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熙曾經(jīng)以為柳承言就是高雅俊逸的典范。可如今看來,青衣公子更是這世間上少有的清風曉月,性子也是內(nèi)斂溫柔淡如青松翠竹,散發(fā)出來的和煦暖意更讓人感到安寧祥和。
這么一比,柳承言又是另外一種風雅,時如春花芳雅沁人心脾,又如冰山之傲冷萬川之磅礴,性格多變攻擊性太強,少有人能駕馭。
青衣公子十分大方,知道裴文熙沒錢,直接替她出了百花宴的位金,還是個三樓的視野,樓下全景一覽入眸。
現(xiàn)下已是深秋之景,哪來的百花可供宴飲之樂。
看著這來來往往的嬌俏女子裴文熙才緩過神來,原來百花指的就是這些姑娘。
“睜大你的狗眼,還不快讓開!”樓底下忽然嘈雜起來,像是有什么大人物來了。
奴仆把人都遣開站成兩排,年紀尚輕的公子走進來抬首看了看,幾分戾色染于眉間,徑直往樓上走去。
這人是誰啊?排場這么大?
酒杯遞在唇前,青衣男子開口道:“洛家的小公子今日定親,竟然來逛青樓?能趕上這番熱鬧,這趟也算沒白來?!?p> 洛家的小公子來這里干嘛?招妓?
這與裴文熙了解到的洛家小公子不太相符了:“他也是來參加百花宴的?”
青衣公子掩唇笑起來仿若四月春菲,世上怎么有這樣好看的人。
如果說濟月當初為什么會喜歡上柳承言,大抵是因為他的溫柔。
青衣公子幾乎是集萬物之靈于一身,舉手投足間都是風雅之味。
咚,樓上好大一聲響動,夾雜著杯子碎裂的聲音,裴文熙被猛地一嚇打了個抖,心虛得轉(zhuǎn)頭看向別處。
“哎喲,疼死爺了…看什么看!還不趕緊扶爺起來?”應該是有客人摔倒了,嘴里罵罵咧咧聲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青衣公子看向斜對面上層,雪白身影散發(fā)出淡淡冷意。兩人皆是相視淺笑,青衣公子舉起酒杯示意。
柳承言此時身旁只余一壺清酒,杯子早已脫手。
絲竹之音漸起,管弦之樂聲聲入耳,歌舞姬妾妖媚多姿頻頻起舞,絲帶拋起四散附在恩客身上,那些個酒后無德的早就飄飄欲仙如癡如醉。
樓上的位置似乎不怎么樣,還不如底樓近處來得盡興,偏偏價格卻比底層貴了三倍,還有人競相購買。
想來這好戲應該還在后頭,她托著腮想要小憩一會兒。
紅衣男子見裴文熙這幅模樣,輕蔑之詞不加掩飾道:“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這才剛剛開始。”
話音剛落,數(shù)以百計的絲帶各處散落,依托著柱子鐵鉤交錯滑下,正好落到第三層,數(shù)道靚麗顏色凌空而架。
絲帶搭合成網(wǎng),宛若鋪成一張五色錦緞,柱上白紗唰的全部放下猶如數(shù)面壁紗。
薄紗之后顯出女子身影,腳尖輕躍錦緞之上。
長袖舞動身姿婀娜多嬌,時而借中空之力下沉躍起,時而伏在錦緞之上潤如汪泉,妙…妙…實在太妙了…
隨著舞姿轉(zhuǎn)動,水波廣袖拂過四周圍欄,散出淡淡女兒芳香。
偶有薄紗漾起瞥見女子清秀容顏,若隱若現(xiàn)最是勾人。
一曲舞畢,樓內(nèi)歡聲如潮經(jīng)久不息,女子站在絲帶繪成的錦緞之上,仿佛今夜之事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傾力演出的舞者。
老鴇聲音尖銳刺耳:“各位大爺,這就是我們碧落閣的清官丹雀兒,老身今日辦這個百花宴的目的,就是為我這嬌俏的‘女兒’尋個可靠的夫家,眾位公子若是有意,就請出價吧…”
一時樓內(nèi)鴉雀無聲,靜的可怕。
不對啊,方才丹雀兒跳的時候,那些個人面獸心的公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怎么一說到付錢就沒動靜了?
難不成是這老鴇要的價錢太高了?
裴文熙抬首仔細看著這些人,目光匯聚一處,正是他們的正上方。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洛家的小公子就在樓上。
隨著一聲冷哼,“我倒要看看誰敢出價…”說話之人正是洛家小公子——洛玄。
老鴇哪里敢得罪他,只能討好求情道:“洛公子這又是做什么呢?老身可沒有強迫雀兒,是雀兒非要辦的,洛公子這么做是要砸了碧落閣的招牌,公子手下留情啊…”
洛玄周身寒氣逼人冷若冰霜,輕浮瞧著白紗之后的佳人,咧出一個瘆人微笑:“我不砸你招牌,我只是來觀賞丹雀兒姑娘的元帕之夜…到底是誰有膽子出價?你若再多說一句話,我就如你砸了碧落閣?!?p> 老鴇啞然住口,憋住罵人的沖動,扭著肥胖的身子退到一旁。
整個樓里仿佛僅剩隔紗而望的兩人,氛圍極其尷尬。
錦緞之上清淚濺落絲帶,佳人朱唇輕啟不驕不躁。
嬌蘇的聲音清麗婉轉(zhuǎn),與方才驚艷嬌媚之舞形同兩人:“奴家久居碧落閣只賣藝不賣身,今年歲已足,若有公子愿聘奴家入室,不論家境如何,奴家…都會與夫君舉案齊眉,攜手共度余生?!?p> 直到相思了無意,未妨惆悵是清狂,那些年的愛戀終究隨風而逝輕賤如微塵,只能棄之如敝屣。
洛玄雙目早已通紅,像只隨時會暴起的猛獸,撐在欄上的手臂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抖動卻還在強裝鎮(zhèn)靜。
俗話說得好,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shù),這么個佳人梨花帶雨誰能頂?shù)淖 ?p> 秉持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態(tài)度,堂中已有膽大的人躍躍欲試。
洛玄掃了一眼,剛剛泛起的聲潮被壓了下去。
“我出一千兩,買了這個姑娘…”如此安靜的時候,這樣一句話,簡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心驀然一抽…這聲音…
裴文熙慢悠悠抬眸看向?qū)γ妫醒允謭?zhí)棕扇附在胸前,玉容微動眉眼溫柔淺笑,俊朗的面容下映出梨林的那個少年。
君容未易少年時,君心不似舊年意,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
早晚會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既然不會是自己,那么是誰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四周嘈雜,約莫是佩服柳承言,敢在這樣情況下同洛玄搶人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