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

纖倦

噩夢

纖倦 伸夫 3109 2020-04-07 22:01:54

  孫韶謙指揮著眾人,幫林澤按住了傷口,不讓血不停地流淌出來,又處理了血跡,做了一些應(yīng)急處理,將林澤抬到了內(nèi)室的沙發(fā)上,做完整個過程,眾人才舒下了一口氣,厲奈卻不見了,崔嫻正拿著手帕在給林澤擦拭額頭上的汗。

  厲奈不見了,他們都不驚訝,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人家兩個人的事情,怎么樣處理,也輪不到他們來處理。

  林澤意識有些朦朧,處于一種奇妙的狀態(tài),像是在做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就連自己的感官也沒有消失,左肩異常的疼痛,但是自己腦海里總是蕩起可怖的笑聲,不停地出著冷汗,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以前也受過比這樣更重的傷,但是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這么難熬,那是一個想要脫離又想要沉浸其中的狀態(tài)。

  崔嫻在旁邊急切地給他擦汗,孫韶謙老神在在地抽著煙,但是目光卻沒有離開過半分。

  林澤肉體上并沒有多痛,但是林澤卻感覺十分痛苦,轉(zhuǎn)頭之后看到的那張可怖的臉,驚訝,惶恐,不安,憤怒種種,就像是五顏六色的染料撒在潔白的畫布上,受不了那樣沉重的打擊,輕易地就嘔出了一口血,昏厥了。隨后在腦海中的一幅幅畫面快速閃過,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是他的素描肖像,那種被束縛的感覺,在一瞬之間就收緊了,仿佛他的心臟也跟著收緊了,接著就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俊逸的臉龐從容盡喪,全是扭曲與痛苦。

  當然尤其是那個刀尖劃過肩臂的瞬間,仿佛血花在跳舞,交織著的剎那,勾勒成了血色的蓮花,這種異麗的景觀也融進了他的幻想之中。

  從來不曾經(jīng)受過這樣的惡意,這樣的諷刺,身邊最親密的人想盡辦法孤立自己,甚至最后還直接出手,刺傷了他,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懷疑是厲奈,但是現(xiàn)實有時候就是這樣魔幻。

  遙遠的地方,可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形,但是絕不是這里,這里是臨海。

  林澤頭顱仿佛被針扎了一樣,劇烈的疼痛,又讓他手心更加冰冷,滲出了大滴的冷汗。

  夢中無論是什么樣的景象,似乎都蒙上血色,就像是一場迥異的噩夢,不停地輪回著,不停地重復(fù)著,將這份情感中怪異的地方,連成一條線,不斷地推導(dǎo)出所謂的兇手。

  那個他眼中最溫柔的人,轉(zhuǎn)瞬之間,就變成了最扭曲的人。

  漸漸地,那些場景,那些回憶就變成了畢加索那樣超現(xiàn)實的畫風,人頭和內(nèi)臟扭曲在了一起,血腥和暴力,耳邊傳來的

  “我簡直已經(jīng)分不清你是哈姆萊特還是林澤了”

  “其實她是來專程找你的”

  “我像喜歡你一樣喜歡文學”

  “你怎么樣我都喜歡”

  ......

  如切如磋,如絲如磨,稀碎的話語顛三倒四地從林澤的大腦深處傳來,是神經(jīng)質(zhì)的笑容,歇斯底里的尖銳吼聲。

  一切都蒙上了灰影,一切都變得有了目的和動機,不再是那份甜美的情感。

  林澤就那樣反反復(fù)復(fù)地重復(fù)經(jīng)歷著痛苦和煎熬,躺了一夜,崔嫻在午夜之前就走了,一直守在他身邊的,是李稚和陸凌,兩個人沒有說什么,但是也就在桌旁的椅子上沉默著,直到睡著了。

  林澤強烈的意識和生物鐘叫醒了他,大約五六點鐘醒了,陡然起身,心臟和左肩還結(jié)實地抽痛了一番,但是他還是醒了,異常清醒的醒了,就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呼出一口冷氣,喉嚨有些阻塞,咽下了口齒之間的血腥,這個夏天,一件高興的事情也沒有,開心的事情也被自己僵硬的身體,和撕碎了的心所沖散。

  林澤苦笑著,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算是接受了現(xiàn)實,起身把自己的毛毯蓋在了陸凌身上,走向酒柜,提了一瓶伏特加,找了個杯子,喝了一些,緊繃的神經(jīng)大約有些松弛了,從桌上順走了一包云煙,披上了自己的外套,走出了酒吧,當然為了避免他們的擔心,他留了個字條,

  “我隨處走走,不用擔心我。”

  當然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吧,林澤就那樣不系一物地告別了自己的初戀,不對,如果暗戀算的話,這還不是初戀了呢。

  林澤隨處閑逛著,朝陽依舊灼熱,日頭漸漸升起,東升西落,自然變化,不會因為他一個人的如何變得如何。就那么閑逛著,偶然走到小公園,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著,希望能夠抖落昨天噩夢的陰霾。

  林澤嘴上叼著一根煙,神情漠然,沒有絲毫童趣的臉,和他的動作自然,極為不符的吧。

  日本的夏天會是什么樣的呢?霓虹國的夏天,合宿,泳池,煙花?嗯,真是不錯呢,可惜了。林澤就這樣隨意的想著,他自以為擺脫了昨天,“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這樣的感覺。

  自謂瀟灑,不過是敗犬之吠,但是林澤現(xiàn)在樂此不疲,他已經(jīng)在琢磨去哪里散散心了,至于所謂學業(yè),他從來不曾放在心上。

  走走停停,微風吹拂,但是仍然難免夏日灼熱,柏油路上有著輕微的裂紋,估計是哪只骯臟的手伸向了錢袋所導(dǎo)致的吧,林澤絲毫感覺不到這朝陽的溫度,他仍然感到體寒。

  全身上下,感到灼熱的,只有左肩的傷口和自己的大腦,劇烈的伏特加畢竟不是開玩笑的,對于他這種入門級的酒鬼,他已然有些微醺,但是也正因如此,他仿佛解開了心靈的枷鎖,敞開了胸懷,不然又如何感受到這微風呢。

  從防曬衣口袋里掏出手機,給楊芡發(fā)了條消息,請了個假,兩天的假,撒了個小謊,譬如被自行車撞了什么的,反正是沒有準備讓厲奈承受些什么吧。

  望著廣闊無垠的天空,有些呆滯,但還是輕盈的蕩著秋千。

  厲奈在昨晚刺傷林澤之后,在眾人處理林澤的傷口的時候,灰溜溜地跑了,好一陣子沒有緩過來,最后跑了幾百米,就在路邊腿軟摔倒了,趴在地上,似哭似笑,沒有致命傷,但是那凌空的血跡吐了出來,還是讓她膽戰(zhàn)心驚,存著即使是讓林澤死也不要讓別人和她分享的心態(tài),強烈的占有欲占了上風,直接就讓她爆發(fā)了病態(tài)的舉動,但是事后厲奈又有了極深的悔意,又割傷了自己的手指,深刻的疼痛,讓厲奈感覺到就像是在共享傷痛一般,但是事已至此,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維持這樣的關(guān)系了吧,厲奈心傷了許久,在路邊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冷淡地走著,不顧自己食指正在淌著血,就那么回家了。

  晚上哭了許久,終究是因為愛的過深,還是根本就沒有什么愛情,現(xiàn)在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了,那種病態(tài)的執(zhí)念,讓厲奈自己就迷失了許久,哭了一個晚上,在第二天才抱著那張素描睡著了...

  至此,澤與奈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會再有任何的聯(lián)系了,往后如何,應(yīng)該都不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了吧。這個維持了九個月的感情也隨著這件事的發(fā)生,簡單的破裂了。

  林澤在那個清晨理清了思緒,重新向著生活進發(fā),只是變得更加古怪了,經(jīng)過了美好的渲染所產(chǎn)生的一些樂觀,仿佛變質(zhì)成了一些別的東西,本就難以捉摸的性格變得更加奇怪了。

  但是不妨礙林澤在下午又去了一趟圖書館,繼續(xù)拿起了那本《宮本武藏》,津津有味的看著,也依然不妨礙有人上前遞紙條搭訕,也依然不妨礙他委婉地拒絕,生來彷徨無措,又怎么蒙受這份厚重的喜歡。

  逆旅一般的人生,沒有絲毫的改變,只身一人又變成了只身一人,或許只是單純的向往溫柔罷了,或許對于厲奈,他只有寵愛,沒有別的珍貴的東西了吧,一個窮人是不怕被別人拿走什么的,情感匱乏的林澤只剩下對陸凌的一點依戀,對李稚的一點情誼了吧。

  “所以,你的初戀就是東京愛情故事?”段瑞調(diào)笑道。

  “沒有吧,有那么無聊?”林澤詫異地笑著。

  “你還是不愿意去細想的吧。這里面有一些陰謀,你不會沒有察覺?”段瑞眼含深意地給他倒了一杯朗姆酒,扭頭看向了他。

  “我知道的,”林澤低下了頭,至今那些夢里細碎的話語,細碎的器官,細碎的鏡頭,仍然想一根根針一樣刺痛著他的心房。“我也很希望,挨這一刀就能輕松的解決許多事情。”

  “愛畢竟是最傷人的,她肯定不止做了這么一件事情的,相信我,兄弟?!倍稳鹫J真地看向了他。

  林澤會心的點了點頭,“確實,我不止被她絆住過一次,張嘯天一次,薛阿姨一次,酒吧挨刀一次,最后還有楊芡。”

  “對嘛,對嘛,你什么時候改改你那個苦情戲一樣的敘述故事嘛,我推測的不錯,那些事情,她都選了很不錯的時機,你怎么還就跟個鴕鳥一樣呢?”段瑞眉開眼笑的看著他。

  “如果只是像夏金桂那個鬼樣也就算了,可惜我不是薛蟠,她也不是夏金桂,以前是不愿意細想的,現(xiàn)在倒感覺還蠻恐怖的,怎么就跟你一個鬼樣呢?”林澤也跟著笑了,只是今晚好像眼睛時常含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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