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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倦

那天少年做了個夢

纖倦 伸夫 3274 2020-05-06 22:35:03

  大約下午一兩點時間,初三七班正上著理科的復習課,林澤爽快地翹掉了,既沒有佳人看,又那么乏味,自然沒什么興致。

  走廊上只偶爾有幾個老師走過,林澤有時候看到順眼的,會去禮貌地打招呼,但是他們大多恭敬之中含著些許忌憚的神色,林澤的心里自是不好過的。

  與其說是林澤主動從眾人中選出了楊芡,倒不妨說是眾人推著他選了楊芡,能夠承受著那樣的心理壓力,大約僅有楊芡了吧。

  陽光通透,照進走廊的玻璃里,光滑的地面上有著些許光斑,有光的地方,就會有影,毋須置疑。

  林澤沐浴著陽光,從容地走著,走到了對面樓,那里的二樓有一個小的部室是文學部搜集資料、準備??妥魑牡牡胤剑b了不少書和雜志的桃木書柜還是去年剛做的,顯然文學部那次大賽一戰(zhàn)揚威,順帶部費也提了不少。

  相當于一個半個圖書館了,林澤喜歡到這里,因為近,圖書館離得還是蠻遠的,而且不一定開門,至于部室的鑰匙么,楊芡是指導老師。

  林澤拉開部室的門,一個有些面容蒼老,皺紋深許的婦人正戴著老花鏡,佝僂著身子在看著報紙,林澤在之前迎新會上見過這個老婦,她坐在校長的旁邊,貌似是校理事會的成員。

  林澤也不羞澀,上前打了個招呼,那奶奶級別的老人看到林澤有些驚訝,慈眉善目的臉因為笑意皺起了深刻的皺紋,顯得有些丑陋,但是林澤卻并沒有嫌棄的意思。

  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與那老人面對面地坐著,手上是從教室里帶過來的《金閣寺》,這本書,林澤看了許久,也許是和三島由紀夫有什么隔閡,總是難以進入那個世界里,讓林澤有些別扭。

  林澤看了不下十遍,如今捧起了日文原本細細拜讀,一縷陽光俏皮地在書面上晃動,這般恬靜的氛圍,讓林澤很是受用。

  那老婦瞥了一眼林澤看的書,笑道:“同學很喜歡日本文學呢,提及日本文學,就不得不說到金閣寺,真是現(xiàn)象的作品呢。”

  林澤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頷首。

  那婆婆也點了點頭,又問道:“想來你就是那個林澤同學吧?”

  林澤不免覺得這老太婆有些啰嗦,于是將書倒放在桌面上,走到了電腦桌旁邊一個閉合的柜子里,拿了一條咖啡粉,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了茶具,沖泡了起來,也沒有回答那婆婆的問題。

  老婆婆這時大約意識到了自己的啰嗦,也就沒有說些什么了,只是摘下了老花鏡,抬頭眺望著窗外的風景。

  窗外艷陽當空,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種的鳥張開了雙翼,展翅而飛,飛向了另一邊的樓頂,而另一邊有幾只大約是烏鴉在樓頂上的一角并排聒噪的喊叫著,隱約映襯著些許熱意,老婆婆從外套的大口袋里拿出了一張花布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

  林澤細細地品味著咖啡,將這一切的風景盡收眼底,此時他大約沒有了看書的興致,找來了普通的記事紙和簽字筆,放在面前,想要寫下些什么,無奈今天竟然卡文了,于是有些無所事事,就只是在那里發(fā)呆。

  那婆婆看到林澤心中漸漸起了些燥意,心中感嘆,即使是少年天才,也還是年輕浮躁的。

  林澤正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徒然暴露了自己的不成熟,他自己是知道的,于是,就倏地開了口,想要尋找些什么,“老師,對日本文學的看法?”

  老婆婆淡淡地浮起了笑意,那些皺紋又蜷縮在一起,只是這時候的氣質(zhì)卻有了些變化,優(yōu)雅地疊起了報紙,陽光照拂在她的臉上,時空在這時仿佛發(fā)生了重合,許久以前時空里,陌生的場景中似有一張美艷的臉和老婦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林澤頓時有一種看到美人的錯覺,心中嘀咕,大約是眼花了。

  老婆婆慢悠悠地說道:“你問得太寬泛了,而且我對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只是略略地了解一些?!?p>  林澤又想說些什么,卻梗在了喉嚨里,她明明是在說謊,但是終究沒有再說些什么。

  老婦注視著林澤完成了那個為難的過程,覺得這個年輕人還真是有意思。又覺得他簡直像是那些私小說里的主角走出來一樣,細膩且敏感。

  林澤不太甘心,心想:你浪費了不少時間,我總得撈點好處。于是迅速地起筆,在記事紙上寫了一段,自以為不錯的一節(jié),快速且工整,握筆如機械運動一樣,很快四五行娟秀小楷立在紙面上,寫完之后,就直接遞到了老婦的面前。

  老人看到他細膩且爽快的動作,還有那驚人的記憶,心中暗暗贊嘆。當然她也知道林澤的心思,也沒有為難他,就開始品味了起來。

  來來回回看了三四遍,嘆道:“不錯的,也算是有些永井荷風的影子了,但也就是我覺得不錯。”

  林澤有些苦惱,已經(jīng)不止一個人這么說過了,撓了撓頭,他不知道其中緣由當然也在情理之中,因為他幾乎就沒有和更高層次的人探討交流過,自然造成了自己的短視。

  那老婦人笑道:“你那個獎來的有些取巧,我一個故人,”在這里停了下,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又緩緩地接了下去,“鑒過你復賽的文章,和我提過這件事情,他見過你一面,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林澤似想到了什么,調(diào)侃道:“是哪個?或者說,是哪些?”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全然沒有了風度。

  老婦有些不淡定了,啐道:“小赤佬...”然后又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態(tài)了,就咳了一下來掩飾尷尬,“大賽原是為發(fā)掘更有新意的文風和方向,而你卻是在復古...”

  林澤有些不解了,急問道:“那么我和他們的差距在哪里?”

  那老婦笑了,笑得很開心,沒有了原先禮貌性質(zhì)的微笑,卻是多了些豪邁,來了些興致,“是資源,你可曾發(fā)現(xiàn),一等獎的獲得者里大多都是一些家境不錯的孩子,這倒并不是有什么舞弊,只是現(xiàn)實如此?!?p>  雖是這般說,但老婦心里卻是戲謔之意更濃,要說你不如他們,怕是個笑話。

  的確,沒有人指點就走到這一步的林澤,全靠自己打磨和領(lǐng)悟的林澤,這樣的天賦奇才,要說不如確是笑話了。

  林澤微微頷首,心里卻有些苦澀的意味,只是面色沉靜,顯得很是自然。

  “多看看那些評論家們對這些書的評價吧,博采眾家之長,要想進步,總是要跳出舒適圈的,你的基礎(chǔ)很不錯的?!崩蠇D人站起了身,將眼鏡收在了口袋,站起了身,將椅子輕推到了桌肚里,慢悠悠地走了出去,說不盡的優(yōu)雅中卻也有些灑脫的意思。

  林澤望著那道背影逐漸消失在了眼簾里,有些意味無窮的感覺。

  再想收起桌面上的記事紙,看到自己那些雋永字跡下,卻也多了兩行紅色的字跡,風姿飄逸,是翩若驚鴻的行書,與林澤字跡的端正相比,多了許多韻味,僅僅是字跡就這樣的厲害了。

  底下竟然還有落款,是“洛衍荷”這三個字,大約是這老婆婆的名字,姓洛,又是衍字輩,林澤的心里頓時翻江倒海。

  洛家,書香門第呢。

  林澤仔細地看了一會兒評價,評價幾乎都是些贊譽之詞,再看原文多了不少刪改,是用大紅杠子直接涂抹,說不盡的豪邁從紙張上映射進了林澤的眼神里,直擊心靈,不免苦笑地嘀咕道:“不是說了那么多夸獎的好話嘛,居然改這么多。”

  林澤伸了伸懶腰,看到窗外的太陽有些下墜,大約也快到歷史課,想著還是回教室吧,畢竟歷史還是想聽聽的。

  結(jié)果回到教室里,林澤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聽不下去,腦子里全是那個洛奶奶說的話,不停在腦海里打轉(zhuǎn)。

  放學去打工,也是這樣的狀態(tài),總是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

  直到打工結(jié)束,和楊芡一起回家的時候,才將那些拋將腦后。

  和楊芡隨意地聊了聊,話題不免偏向了林澤掩在心底深處的事情,楊芡突然問道:“你今天見到洛老了吧?”

  “你怎么知道?”林澤有些驚訝地看著她,順手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了疊得整齊的紙,給楊芡看。

  楊芡看到那張紙,感慨道:“你和她還蠻投緣的,主要是有一個夏天旅行的安排,是要碩揚和其他幾個學校的初高中文學部一起的,是今年的夏令營,洛老主張并撥款下來,讓大家好好玩玩,反正你們之中大多數(shù)人都拿到了推薦和保送?!?p>  林澤笑得很燦爛,上次集訓成就了他和楊芡,如果這次可以的話,想要更進一步,心中不免有些竊喜。

  “說來,洛老找我談話,還夸你來著呢?!睏钴椭孕牡貫榱譂筛械津湴?,心像是整個浸泡在了蜜罐里,畢竟自己的男人這么厲害。

  “夸有什么用,你看,我好好的一片,給我改成什么樣了?”林澤現(xiàn)在想想還是覺得郁悶。

  楊芡大有那種某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膈應的感覺,鄙夷道:“你光是把她簽名貼在檔案里,除了那幾個學校,別的不是隨便選么?”

  顯然那幾個學校是排名最靠前的,同時也是招生最嚴苛的。

  林澤聽了這句話,心里好受多了,但是面色仍是佯裝不悅,意味明顯。

  楊芡臉色羞紅,細語道:“這...大街上的...你別想”說完,又低下了頭。

  林澤心中大喜,卻還是佯裝淡定,咬著不放,林澤永遠相信,楊芡無論怎樣,永遠都是這么可愛。

  兩人最終在街角動情地相吻,只是周圍的人影影綽綽,多了些無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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