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的出現(xiàn)讓整個局面出現(xiàn)了逆轉(zhuǎn),張騰不能做出對“梁振國”任何不利的舉動,僅那個簡單的“腰部細節(jié)”就能看出,此人和“何香”有著“不簡單”的關(guān)系。他們很快離開回到了“他們”的家,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更加匪夷所思?!皬堯v”回來了,張騰不得不躲去客廳的屏風,卻發(fā)現(xiàn)那里早有人在躲避。真不知下面會發(fā)生什么事,好在,“何香”要求“張騰”跟自己出去一下······
見“何香”毫無商量的余地,這個“張騰”倒也不再堅持,衣服也不換了,跟在“何香”的后面就出了門。張騰還沉浸在剛剛發(fā)生的一幕里沒回過神,一聲清脆的“咣當”聲嚇到了他,這時他才看見他仍緊緊地掐著對方脖子的那個矮個子男人手中一直握著一把刀,現(xiàn)在因為放松,手中的刀滑落在地上。張騰一陣后怕,此人但凡心生惡念,直接貼身把刀插入自己的身體,自己早就一命歸西了,從這個角度看,這個人還不是一個惡人,他隨即放開了此人。屏風外傳來“嗚嗚”的哭聲,張騰知道躲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了,就撿起刀交還給他,推著此人離開了屏風。
那個叫“欖菊”的女仆看到兩個人的出現(xiàn),嚇得馬上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著他們。張騰頭上的傷口還是有些疼,令他稍過一會就出現(xiàn)幾秒短暫的昏厥,他不再管別人,幾步走去沙發(fā)坐下??蛷d里的陽光充足,張騰得以清晰地看到那個矮個子男人的臉,不看不當緊,這一看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人儼然就是他的通訊兵!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嘴唇有些哆嗦地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那個矮個子男人也看清了張騰的臉,不禁現(xiàn)出驚恐之態(tài),見張騰問他,他表現(xiàn)得非常服從,怯怯地回答:
“劉三柱?!睆堯v盡力回想自己的通訊兵的名字,幾年出生入死地相伴,他早就忘了通訊兵的真名,而是一直直呼他給那人起的外號“門神”,因為此人就像守護他的門神,忠心耿耿,就像他最后所做的那樣,用生命守護了他······而眼前的這個人,雖然跟“門神”長得一樣,卻全無“門神”的氣勢,“門神”除了張騰服過誰,跟誰如此低三下四地說過話?他當然不會是“門神”。張騰努力平復(fù)了自己,語調(diào)高了起來:
“我也看出來了,你劉三柱跟這個欖菊的關(guān)系可不簡單啊?!睆堯v不過是隨便找了句話打哈哈,誰知這個劉三柱馬上跪了下來說:
“啊呀,先生您可不要這樣說我們啊,我和欖菊什么事情都沒有。”倒是那個早已停止了哭泣的欖菊還是很有骨氣的,在一邊冷冷地回了句:
“沒有?沒有你拿著刀子來干什么?難道是來殺我的?”劉三柱低著頭,沒有再吭氣。張騰站了起來,驚得劉三柱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怯怯地盯著張騰向自己走來,誰知對方只是走了過來,雙手扶起了他。冷冷看著的欖菊忽然問:
“你是誰?為什么和那個怪物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是雙胞胎?”張騰一聽笑了:
“你就是這么在心里稱呼他的嗎?怪物?呵呵,我也很奇怪,怎么就能有這么一個人跟我長得這么像?!睓炀赵桨l(fā)地大膽,她來到張騰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遍,才說:
“像,又不像。”張騰問:
“哪里像?哪里又不像?”欖菊搖了搖頭,走開了,邊走還邊說:
“不好說,這怎么說得清楚,反正你們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眲⑷诤竺婧埃?p> “欖菊,欖菊?!彼矝]有回頭地繼續(xù)走去了里面的某個房間。張騰心想,這個女人似乎智商不太高。他拍拍劉三柱的肩膀,后者不適應(yīng)地往后縮了縮。張騰拉他坐到了沙發(fā)上,最初他不敢坐,但看張騰是真心地讓他,也就半個屁股坐下了。張騰問:
“你也在這家做工嗎?”劉三柱抬眼看張騰不是說笑,才回答:
“我不在這里做工,可是,可是欖菊是,是跟我住在一起的,這家的,那個男人對她做了什么,她回家就會跟我學(xué),我,我氣不過,就想來殺了他,他竟然對我的女人做那些事!我,我要殺了他!”張騰大概清楚怎么回事了,他忽然很可憐眼前的這個人,還因為他太像自己的“門神”了,可是自己對這樣的事卻一點忙也幫不上的,本來想一走了之的他最后還是對劉三柱說了幾句話,他不希望劉三柱再受到什么傷害:
“既然你跟這個欖菊沒有夫妻之約倒是好事,依我看,這個女人的心里對你也不是一心一意,她和那個人的關(guān)系似乎也不是強迫與被強迫的事?!眲⑷蝗槐┡剡o了拳頭,可抬頭看張騰真誠地平視著他的眼神,他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了。張騰心里一陣感動,在這個世界里的這個劉三柱也是信任他的,會聽他的。于是他接著說:
“天下的女人多的是,你又何必非要為了她把自己置身于這么危險的地步,不值得的?!边@時的劉三柱完全對他是崇拜了,仰視著他的眼睛里滿滿都是信任,嘴里還嘟囔了一句:
“沒有人這么對我,沒有人?!睆堯v卻不愿意再多說了,站起身說:
“這個地方我們倆都不能久留,你回你該去的地方吧,我也得走了?!眲⑷@出了依依不舍的神情問:
“我能知道您是誰嗎?在哪里我能找到您?”張騰的心里忽然一酸,這個人在這個世界是孤獨的,沒有人可以依靠。
可是,就像他已經(jīng)不知道去哪里找“門神”一樣,劉三柱也是沒有地方找自己的,雖然現(xiàn)在自己并不知道怎么來到了這個世界,但既然能來就肯定能離開??吹綇堯v沒有說話,劉三柱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也許他覺得張騰是不愿意見他吧,但他嘴上還是說:
“謝謝您幫助了我?!鄙钌畹鼐狭艘还?,劉三柱就往門口去了。張騰聽了他這句告別的話,很想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再說點什么,從此后,這張“門神”的臉也再也無緣相見了,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沖動,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他拉開門走出去,門又關(guān)上了。張騰的腦袋里一片空白:報仇,一定要報仇雪恥,重新聯(lián)系上組織,歸隊,重新投入戰(zhàn)斗。可是,這個世界的“梁振國”并不是他要找的梁振國,怎么回到他的世界,他一籌莫展······他還呆站著,門卻被猛力地推開了,劉三柱驚慌地沖了進來,喊著:
“他們來了,來了!”張騰第一反應(yīng)以為是“何香”跟“張騰”回來了,就說:
“到門口了嗎?那咱們再躲一下吧。”說著拉著劉三柱往屏風后面就走,劉三柱明顯地不情愿:
“別,別,”可他倉皇地向四周看了看又沒有更好的藏身之處,只能無奈地跟著張騰走回去。兩人剛剛把屏風拉回原處,門再一次被粗暴地推開,進來的人卻不是自己走進來的,而是被使勁搡了進來,搡勁太大,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直接倒在了地上,是“張騰”,接著“何香”也被推搡倒在他身旁,在他們身后魚貫進來的是幾個狀若鐵塔、黑不溜秋、匪里匪氣的人,如果不是看清了是陌生的面孔,“張騰”還以為是那幫“匪兵”追到這里來了呢。只見打頭的那個滿臉橫肉的罵罵咧咧地說:
“逃,逃,你姓張的能逃到哪里去,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說吧,今天你們這兩個苦命鴛鴦?wù)l先貢獻出一只胳膊啊,還是切掉一條腿?。俊闭f著一只腳已經(jīng)踏在了“張騰”的身上,“張騰”在那人的腳下苦苦哀求:
“我們這不是一直在找錢嘛,可是現(xiàn)在······”那人使勁地捻了一下腳,疼得“張騰”扯著嗓子叫:
“救命啊,救命啊······”張騰有些看不過去,剛想往外沖,卻被劉三柱一把拽住了,他壓低聲音哀求:
“這幾個人會把咱們揍成肉餅的,千萬,千萬別出去!”這時“何香”爬過去抱住了那個踩著“張騰”的人的大腿討好地說:
“再給我們寬限幾日吧,好嗎?”那人一腳就踹到了“何香”的肚子上,叫囂到:
“寬限,寬限,你們還能說點別的嗎?給你們幾天時間準備,再給我逃得無影無蹤是吧!”“何香”慘叫了一聲,就這一聲像是扎到了張騰身上的一根刺,不管是不是他心中的女人,他都不能再忍了,甩脫劉三柱的手,“蹭”的一下從屏風后面大步邁了出來,高聲喊著:
“什么人,這么沒臉沒皮,竟然還欺負女人!”屋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張騰的身上,一時間忽然安靜了下來。沒過多久,那幾截“黑塔”開始發(fā)笑:
“哈哈哈,有意思,來了個一模一樣的?!?p> “咦,這個家伙從哪冒出來的,好玩?!?p> “喂,你干什么的,來替他還錢?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張騰二話不說,幾步邁過去就到了捂著肚子趴在地上的“何香”面前,一把就拉起了她。那個踩著“張騰”的人不長眼地過來,上手就打,嘴里還罵罵咧咧:
“你個傻缺想干什么,從哪冒出來……”張騰就象掰甘蔗棒子一樣,一下就掰斷了對方的手臂,那人托著斷臂跑去自己人身后干嚎。憋了太久的火氣已經(jīng)快把他憋瘋了,正好趁機發(fā)泄一下。
那些人中象是個頭兒樣的中年人臉色變了一下,勉強用緩和的口氣問道:
“兄弟是張騰的什么人???我們在辦正事,你要是沒什么事就閃吧,張騰欠了我們一筆錢,眼下都不容易,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張騰口氣堅決地說:
“我就是張騰,有什么事你們就沖我來吧!”那個頭頭模樣的人指著張騰對他的兄弟們說:
“哈哈,你們聽到?jīng)],這個人說他是張騰,我說咱們怎么要不來錢,感情找錯人了?!币魂嚭逍β暢掷m(xù)了很久。張騰若無其事地站著,“何香”想趁機溜走,卻被張騰一把扭了回來,和他并排站在一起?!昂蜗恪蓖笛劭此幌霃堯v的眼睛正肆無忌憚地看著她,那眼神里沒有憐惜,沒有無視,沒有憤怒,沒有無奈,只是平淡無常地注視著她,把她當作一個普通人,一個有著正常需求的人,她忽然也正常了?!罢!倍謱τ诖蠖鄶?shù)人來說,就象呼吸,象生長,安穩(wěn)得緊,但對于另外一些人來說,卻如跨越天澗,走離懸崖,他們可能一生都正常不了,他們的血管中,基因里,就注定一輩子要過跟別人不一樣的生活,注定在別人眼里,他們就不是正常人??墒?,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把她當作一個女人,一個弱者,一個隸屬于誰誰誰的人看,在他眼里,她和自己一樣,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是跟自己一樣,是一個有正常需求的人,不愿意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強求于誰,她只是一個個體的存在,僅此而已。她立穩(wěn)了,他給予了她力量,一種她這前半輩子都在尋找,卻從不苛求,能找著的力量。
那個頭頭樣的人看來極不喜歡張騰的作派,問道:
“你有錢嗎?”張騰不加思索地回答:
“沒有?!北娙撕逍?。那人又問:
“你要替張騰還錢嗎?”張騰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才是張騰,我不欠誰什么錢,也不需要還誰什么錢?!蹦莻€頭頭樣的人狂怒:
“給我狠狠打,打到他知道自己是誰為止?!?那些個人沖了上來,卻撲了個空,張騰退后到了門邊,他望著眼前這些人,心里一陣迷茫,這些人,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由他來跟這些人糾纏?他的好兄弟,好戰(zhàn)友,尸骨未寒,他卻在這里,為兩個螻蟻不如的人,跟一群不相干的人武斗,值嗎?應(yīng)該轉(zhuǎn)身離開,立刻離開!
那個頭頭看透了他的心思,忽然一把抓起“何香”的頭發(fā)提摟了起來,痛得她大叫起來。這叫聲就如鈴聲,再次驚醒了遲疑不定的張騰,他大步流星,幾個箭步?jīng)_了過去,飛腳踢飛了那個小頭頭。這最終擊怒了那幾個人,他們輪翻上陣,展開了車輪戰(zhàn)。這些人還真不是白給的,看來是長年就是這么混過來的,你幾招拳腳,出個空缺,旁邊人跟上,再擺幾個姿勢,又出個空缺,讓其他人上來。如此循環(huán)下去,張騰就感覺到了吃力。他沒有挨了拳腳,卻也打不中別人,任由對方這樣耍下去……
“停。”眾人一愣的功夫,有人又推門進來。那幾截“鐵塔”見了來人,立刻縮身靠墻而立。那個小頭頭像見了救星一樣擠去了那人身邊訴苦道:
“牛哥,你看看,他竟然敢向我動手動腳,這不是對您老人家極大的不敬嗎?”那人鼻子里哼哼了兩聲說道:
“打你這草包又怎樣?你能代表我什么?”那人低頭灰溜溜地撤到了一邊。那人問張騰:
“兄弟的拳腳還真不是蓋的,你說,你想怎樣?”連眼皮也不想抬一下的張騰自然不想理這個人,卻聽到了小雀的“啾啾聲”,他立時抬眼看去,沒錯,就是阿牛!那只他訓(xùn)練得隨時會報信的雀兒就立在他的肩膀上。
張騰全然不顧地上前湊到那人眼前,低聲問他:
“你確定會對何香下得了手?”那人任由張騰這么盯著他,笑瞇瞇地問:
“何香是誰?”張騰向此人脖頸處伸出手,索性使出自己“鎖喉”的殺手锏,想要一發(fā)制人,擒賊先擒王。誰知對方已經(jīng)把一桿槍頂?shù)搅怂暮笱希侨撕俸俚匦Γ?p> “兄弟,我不得不服你的膽量,一個人敢沖出來救你兄弟,可是你這份情,你兄弟領(lǐng)不領(lǐng)呢?!睆堯v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張騰’已經(jīng)被壓到了他身邊,這人似乎對任何事都不會好奇,對于眼前站著的這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連眼睛都不再眨一下的,隨著被推過來,他著急地對“阿?!闭f:
“我早就跟您說過,一有錢就還給您,可您就是不信,非要弄成這樣,這樣我就能還您錢了嗎?”“阿?!鄙焓志徒o了他兩巴掌,把他扇得原地轉(zhuǎn)了一圈,也使他的另一只持槍的手離開了張騰的身體。說聲遲那時快,劉三柱從屏風后沖了出來,舉刀就刺了過來?!鞍⑴!焙敛煌艘桑藰屆槎疾幻榫椭苯由湎蛄藙⑷?,槍響后,劉三柱像是還不相信,他就這么中槍了,還往旁邊沖了兩步,最終支持不住,向一邊倒去。張騰痛心地喊道:
“‘門神’,你,為什么,為了我,為什么,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