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吃了點安眠藥，睡了一會兒?？礃幼?，你昨晚也是一晚上沒睡。你那里安眠藥還有沒有？沒有，我給你拿點?！?p> “我那里還有。我不是睡不著。我是根本不敢閉眼睛?！卑卓速t眼圈泛紅。
“事已至此。咱們都無能為力。你現(xiàn)在的重心還是要全放在咱們集團(tuán)上面。咱們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更需要你穩(wěn)定集團(tuán)人心，也不要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jī)。佟萌和友恩走了，張鵬又受傷躺床上了，家里現(xiàn)在也沒有人能夠幫你，段菲可能還湊活，但她終究不是自己人。咱們家家業(yè)能做到現(xiàn)在這樣，中間吃了多少苦才換來的，這個咱們都清楚。你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情，這些事都交給我。”
白克賢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如媽媽。
媽媽在任何時候都清醒理智。
他現(xiàn)在腦海里一面不停地想琪瑤現(xiàn)在的樣子，一面又不敢想得太清楚，害怕看見女兒猙獰可憐的面容。
太陽穴那邊突突突跳個不停，都要爆炸了。
“媽，我現(xiàn)在好像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工作?！彼纯嗟赜秒p手使勁地摁自己的太陽穴。“我眼前一直浮現(xiàn)琪瑤最后走時候的樣子。媽，我這么努力工作還是保護(hù)不了琪瑤，她在我眼前被人.....”
白克賢感覺怎么摁太陽穴都沒有用，他干脆大力捶自己的腦袋，眼淚也慢慢流下來。
白老太太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沒有出聲阻止。
她要等兒子平靜下來再好好說。
越歲數(shù)大越發(fā)現(xiàn)，說的話要是想讓人聽進(jìn)去，時機(jī)是最重要的。
幾分鐘后，白克賢起身從前面的紅木茶幾上抽出來一張抽紙，擦自己的鼻涕和眼淚。
“好些了嗎？”白老太太看著兒子的眼睛慢悠悠問道。
白克賢用力擦了擦鼻子，點了點頭。
“咱們家向銀行貸了多少錢？如果咱們手里那么多項目現(xiàn)在都暫停的話，欠銀行的錢拿什么還？還是你直接申請破產(chǎn)？”
白克賢沒有接話。
“你說你保護(hù)不了琪瑤。我問你，你在琪瑤出事之前哪件事做得不對？如果所有事情重來一遍，你會不會選擇不同的做法？”
白克賢還是不說話，聽見琪瑤的名字，眼淚又開始往下面流。
他直接拿手捂住自己的臉。
“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有點接受不了....琪瑤...琪瑤還那么小。她與世無爭....無論是對誰都很好....琪瑤這幾年不開心....留學(xué)回來后，生下鬧鬧，然后媽媽也走了...現(xiàn)在自己也.....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媽，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p> 白克賢這一輩子沒有哭過，只有這一次。他心里難受得很，不停地用手拍打自己的胸。
白老太太的眼淚也無聲流了下來。
“媽，剛才帥教授跟你說什么了？我聽說，這跟之前那個女傭有關(guān)系。這是真的嗎？”
白克賢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淚問道。
“帥教授是這么說的。可是，我不相信?！?p> 白克賢看著媽媽。
“余巧當(dāng)年流了三四個小時的血，整個地面都是。那個孩子不可能留下來。就算那個孩子留下來了，就憑余巧和那個孩子，他們沒這么大的本事！所以，你先別瞎想。你目前就一個重點，把集團(tuán)穩(wěn)定好。昨晚上來的好幾個都是咱們集團(tuán)的老股東，你要處理好了。段菲和張鵬可以適當(dāng)放權(quán)，要不你一個人太累。身體怕吃不消。是時候鍛煉鍛煉起超了?！?p> 白克賢有自己的想法，沒有回復(fù)白老太太。
“媽，昨晚警察叫走起超了。”
“我知道。沒事的，問完話了一會兒起超就回來了。咱們家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會兒吃午飯的時候，你說幾句話，穩(wěn)定下大家的情緒。還有，對張鵬，你不要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只談公事。琪瑤不在了，他也差點送命。你一會兒出去后去看看他，安慰鼓勵他。他工作能力很強(qiáng)，照顧鬧鬧也很好，我不想鬧鬧沒了媽媽后又沒了爸爸?！?p> “警察帶走起超是因為什么你知道嗎？”
“我聽說是在起超衣服口袋里發(fā)現(xiàn)槍了。這是誤會，起超一會就回來了?！?p> 白克賢眉頭緊鎖不說話。
白老太太看了他一眼。
“你懷疑起超？”
白克賢還沒回復(fù)。
“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他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你不知道？琪瑤起超從小關(guān)系那么好，你真的覺得起超能下這個手？你是真糊涂了?！卑桌咸悬c不高興。
她這個兒子就是疑心太重。
“那槍為什么在他衣服里？”
“那當(dāng)然是兇手嫁禍的！你想什么呢！我告訴你，上次白友恩遇害的時候，你懷疑起超，已經(jīng)很傷他的心了。這次是琪瑤！與起超從小長到大的琪瑤！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但是不能懷疑起超。尤其你不能讓他知道你懷疑他。你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了，你就剩下起超了，難道你連起超也想失去？”
白克賢沉默不語。
“我告訴你，咱們白家現(xiàn)在是最困難的時候！尤其要凝聚人心！你從現(xiàn)在開始，就專心處理集團(tuán)工作上的事情。其他的事交給警察和我?，F(xiàn)在不早了，你先去看看張鵬，然后在家辦公，讓他們把要簽字的文件都送到家里來。中午的時候全家人一起吃頓飯。”
白克賢還想說些什么，看著媽媽堅毅果決的目光，終究沒有張嘴。
客廳里沒有一個人。
東邊窗戶那邊傳來鬧鬧的笑聲。
他駐足看了一眼，秀兒在陪著鬧鬧扔海洋球玩。
多子多福。家里還是需要人氣。
白明月從自己房間走出門來，抬頭看見他了，立刻又回到自己房間，“砰”一聲地關(guān)上了房門。
白克賢有點厭惡又有點無奈地轉(zhuǎn)過頭去。
張鵬的房門是關(guān)著的。
他輕敲了兩下，推開房門后看見張鵬平躺在床上正在閉眼休息。
“看樣子是睡著了。張鵬，睡著了嗎？”他輕聲問道。
張鵬還是閉著眼睛，沒有醒過來。
“張鵬，張鵬，早飯吃了嗎？我讓張姐給你送點吃的上來？”他進(jìn)一步走上前。
張鵬眉頭皺了一下，慢慢睜開自己的雙眼。
“爸，您怎么上來了？我昨晚上睡不著?？焯炝亮瞬潘??！?p> 張鵬掙扎著要坐起來。
白克賢趕忙起身摁住他：“你別亂動了。你這次九死一生，雖然子彈沒有打到骨頭里，但是還是要好好休養(yǎng)?！?p> 張鵬沒有說話，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我昨晚上也沒有睡著。你奶奶也是。我估計咱們這一家人沒有人能夠睡著?！?p> 張鵬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定定地看著窗外。
“你好好休息，我一會讓張姐送點吃的上來?！卑卓速t起身回樓下了。
中午十二點準(zhǔn)時開的飯。
白家一家人，除了張鵬在床上躺著不方便動彈，都出來一起吃午飯了。
林大廚今天也特別用心，葷素搭配，中西結(jié)合，一共有八個菜兩個湯。
“佳佳今天上午不要去上課？”白克賢看著佳佳問道。
“今天上午本來有舞蹈課，我媽媽幫我取消了?！?p> “也好。偶爾休息一下是挺好。你比爺爺小時候都用功?！卑卓速t稱贊到。
“謝謝爺爺！”
“媽，要不咱們開飯吧。起超可能有事耽擱了。再不吃菜都涼了。”白克賢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十二點十分了。
“再等等。你不是說都問好了，起超十一點不到就從警局出來了嗎？怎么現(xiàn)在還不到？明月，你再給起超打個電話?！?p> 白明月剛拿出手機(jī)要打電話，白起超從外面失魂落魄地走了進(jìn)來。
“起超，快來坐下。趕緊吃飯吧，就等你呢。快過來，坐奶奶身邊?！?p> 起超盯著手機(jī)發(fā)呆，像個呆滯的木頭人一樣呆呆地坐在白老太太身邊。
一旁的張姐趕緊遞上濕熱地毛巾給起超擦手。
“別看手機(jī)了，都在等你呢。把手機(jī)放下，開始吃飯吧?！卑卓速t沒好氣地說道。
“是是是，起超，不要看手機(jī)啦?？禳c吃飯吧。有你愛吃的粉蒸肉。奶奶特意給你多盛了點飯。”
起超看了看面前的粉蒸肉，似乎回過一點神來了。
他把手機(jī)收了起來，拿起筷子準(zhǔn)備吃飯。
白克賢清了清嗓子。
白明月厭惡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夾離自己最近的那盤菜。
“昨晚估計大家都沒有睡好。咱們家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剛替老太太慶祝完八十六歲大壽，誰知道...咱們集團(tuán)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白家現(xiàn)在就剩咱們幾個人了。段菲工作能力一直很出色，以后還得承擔(dān)更多的重?fù)?dān)。起超也是。我就只剩下你一個兒子了。兇手喪盡天良，但是我相信，兇手遲早會伏法。咱們這段時間就配合警察，努力工作?！?p> 在座的幾個人都表情各異。
段菲邊點頭邊給佳佳夾綠色蔬菜吃。
一邊的佳佳也是邊聽著爺爺說話，邊點頭。
白起超還是時不時地看著自己的手機(jī)。心不在焉。
白明月則是沒有表情地吃著自己碗里的飯。
白老太太補(bǔ)充道：“我現(xiàn)在老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速t也老了。以后家里的事還是要多靠你們。你們也多上點心，畢竟我們歲數(shù)這么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哪天要是突然走了，留給你們的東西，你們要知道怎么處理?！?p> “媽，好好的，說這么晦氣的話干什么?！卑酌髟虏粯芬饴犚姲桌咸f這樣不吉利的話。
“我說的是實話。白家現(xiàn)在就剩咱們幾個人了。以后很多事情還是要靠你們的。你們就多承擔(dān)點。白家真是再也禁受不住任何打擊了?！?p> 白明月知道媽媽說的實話，也是悲從中來，突然沒了胃口。
大家也都是沉默。
這個時候白起超的電話突然尖銳地響起來，劃破了空氣中的寧靜。
他第一時間接通，并起身快速往屋外走去。
只聽見他邊走邊著急地問是誰，是不是子靈。
屋內(nèi)白老太太讓大家抓緊趁熱吃飯。
幾分鐘后，白起超一臉不置信地慢慢走了進(jìn)來。
他剛坐下，白老太太便問哪兒來的電話。
白起超說是警察。
“你不是剛從警局回來嗎？他們怎么就給你打電話？是有什么要問的沒有問清楚嗎？”白克賢一連串問了很多問題。
其他人屏氣凝神，等著他的回答。
白起超只是怔怔發(fā)呆，沒有回答問題。
白老太太很少看見孫子這么失魂落魄的神態(tài)。她心疼地說道：“行了，行了，先吃飯。有什么事吃了飯再說。”
白克賢面露不悅。
一旁的段菲見狀，脫口而出：“現(xiàn)在這一桌人我估計都沒有胃口吃飯。起超，警察到底問你什么了？剛才警察為什么又給你打電話？”
白老太太神色嚴(yán)肅說道：“我說了先吃飯。有什么事吃了飯再說?！?p> “起超，你有什么不能說的？”白克賢出聲。
眾人再次把眼光聚焦在起超身上。
段菲更是抬起下巴，不善地看著白起超。
“子靈不見了?！卑灼鸪f出這句話。
“不見了是什么意思？失蹤了？還是她也遇害了？”白明月有點緊張。不這么邪乎吧。
“不是。警方說到處找不到她。”白起超還是難以置信。
“警方找她？你的意思是？趙子靈是兇手？”段菲咄咄逼人。
白起超連忙否認(rèn)：“不是，不是。應(yīng)該是警察搞錯了。子靈不可能。昨天晚上她一直和我姐在一起聊天，后來又跟我一起，不會的。警察就是弄錯了?！?p> 白克賢神色凝重。
他看向同樣臉色凝重的白老太太。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趙子靈？不會吧。她看著柔柔弱弱的。而且她跟咱們家無冤無仇的，為什么要這么做？”白明月也不太相信。
趙子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腰身那么細(xì)，不盈一握。
她能拿大石塊砸死白友恩？她能心狠手辣地殺死阿紅？她還能開槍殺了白琪瑤？
“警察這些天一直沒有什么證據(jù)，也沒有什么動作。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肯定是有他們的依據(jù)的。而且，趙子靈沒有嫌疑，她為什么要潛逃？起超，你現(xiàn)在打她電話，還能打通？你還能聯(lián)系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