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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詩操盤手

第四章 密談(上)

史詩操盤手 山河漫卷 3160 2020-02-26 21:21:25

  魏先生似乎對太子這番操作沒有絲毫意外,他還是連頭都沒抬,只是再次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陛下鈞旨講了些什么?”,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清朗,身形和發(fā)音都沒有散亂,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樣讓人看著就感到心安。

  “父皇傳來口諭,讓孤為七弟選個就藩的好地方?!保拥穆曇暨€是透著一股委頓,也不知到底是真的服毒導致了虛弱還是在繼續(xù)秀演技,“這等大事哪是孤一個臣子有資格開口的?還請先生費心為孤解惑?!?p>  也順便幫我解解惑吧,秦觀在一旁毫無節(jié)操地補了一句。

  “那敢問殿下一事,請殿下也能不吝解學生之惑?!?,魏羨抬起頭來,俊逸的臉龐在燭光的照耀下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黃玉,他語氣從容,神態(tài)舒緩,就好像學子間談論今晚去哪開個詩會一樣,但話里的內(nèi)容卻讓秦觀聽得心驚肉跳。

  “敢問殿下,身上毒此刻如何?再敢問殿下,心中毒此刻如何?”,魏先生說完后竟然還展顏一笑,仿佛自己只是講了個笑話一般。

  房間里的氣氛陡然一僵,太子妃顯然是這三人里段位最低的,臉上假哭的表情登時就維持不住,想要發(fā)怒也一下轉(zhuǎn)換不來,一張俏臉被怪異的情緒和昏黃的燈光支配成了鬼臉。

  太子這位川劇高手顯然對這種被人揭破心事的情形有了豐富經(jīng)驗,他耷拉的眉毛和嘴角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是一臉苦相,在聽到魏羨這兩毒之問后,依然只是苦笑著拱拱手說道:“孤也沒敢奢望能瞞過先生這種聰明人。只是這身上毒好去,心中毒難除啊……”

  這家伙到底在擔心什么?皇帝明顯沒幾年好活了,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會天下大亂,只要自己不作死不就是穩(wěn)穩(wěn)的下一任皇帝嗎?這種情況下竟然還需要假裝中毒,這京師的水到底有多渾?

  進入劇本不過一天的功夫的秦觀被這一連串的事件砸的有點頭暈腦脹,此刻他也盼著這位魏先生能有點什么真知灼見幫自己理理思路。

  “嫡長子的苦,學生即使是生在民間,也是略知一二,更何況殿下是這天下最是尊貴的天家嫡長子呢?”,魏羨不慌不忙地繼續(xù)說道:“既要表現(xiàn)出足夠的才干讓家里上上下下看到自己能夠撐起這個家庭,又不能太過耀眼,讓老家主感到威脅。家里的弟弟妹妹們,還時不時的想著把自己這個哥哥從椅子上擠開,自己也坐一坐那個位置?!?p>  魏羨說著說著,似乎也有點感觸,自己也是幽幽地嘆了口氣。太子妃聽完這番話倒是緊跟著開了口,“還是先生懂我們的為難,莫說殿下,就是我,也在兢兢業(yè)業(yè)如履薄冰地過日子,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那些外臣和兄弟尋個什么錯處牽連到殿下,天家的兒女,著實是難當?!彼f著還想擠出幾滴淚來。但秦觀卻完全沒有被這番表演打動,許是因為他觀察無所顧忌的緣故,所以也格外細致,太子妃這番表態(tài),聲音部分秦觀可以給個九十分,那叫一個凄楚和委屈,但是可能因為是魏羨又低下了頭,太子在她背后的緣故,這位娘娘的臉上功夫讓秦觀只想給她個負分然后直接淘汰,因為這張俏臉上寫的滿滿當當?shù)闹挥胁灰詾槿?,她似乎并不為太子殿下的境遇抱以起碼的同情。

  兩口子還面和心不和的咯,秦觀又想起了剛剛太子妃給太子那忿忿的一拳,那時他覺得這是夫妻關(guān)系融洽之極的表現(xiàn),現(xiàn)在想想,似乎也并不只是這樣。

  相比之下,太子這位影帝的表現(xiàn)就出彩多了,他聽到這兩番似乎是剖開心跡的話基本上沒有任何反應,臉上還是掛著那副苦澀,聽罷也只是微微一嘆,不愿多言。

  屋子里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秦觀在旁邊看得都急了,這三位還是一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看來大人物的想法不是他這種平民階層出身的家伙能搞懂的。

  實際上屋里的太子和魏羨兩個人都只是在爭取這場談話的主動權(quán)而已,太子在魏羨進屋之后直接開門見山的提出了問計地請求,魏羨卻并不著急,問清事情后沒有給予解決問題的方略,反而回問了一個太子殿下極為尖銳的問題,隨后他又用一種拉家常的方式幾乎是公開詢問太子殿下到底遇到了什么問題,能力不夠被老皇帝嫌棄?做事太多被視為威脅?還是面臨著被奪嫡的危機?

  關(guān)于身上毒和心中毒的說法也含了兩層意思,一方面是問太子為什么要自己服毒避禍,另一方面卻也是在說:眼前皇帝的旨意好說,但要解決問題還是要找準根源,總不能一遇到問題就給自己喂一顆毒丸吧?

  太子的一聲嘆息顯然是聽懂了這位魏先生的幾層意思,但這事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非是心腹之人那是萬萬不能托付的,這位魏先生顯然還沒建立起這種級別的信任程度。但他最是可用的心腹謀臣顧昀不巧被他派了出去干一件大事,府上眼下能在這種級別的大事上略作參詳?shù)拇蟾乓仓挥羞@位魏先生了,其他先生各有所長,但都不是干這事的料。

  就好比你可以找一個公務員朋友幫你搞定一些手續(xù)和政策上的疑難,但想借一筆數(shù)目可觀的錢,還是找做生意的朋友比較好。太子殿下現(xiàn)在也面對這種難題,他現(xiàn)在急切需要一大筆叫做“陰謀詭計”或者說“政治智慧”的資產(chǎn),但身邊的朋友或者說可用的人里,只有這位魏先生可能擁有這么一大筆對應的資產(chǎn)。

  但這位魏先生雖然是應自己的頭號幕僚顧昀所召,可入府半年了,平常的例會幾乎是一言不發(fā),平常在府中也只是跟顧昀談些詩詞,幾乎是不務正業(yè)的典型人物了,不過偌大個王府也不在乎多養(yǎng)一個閑人,也就由他去了。

  但是這次顧昀出去辦事,一去起碼兩三年,臨走前只給自己留下兩招,一招是服毒裝死,一招就是招這位魏先生前來議事了?,F(xiàn)在服毒裝死的把戲被自己的老爹一眼看破,那能指靠的也只有這位魏先生了。

  所以僵持片刻后,這場較量還是以太子先讓步作為結(jié)束了。

  他無奈說道:“不是孤信不過先生,實在是眼下事情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說起。”,他頓了頓,看到魏羨只是抬起了頭,拱手微笑,一副側(cè)耳傾聽的模樣,只能無奈地接了下去:“其實孤早就聽到風聲,父皇有廢了孤另立太子的意思,只是孤一面得朝臣支持,一面有祖宗成法,才一直未能成行,但父皇卻步步緊逼,前些天才下旨讓孤今年代為祭祀社稷,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哪有天子尚在,卻讓太子去祭祀的道理?”

  許是真的服毒的原因,太子講完這一大段后微微有些氣喘,他停下來順呼吸兩下才繼續(xù)說道:“這不,父皇是連躲都不讓孤躲了,旨意一道接著一道,孤無心領(lǐng)旨,但天子之命又實在不敢違背,只能靠先生解我之圍了?!?p>  到了最后一句時,語氣已經(jīng)只剩下了疲倦和沮喪。

  秦觀在一旁聽得大是納悶,這位殿下到底干了什么引來老皇帝如此針對?看他剛剛醒來時心機陰沉的樣子也不似作偽,那為何這種家伙會處處受挫?

  魏羨聽完這番話后反而笑了,這位太子殿下大概是被皇帝的步步緊逼嚇昏了頭,他完全忽略了問題最本質(zhì)的地方,那就是皇帝為什么會一步步地下這種把他按在墻角踢的旨意來逼他犯錯?

  當然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有理由廢掉他這個太子,本朝文臣對禮法和正統(tǒng)的追求是鐫刻在骨髓里的,這位天佑皇帝當年繼位的最大因素就是他是唯一的嫡子,導致當時的七位閣臣力挺保他,最終兢兢業(yè)業(yè)地熬到了二十六歲把上任仁宗皇帝活活熬死這才成功繼位。

  有這個天然的模板存在,太子殿下只需要照抄作業(yè),跟著老爹當年的方略行事即可,根本不需要什么畫蛇添足的舉動,他是嫡子,還是長子,自己不昏頭,誰能動搖他的位置?

  連皇帝都非常明白這點,只能給太子挖坑盼著他往里跳,結(jié)果這位殿下卻在這里疑神疑鬼。這王府的水平怕是實在有限。

  魏羨想到這里卻心頭一跳,這么簡單的道理沒道理顧昀想不明白,可每次提到此事時,這位老友竟只是搖頭苦笑?

  這不對勁,一定有些什么信息是這位太子殿下沒有交代的,不然局勢斷不止惡化到如此地步。他收斂了笑意,抿了抿嘴接著問道:“殿下能猜到陛下意屬哪位大王嗎?”

  魏羨這一句問完,太子殿下的臉上的苦色更濃,秦觀甚至感覺自己從他身上看到了噴薄而出的怒意和妒火,他嘶著嗓子緩緩說道:“自然是我那位即將就藩的好七弟,信王張恒壽了?!?p>  秦觀在一旁聽的簡直要大笑出聲,這一家子心眼玩的還挺好,老家伙不想讓這個兒子出京,偏偏把這旨意甩給太子,太子明顯不想辦這事,那就藩一事出現(xiàn)反復完全是可以預見的事,這樣他就有理由把自己心愛的小兒子繼續(xù)留在京城了,真是好算計。

  這下他更好奇魏羨這位大帥哥到底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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