧!”
蕭嵐風嘆了口氣,“她還是不愿意?!?p> 于明清搖頭道:“這都三年了,你還是不死心。當?shù)矝]有你這樣耐心的?!?p> 蕭嵐風歉疚道:“如果三年前我沒有把她一個人送去玄冥殿,如果她刺傷金師弟的時候,我能陪在她身邊,也許她就不會那么抗拒習武?!?p> 對三年前秦善與望云峰金一鳴的事故,于明清也一直非常疑惑。金一鳴雖然年紀小,卻是金家九節(jié)鞭的嫡系傳人,一手九節(jié)鞭極為霸道,便是自己都不敢小看。說金一鳴重傷秦善是有可能,可秦善是如何重傷他呢?可惜當年兩人比試的時候,程師叔走神沒看到,金師弟傷愈之后不記得了,而小師妹無論如何也不肯說。
此事成了一樁懸案。小師妹在藏書閣頂思過三個月之后,就再也不肯學武了。大師兄一直自責,覺得是他不該將小師妹一個人丟在了玄冥殿。
不過,于明清并不覺得小師妹不學武是個多么嚴重的事情。等她及笄之后,找個靠譜的內(nèi)門弟子嫁了,就是靠著大師兄和入云峰的蔭蔽,也能過上輕松舒服的日子,何苦非強人所難?偏大師兄一副養(yǎng)女兒的心態(tài),見不得孩子不學無術(shù)自暴自棄。
杜松子見這師兄弟把話題扯遠了,忙道:“蕭師侄,我已經(jīng)吩咐寶善藥坊給掌門飛鴿傳信,方才寶善藥坊的伙計小武給我們回信了?!?p> “師父怎么說?”
杜松子道:“掌門說讓我們將雪蓮子提前給素音門送過去,此事如果涉及素音門內(nèi)部事務,讓我們不要牽扯太多?!?p> 蕭嵐風點頭,又問于明清:“那雪蓮子可有給許師叔看過?”
于明清道:“看過了,許師叔說,是真的雪蓮子,而且沒有摻和毒藥之類的,可以放心入藥?!?p> 蕭嵐風點頭,“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去素音門?!?p> 杜松子便道:“既然你們不去梅龍雪山,改道去素音門,我就不便和你們一起去了。勤勉堂還有許多事等著我,不如我單獨返回門派吧?!?p> 蕭嵐風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們兵分兩路。杜師叔你先回去,我們?nèi)饲巴匾糸T?!?p> 素音門以音攻見長,門下弟子均修習音樂,門中處處琴瑟和樂。琴玉清門主溫文雅致風流蘊藉。其座下弟子皆性格溫和彬彬有禮,料想小師妹會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吧!
上津城距離素音門不到七十里。蕭嵐風一行人清晨出發(fā),不到中午邊抵達素音門。素音門自琴門主之下有兩位長老,一個掌舞陣,一個掌樂陣。掌樂陣的長老,是琴玉清的小師弟,名喚華雒。掌舞的長老則是琴門主的師妹,江湖人稱“妙音仙子”林裊裊。不過,妙音仙子名動江湖那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林裊裊三十出頭,容貌秀美,卻依舊云英未嫁,
素音門與天一派向來交好,蕭嵐風一行四人遞了拜帖之后,便是林裊裊接待了他們。
她看上去神情疲憊,與蕭嵐風說話不過是強打著精神。
“門主閉關(guān)療傷,未能出門相見,請諸位賢侄見諒。”
蕭嵐風深知素音門為門主的內(nèi)傷所困擾,便長話短說,“此番正是為解琴門主的內(nèi)傷而來。我們昨日偶然所得一盒子雪蓮子,約有百顆之多。師父便命我速速給琴門主送來,以免琴門主傷勢加重。”
他一揮手,坐在旁邊秦善立即將手里的小盒子遞給素音門的侍女,盡好小跟班的職責。
林裊裊一聽“雪蓮子”三個字,眼神一亮,“快快,拿來給我看看?”打開盒子一瞧,便驚喜道:“果然是雪蓮子,而且數(shù)量如此之多??旖o師兄送過去,不不,算了我親自去一趟?!彼贝掖易叱隽碎T,然后才想起來蕭嵐風等人還在廳堂之中,便丟下了一句,“賢侄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p> 蕭嵐風曾經(jīng)見過妙音仙子多次,素來儀態(tài)端莊動靜有節(jié)??山袢找驗樗龓熜值膫麆?,竟然急的禮節(jié)都忘記了,這關(guān)心做不得假,可見他們師兄妹間真的是關(guān)系融洽。
少傾,一陣腳步聲從門外響起,杜松子與蕭嵐風對視一眼,皆站起來迎接來人。秦善也跟著他們一起站起來,卻聽那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提一頓之間,仿佛音樂一般,讓人不由得期待,踏著這腳步聲進門的人,究竟是怎么樣的謫仙人?
轉(zhuǎn)眼間,來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頭戴玉冠,面容卻比那玉冠更加白皙溫潤;衣繡郁竹,身姿卻比那郁竹更加挺拔蒼翠。只消看到這個人,便如聽到林間清風在歌唱,泉水在叮咚。讓人心曠神怡。
蕭嵐風忙拱手道:“天一派蕭嵐風(于明清,秦善)見過琴門主。”
琴玉清忙虛扶一把,“諸位賢侄遠道而來,不曾相迎,是我的過錯?!彼屑毜纳舷麓蛄渴拲癸L,又欣慰道:“許久不見,嵐風愈發(fā)身姿卓然。你爹爹要是見到你今天的樣子,一定感到很安慰。”
琴玉清與蕭明英相識多年,是至交好友。
秦善從未聽過如此美妙動聽的聲音,像珠落玉盤,雨滴清湖,且清且亮,流轉(zhuǎn)如歌。他雖然說著道歉,聲線中卻帶著三分蒼白,三分虛弱,只讓人覺得是不是自己是叨擾到他的清凈,進而生出愧疚與不安來。
蕭嵐風道:“琴門主客氣了。幾日前師父命我搜尋雪蓮子為門主賀壽。我等四人尋到之后,師父便命我們?yōu)榍匍T主提前送來,以解琴門主燃眉之急。”
琴玉清輕咳兩聲,道:“劉掌門一向急人之所急,不愧是武林正道的魁首。師妹,你既知道是嵐風過來,便應該命人喊我過來,怎么能將他晾在客廳里。”
林裊裊赧然道:“師兄!”
蕭嵐風忙到:“琴世叔,我們是晚輩,當不起世叔相迎。世叔舊傷未愈,理應多加休養(yǎng)?!?p> 琴玉清擺手道:“罷了,此事有一不可再。你以后可要記住了。”
林裊裊低頭稱是。
琴玉清與蕭嵐風相談甚歡,話題轉(zhuǎn)眼就轉(zhuǎn)到了門派之間敘舊上去了。秦善聽著聽著,覺得十分無聊。恰逢此時不知何處傳來動聽的音樂聲,頓時心馳神往,偏頭朝門外看去。
琴門主莞爾一笑,道:“閑坐無聊,是我的過錯。來人,將琴箏喊過來,帶這位公子和姑娘下去聽樂。”
不多時,便來了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皮膚微黑,面容與琴玉清有三分相似,氣質(zhì)卻相差甚遠。若說琴玉清是超凡脫俗謫仙人,這位更像是泯然眾人的凡人。他與蕭嵐風等人行了禮,便喊琴門主爹爹。
琴玉清道:“這是犬子琴箏,自幼隨我學習,可惜天分有限,于武功上一直表現(xiàn)平平,于音樂一道卻還有幾分天份。箏兒,方才是哪個堂的弟子在練琴?帶他們?nèi)タ纯窗?!?p> 琴箏應了一聲,比了個請的手勢。于明清估摸著琴門主有話要單獨和大師兄講,便順水推舟的跟著一起去了。秦善則毫無察覺,只覺得這琴門主真是善解人意,一看她想去聽琴就真的派人帶她去了。
于明清和秦善一走。琴門主便屏退左右,對蕭嵐風肅色道:“今日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賢侄能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