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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繇偏識九還

第十五章 偶人說

無繇偏識九還 本人錦官舊人 5012 2020-04-18 17:18:21

  深山里的夜不是誰都能欣賞的,那靜得能數(shù)的清風的呼吸,隨便的一點輕響都如一支箭射去很遠的地方,無處躲藏的黑暗,加上眾多無法辨識的暗影,如果正好遇上不能排解的憂慮和對未知的恐懼,你是更不會喜歡這暗伏著所有可能的世界。劉可可借著夜色回來了,這一次回來和往常一樣,不僅僅是因為出于對父母的思念,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迫切,回來,可能會找到一個答案,一個在城里他再努力也尋不到的答案,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冥冥中預感到,只要回到這個黑暗和秘密籠罩下的山村里的家,總會有什么在等待著他,讓他通過那“什么”把近些日子發(fā)生的這么多的事串起來,得到一個期待已久的答案······

  幾碗酒下肚的父親頗有些小得意:

  “也許不會有誰會注意這個隨身行李只有一個高爾夫球包的高大的年輕人,他就像剛剛打完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還未及走出球館,卻被一陣颶風吹到了這深山老林,不得不手腳并用地攀爬周折著經(jīng)過了很長的一段山路,終于來到了我們這個山村??瓷先ナ且粋€很機靈的小伙子,卻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如今日常的所有用品、工具的名字他也叫不出來,就好像那場大風不光把他卷了來,還把他腦子的有些東西順便卷吧卷吧也給卷走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卻懂許多不該懂的事,比如說,他會做人工呼吸,把村里那誰誰家掉荷塘里的孩子給救活了,他那個球包里竟然塞著一個藥盒,里邊有些稀奇古怪的藥,會正好治好了臭蛋娘的惡疾。再比如······”一直靜靜地聽著父親講“段子”的劉可可這時忽然眼前一亮,是了,他剛才看見那個叫“十二樓”的年輕人之所以一直有一種熟悉感,親切感,是因為,他曾經(jīng)見過一個跟那年輕人很像的人,又或者,就是那個人?不好說,但他們之間肯定有著某種聯(lián)系。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打斷了父親的講述:

  “這個十二樓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高爾夫球服?”

  “啊,當然不是,我的虞姬,你還記得那個年輕人穿的是什么嗎?”父親接了話,卻冷不丁把“球”傳給了母親,母親不假思索地說:

  “可憐的孩子,看到他,總讓我想到在外面闖蕩的你,我的可兒,總會油生一陣心疼,他也真是一個讓人見了就會喜歡的年輕人,他哪有什么衣服啊,除了他身上穿的那套休閑裝,哪還有可以換洗的。也就是后來九嬸、臭蛋娘和村里好心的大嬸們會拿自己家人的衣服給他換洗一下,但他身上的那件外套似乎對他有著不一般的意義,他從來不讓人拿去洗換,一直穿著。”父親搶過來說:

  “嗯,一個拎著高爾夫球包卻穿著休閑裝的人,倒也好理解,他被風卷來前,已經(jīng)在球館洗了澡,換了衣服······”劉可可順著父親的玩笑口氣,卻沒有同意他的推論,而是斬金截鐵地說:

  “不是換了衣服,而是衣服根本沒穿到,過他的身上?!庇殖弥臻e喝了一碗酒的父親“咣當”一聲摔碎了酒碗,抬眼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劉可可,并沒有說話,而是夾起一塊涼拌黃瓜塞進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來。偏偏劉可可也不再往下說了,抓起盤子里的一整個西紅柿大口地啃了起來。母親微微笑著,她知道這兩父子心里都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可那不是自己需要證實什么的,她只是為兩人再一次斟滿了酒碗。劉可可恭敬地給母親也倒了一碗,正想端起碗來,偏偏父親這時開始慢慢騰騰地來了聊興:

  “這個十二樓啊,最大的興趣,還是講故事,要說其這個故事來啊,還真是頗有意味啰!”劉可可故意加了把小火:

  “故事總歸是故事,還能有多深的意味,難不成他能把故事講活了不成?”老爺子因為兒子的忽然打斷很不滿意地橫了他一眼:

  “故事是沒講活,他把自己講活了,你說他一個頂多三十歲的年紀,卻把五六十年前的事情講得活靈活現(xiàn)的,關(guān)鍵是他還是用第一人稱講的,好象他講的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他自己似的,要說我這個無神論者是絕對不相信什么前世來生的,自然也不會相信他會是諸如‘返老還童’的靈異人物……”劉可可再次打斷老人明顯有些絮叨的話說:

  “他說的是什么方面的故事?”這一次老爺子沒有生氣,口氣也不再帶有玩笑的色彩:

  “解放前夕,我地下黨的一位被誤認為是叛徒的女黨員,拼力救助了屬于不同小組的另一位諜報人員,那位女同志甚至因為被叛徒傷到了大拇指,只能在傷疤處長年戴著一只玉戒指來遮擋。他們齊心協(xié)力保下了那位諜報人員逃身時帶出的一個電臺,為那個城市的解放立下了獨特的功勛。而十二樓就是以這個諜報人員為自己原型而講述的,也就是后來的‘張司令’,有趣的是,他在故事里也是失憶的,講了很長一段故事,才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姓張,哈哈哈,也就是說,‘張司令’這個身份,也是十二樓通過講故事講出來的?!?p>  “張司令?”劉可可疑惑地嘟囔了一句,老爺子并沒有受他影響,接著興奮地講下去:

  “這位諜報人員在解放初期已經(jīng)是位引領(lǐng)千軍萬馬的司令,那時候更多的戰(zhàn)斗任務是剿匪。偏偏一只綁扎著密信的羽箭就射到了他帶兵駐扎的村寨,信上注明就是‘張司令親啟’,信的內(nèi)容更是蹊蹺,并附帶著一張清楚標注山中小路、山洞的草圖。點明讓他獨自一人上山,按照草圖所標就可找到被藏身于深山中一個山洞里的孩子,而此孩子是被心術(shù)不正者綁架了的匪首刁老四的親生兒子。信中草圖還清晰標注了從孩子藏身山洞到刁老四匪窩的路線圖,并發(fā)出邀請,讓張司令獨自前往,共商收兵大計。如此一封信,任誰看也是漏洞百出,十足詭計。偏偏張司令一意孤行,真的就去了。哇,這一去可是羊入虎口,危機重重。他順利地找到的那個孩子雖然已經(jīng)過了十幾歲的光景,卻還是只有二、三歲孩子的智商,好在他的及時趕到,孩子的身體狀況尚好。待到他把孩子帶回,交到找孩子快急瘋了的刁老四手中時,窮兇極惡的匪首露出了溫善的一面,對其感恩戴德。偏偏出現(xiàn)一人,巧舌如簧地大放厥詞,布下疑云漫天,頃刻間張司令反成了綁架之徒,自己送上門來,無非是想居功,拉攏人心。生性多疑的刁老四立刻變臉,雖無當場下什么死命令,卻也算是把張司令軟禁了起來。

  入夜,張司令就因所吃食物被迷,醒來時是在一個山坡斷崖之上,手腳被困,他只要在失去意識的狀態(tài)下隨便滾動,就會很輕意地滾落坡底,造成深夜逃走失足而死的假象。偏偏他及時醒了過來,并艱難地挺過了一天。在這一天里,有兩個不知情的匪徒躲在坡底,四顧無人之下抖出綁架小兒的內(nèi)情。坡上的張司令才深深意識到,原來這匪眾之中有好幾股力量所謀不詭,這綁架一流與置他于生死之地一流也不是一撥的。

  再次入夜,兩個身著黑衣之人松綁了他。張司令竟聽出是其中一個是一女子,言語中試探他是否還敢再入虎穴。而另一身披斗篷之人的大拇指上所戴戒指,讓他驚喜地意識到來人是誰了,也必是那相邀共謀‘收兵大計’的寫信之人。來人未及多言就消失了,張司令則意無反顧地再潛匪窩。

  剛踏進那駐地,卻于深深夜色里,見刁老四率眾人一動不動地守候在那,象在防御可能會‘圍攻光明頂’的一并高手到來。博學多識的張司令就通過自己得到的些只言片語的消息,竟神奇地引經(jīng)據(jù)典,推論出一個謝眺和他家兩個木偶的故事……想聽具體故事?”老爺子扮做說書的講了一大段子,在此卻故作停頓,向兒子賣關(guān)子。不想劉可可并不買帳,神情嚴肅地回道:

  “那南朝小謝的偶人之事我還是讀到過的?!?p>  “這也知道?”老爺子象是個失望的孩童樣地撇了撇嘴,劉可可并沒有想著哄逗父親,而是緊接著追問:

  “到底那山上發(fā)生了什么事,讓那個匪首如臨大敵?!崩蠣斪右采允抡J真起來:

  “那我就不按十二樓的講述順序來了,這個刁老四呢,曾在一次下山‘打獵’時,‘收獲’了一副字畫,據(jù)說上面有謝朓的詩句真跡。那次‘打獵’本來很正常,弄到了些細軟是夠山上眾匪揮霍一陣子了,偏偏兩個小匪就抱出了一個盒子,就是裝著那副字畫了,家里里的長輩老爺出來阻攔,刁老四倒是沒有什么動作,只是一個小匪伸腿絆了一下,致使那家老爺?shù)沟?,刁老四沒有什么表示,抱著那盒子揚長而去。據(jù)說后來那家老爺因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張司令趕上的這個變故呢,就是那副畫忽然消失了,從刁老四的書架上,而那個使絆腳的小匪就死狀詭異地躺在一邊,身上還擱置著一封信,信上以小謝的偶人的口氣說,我需要重新上顏色呢?!崩蠣斪右砸环N尖細的孩童聲說出那句話,在這燭火搖曳的暗夜里別提有多恐懼,惹得母親不由得給父親的肩上來了一捶:

  “哎呀,你個老頑童,這是要嚇死我呀!”父親扭頭剛想爭辨,不想劉可可急急地問,

  “那個小匪是以什么狀態(tài)死的呀?”老爺子回臉盯著兒子的臉,慢慢地說:

  “那死得叫一悲摧,就跟一個被人放了氣的氣球,嗯,照十二樓的形容就是,象一個被軋去了汁的桔子,整個人完全干癟了,就,就好象這個死人的體液被什么鬼給吸了去,當然,這就很容易讓人想到是那個偶人干的了?!眲⒖煽伸o靜地聽著,這時猛然拍了下桌面,把父親和母親都嚇得一機靈,下意識里的他看到兩個老人定定地盯著他的樣子,趕緊連不迭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想入神了,我是想問,接著是不是,又死了兩個人?!崩蠣斪佑檬种高B連點了數(shù)下劉可可,話才接上:

  “呵呵,不愧是我兒子,對呀,就是又死了兩個人,那兩個人想必你也猜到是誰了吧?”劉可可不加思索地說:

  “是那兩個把盒子搶出來的小匪?!崩蠣斪釉僖淮伟汛竽粗父吒哓Q起,沖著劉可可說:

  “嗯,不簡單,你的小腦袋瓜不是蓋的?!眲⒖煽蛇@時才淺淺地笑接道:

  “我腦袋瓜好,也是兩位的基因好啊?!崩蠣斪舆@時和母親對了一下眼神,三個人的手在桌子上拍到了一起,同時大笑,一并端起各自的碗飲盡,讓其在地上崩成碎渣,那清脆的碎裂聲在夜色里傳去了很遠的黑暗里……隨后,老爺子接著講:

  “因為聽了張司令的分析,刁老四有些穩(wěn)住勁了,其碼不是鬼神做祟,這山上定是有那字畫主人家的后人,肆機想要報仇,雖然已猜到下一個被害目標將是自己,但因為知道兇手是用什么手段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搞死得象一只干癟的桔子,而且,還有人知道如何識別兇手,所以刁老四奉張司令如神,對其言聽計從,這真的是一個好的開始?!闭f到這,老爺子故意停頓下來,看劉可可分析。劉可可果不負所望:

  “張司令定是見過曾經(jīng)有人這樣殺過人,而且,他恰巧知道某人能認出兇手,莫非,這跟那位大拇指帶戒指的黑衣女人有關(guān)?”母親這時似無意地望了一眼父親,不想老爺子象并沒有看見樣的只是撫掌大笑:

  “哈哈,這次,你可只是猜對了一半,張司令確實見過有人這么殺人,但此事卻跟那個大拇指戴戒指的黑衣女人沒有關(guān)系?!崩蠣斪诱f到這,又夾起塊黃瓜有滋有味地嚼了起來,劉可可沒有追問,低著頭陷入深思。見此情景,老爺子倒忍不住了:

  “張司令曾帶兵進駐一個原始落后的少數(shù)民族部落。那里的一個小孩子因為貪圖外族人的財物,將外人引入部落內(nèi)。誰知那兇惡的外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私欲,竟然用一種取自特殊螞蟻的體液通過袖箭射向人體,被射之人會迅速如癟掉的桔子樣失去體液而死去。張司令厲眼觀察發(fā)現(xiàn)了端倪,懇請部落族長讓這個孩子戴罪立功,抓出原兇。后來族長同意,這個叫邦龍的小孩能夠輕易聞出攜帶螞蟻體液人的味道,所以使這件事迅速平息。邦龍因為感恩和受部隊教育,在張司令的部隊離開時一起參軍走了。這樣,邦龍就被用一種神奇的招喚方式叫來匪窩的路上了,也就是說,謎底就要揭開了,十二樓剛剛講到這里。”

  “鳥兒?”

  “什么?噢,”老爺子最初被劉可可忽然冒出來兩個字弄蒙了,但他隨后反應過來,報信的確是鳥兒,一只經(jīng)過特別訓練的小雀。劉可可問:

  “這段故事講了好幾天?”老爺子笑:

  “何止好幾天,幾乎快一個月了,所以說呢,我只是給你講了個帽兒,你知道嗎,故事的主人要算起來應該是那個女人呢,何香,挺好聽的一個名字啊?!眲⒖煽蓻]有說話,眼睛盯著黑暗的角落,似在想著什么,母親這時愛憐地將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父親接著講了下去:

  “這是一個神奇的女人,當初做為一個熱血青年,她剛剛加入組織,也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她嫁給了敵方特工隊的一個小頭頭。一次,她偶然從丈夫處得知她的上級,書店老板羅叔暴露了,她急急趕去書店卻沒有救了羅叔,羅叔將她推出門去,自己與敵人搏斗并同歸于盡。極度痛苦的她卻被叛徒帶著同志抓走審問,用鐵鉗在她大拇指上留下了永久的傷疤。這時,她才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那個特異能力,通過觸摸物體上殘留的信息看到物主之前的一段時間的影像。這樣,她在羅叔被翻抄了多遍的小屋里找到了羅叔藏在那里的發(fā)報機和密碼本,因為羅叔知道她的能力,定能找到它們。

  接著是她的‘跟班’――阿牛出場,一個這輩子癡迷于她,對她言聽計從,卻永遠不會有非份之想的小跟班?!闭f到這老爺子去端酒碗,卻抓了個空,母親立刻把她的酒碗推了過去,并滿滿地斟滿說:

  “這輩子誰跟誰在一起,上天早已定好啦,誰也不能負了誰?。 眱蓚€人相視而笑,老爺子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后甩手將其在地上擊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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