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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繇偏識九還

第八十九章 你是誰,孩子

無繇偏識九還 本人錦官舊人 5028 2020-10-30 08:26:05

  朗杰死了。洛朗丹巴的講述也結(jié)束了。張騰默默地坐在那里,仰望高天,那里流云變幻。洛朗丹巴終于忍不出,問:

  “你難道不關(guān)心你是誰?”他的本意是,他講述了這么多,張騰有沒有什么想法,卻沒頭沒腦地問出了這么一句,不想剛從久遠(yuǎn)的地方神游回來的張騰微笑地回答:

  “是誰有什么重要,都是陳年爛谷子的事了,我怎么覺得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由你來告訴我,廖紅現(xiàn)在在哪里?”本以為張騰會好奇地央求自己告知一些那些往事背后的事,然后自己可以裝裝樣子為難為難他,故意不說,然后他再求,自己才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告訴他,其實自己已經(jīng)已經(jīng)想好了一大段話要告訴他,偏偏人家絲毫沒有興趣,這個童心未眠的喇嘛著實失望了一把,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洛朗丹巴低低笑了兩聲,明知故問:

  “你怎么知道我是來告訴你廖紅的下落的?”張騰盯著他的眼睛說:

  “你不告訴我廖紅的下落,那你要直接告訴我,我找的人在哪里嗎?”洛朗丹巴一臉的吃驚,猛然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不是最初那個茫然跌進(jìn)這個結(jié)界里來的“愣頭青”,在聽了他講述的那些事,有些東西悄無聲息地進(jìn)入了這個年輕人的精神層面,令其擁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力量。洛朗丹巴不動聲色,再一次低笑幾聲后說:

  “不是不告訴你,我確實不知道你找的人的下落。但廖紅是我送去了她要去的地方,所以我知道她在哪。她也是很著急,想盡快見到你,但上師吩咐,既然來了,你們總要和過去的見個面才好,耽誤不了多長時間。我估摸著,這個時候,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那個碉樓了,現(xiàn)在你們該見面了?!蓖蝗?,張騰感到了頭暈?zāi)垦?,無法忍受的眩暈令他無法再坐在草地上,他數(shù)次掙扎著想從草地上站起來,卻無法做到,又無數(shù)次地嘗試。又突然,眩暈消失了,高原的風(fēng)打著旋在不遠(yuǎn)處的樹叢里撒歡,嘩啦啦,嘩啦啦,異常地清晰,這風(fēng)聲。

  “隊長,隊長,是你嗎?”張騰忽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呼喊,是廖紅!張騰一咕嚕爬了起來,在自己的面前,興奮地滿臉通紅的廖紅雀躍地歡叫著:

  “天吶,隊長,我終于等到你啦,在這空曠得連自己的呼吸的聲響都被放大了好幾倍的地方,我都有點神經(jīng)錯亂啦?!睆堯v看到廖紅毫發(fā)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那叫一個激動,但是他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伸出手想去拍一下隊員的肩,但看著廖紅紅撲撲的臉,他硬生生地把手臂壓了下去,只是爽朗地笑著說:

  “廖紅呀,看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來了好久了嗎?”廖紅卻是不管不顧地,上來就挎住了他的胳膊,故作神秘地說:

  “隊長,我了解到一個特別重要的情況?!睆堯v的心里一動,急忙問:

  “什么情況?快說說?!彪S后就若無其事地向后退了一步,手臂也就順勢脫離了廖紅的臂彎,和她保持半步的距離面對面地站立。廖紅并不在意他這一動作,自己卻傻傻地大笑:

  “哈哈,隊長,你看我真的有病吧,哈哈,這個地兒幾公里內(nèi)恐怕就咱們倆人,我還這么小心翼翼,好像怕別人聽去一樣?!睆堯v這時才發(fā)現(xiàn),洛朗丹巴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廖紅和自己站在幾棵高大的小葉楊的“包圍圈”里,正午的陽光穿過稀疏的枝椏,正暖暖地照在草地上,兩個人的身上。張騰多少顯露些擔(dān)憂:

  “咱們不知道來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阿牛他們怎么樣了,會不會因為摸不清咱們的情況,也貿(mào)然進(jìn)入這里?!绷渭t坦然地笑:

  “沒事啦,我問了我小姨了,咱們在這里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會超過一個時辰,所以阿牛哥他們是不會擔(dān)心的,而且他們誰也進(jìn)不到這里來,只有你跟我可以?!睆堯v大驚:

  “你小姨?她是誰?她怎么會知道,咱們在這里只會待一個時辰?!绷渭t小得意地回道:

  “她就是知道啊,而且,我相信我小姨的話?!睆堯v并不關(guān)心這個,也許他更信任廖紅,于是說:

  “那她自然也告訴了你我們下一步該干什么吧?”廖紅點點頭:

  “她說了,讓我們在這等?!睆堯v詫異:

  “等?等什么?”廖紅的臉上又浮現(xiàn)出之前的神秘感:

  “等天黑。小姨說,等天黑了,我們就會知道該干什么了?!睆堯v點點頭:

  “既然待多久,我們也不過只是待上一個時辰,這么好的事讓我們趕上了,何不舒舒服服地坐在這草地上望著高天流云發(fā)發(fā)呆,做做神仙啊?!闭f著就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廖紅本來挨著他很近地坐了下來,但想到剛才他的反應(yīng),又連忙向旁邊欠了欠身,張騰裝作沒有看見,以閑聊的口氣問:

  “你不是說,你了解了一個重要的情況嗎?現(xiàn)在正好有時間,你給我講講吧。”廖紅恍然大悟狀:

  “啊,就是,我得趁此機(jī)會,趕緊給您匯報一下。首先,我知道了‘石榴裙’的秘密?!?p>  “石榴裙?”張騰愕然,

  “什么石榴裙?”廖紅急忙站起身,向他展示自己身上的這條裙子,

  “就是這樣的裙子啊,你交代任務(wù)時給的我,怎么會現(xiàn)在忘了呢?!睆堯v皺起了眉頭,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忘的東西還不少,不光是這條裙子,好像還有別的什么,不過他不管了,急著問:

  “關(guān)于這條裙子的事你來告訴我吧?!绷渭t立刻點點頭,

  “我從我小姨那知道,高原上有這樣一條裙子,血紅血紅的,她是屬于一位女土司,也就是我小姨的,這裙子之所以血紅血紅的,卻是因為它就是用血染紅的,奴隸們的血。至于涉及到我的那一段因為跟咱們跟蹤的這件事沒什么關(guān)系,我就先隱去不說了,可以嗎?”廖紅誠懇地征求張騰的意見,張騰連忙點頭:

  “你個人的事,隱去就是,隱去就是?!绷渭t被張騰認(rèn)真的神態(tài)逗樂了,她接著說:

  “這條血紅的裙子隨著我小姨這個最后的女土司退出歷史舞臺,也被束之高閣。我得講明的是,我小姨還有一個兒子?!彼f到這,停了下來,有些懊惱地說:

  “唉,本來不想提我自己的事呢,偏偏還繞不過去,那我就幾句話帶過去啊?!睆堯v被她小孩子樣的憨態(tài)逗樂了:

  “那看來是沒辦法了,不該我聽的,那我就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吧。”廖紅開心地笑:

  “也沒有那么嚴(yán)重了,隊長您盡管聽就是了,無非是些前世的成長經(jīng)歷而已。原來我是土司的女兒,卻是吃了封建迷信的虧,在我還未出生之事,有好事的神巫算出,我的出生,將會讓土司死于非命。這是讓我的父親知道了,他就在我出生沒多久就悄悄地令人把我偷出去扔去了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那時我的母親已經(jīng)去世,在她去世前,還悄悄告訴我的小姨,神巫還說,我的小姨將會成為新一任的土司。所以她讓小姨在她去世后,好好帶我長大,而且盡可能地成為我的父親,土司的女人。小姨肯定不會答應(yīng),因為她太清楚我父親的為人,兇狠且氣量狹窄,沒有可取之處,而且她還有相好之人。誰知在母親去世后,什么都變了,我丟了,小姨明明知道是我父親搗的鬼,她卻苦于沒有證據(jù)而無法做任何事。偏偏和她相好之人也無心和她共修秦晉之好,小姨就一咬牙嫁給了我的父親,并和他有了一個孩子,起名叫成易。”張騰皺了皺眉:

  “成易?成功的成,容易的易?為什么起了這樣一個名字,我怎么總有些不好的感覺。”廖紅激動地向張騰身邊靠了靠,說:

  “對吧,對吧,你也想到了吧,我也這么認(rèn)為,據(jù)小姨說,她因為擔(dān)心孩子的教育,曾為幼小的他請了一個漢學(xué)先生,誰知那人給他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后就不辭而別了,雖然我猜到這位先生定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心機(jī)不正或是從小就顯露出了某些不好的苗頭,所以為他取了此名,本意是不易成名,甚至厚重的薪水都不掙了,也不愿教他。長話短說,局小姨說,她是如此擔(dān)心小成易在老土司的身邊長大,會不會成為另一個‘魔鬼’,所以她義無反顧地在老土司的茶飲里放了迷藥,將他殺死。誰知卻因為她的不謹(jǐn)慎,小成易目睹了自己的父親被殺死的全過程。這樣,就給這個孩子從小播下了仇恨的種子。

  偏偏這是一個性格傾向于女性化的女孩子,他不僅行為上像個女孩子,還喜歡女孩子的衣服。如果不是我的提起,小姨甚至不知道,她那已經(jīng)束之高閣的血紅的石榴裙子已經(jīng)被人偷偷拿走了。小姨毫不含糊地就懷疑是她的兒子偷走了,因為她從小成易很小的時候,就總是在他的面前顯擺、夸耀這條裙子的歷史,和它所意味的權(quán)威和榮耀?!睆堯v這時忽然插嘴問:

  “你的意思是,這條石榴裙是被你小姨的兒子,也就是算作你的表弟的人給偷走了,他甚至是拿去穿了?”廖紅撇撇嘴說:

  “話糙理不糙?!睆堯v習(xí)慣性地皺皺眉:

  “要說起來,他也就是有些心理不正常,到也不是什么大事?!绷渭t說:

  “我也不是挑他這個毛病,只是想通過這個告訴你,他會穿這樣一條裙子,冥冥之中恐就與我也穿了同樣一條裙子發(fā)生了某種聯(lián)系吧?!睆堯v低頭沉思,暫時沒有說話,廖紅的興奮勁可就又上來了:

  “其實我是想跟你說另外的事?!比缓笏室馔A讼聛恚磸堯v的反應(yīng),不想人家只是笑呵呵地等著,她討個沒趣,自己實在也是沒法滲下去了,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我小姨給我講了這件事,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聽完的,剛開始聽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一定是哪里聽錯了,是不是犯了神志迷乎的病,可我還是相信我小姨的話,一直沒有懷疑。嗯,成易從出生起就不是個話多的孩子,尤其是當(dāng)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親死在母親的刀下之后,小姨說,這個孩子幾乎是個啞巴了,你就是看見他人,也看不見他的魂,走到他面前叫他,也不會有反應(yīng),除非正好他想搭理你。

  這一天,忽然就找不到他了,他所有喜歡貓著的地方都被翻找了一遍,也沒有看見他的蹤影。小姨徹底急了,她派部落里的所有男丁去找,并且派發(fā)給他們薪水,還允諾,只要能找到成易,可以得到脫離奴仆身份的獎勵。可是,就是這樣,誰也沒有說出個三六五來,那個孩子就象人間蒸發(fā)一下,哪里也沒有他的影子。小姨整日以淚洗面,差點有了輕生的念頭,以為從此就與這個孩子失去緣份,再也見不了面了,誰知,半個月后,那個孩子自己走回了家?!睆堯v的好奇心完美地被勾了起來:

  “這孩子難道也被人綁架了?”廖紅深意地看了他幾秒,才說:

  “小姨當(dāng)時也是這么想的,她撲上去抱住孩子就哭,邊哭還邊叨叨‘寶寶,你受苦了,你去哪里啦,可把媽媽我嚇壞了’之類的話,誰知那孩子輕松地一甩胳膊,就掙脫了小姨的懷抱,用歡快的聲音說,

  ‘姆媽你在說什么呀,咱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啊,我覺得還是你做的飯好吃,我餓了,你快做來給我吃。’小姨先是一驚,后來轉(zhuǎn)念一想,這孩子一定是餓壞了,神志都不清醒了,她趕緊招手,讓她的貼身女仆去做飯,不想那孩子說,

  ‘我不是說了嗎?還是姆媽你親手做的飯好吃,你去做吧,不要讓別人做,做了我也不吃。’小姨越發(fā)地驚奇,但還是被莫大的喜悅所替代,這個孩子一會子功夫說的話,快趕上一年說的話量了,這么活潑可愛的,看來是把過去造成的心理陰影淡化消失了,成為正常孩子了。她急忙跑去廚房,親自給這孩子做了飯端了上來,滿以為他會喜歡,因為那些飯都是他一直吃著長大,他也最喜歡的。

  誰知那孩子一下子跳了起來,暴躁得象頭小獅子,直接就把碗筷推到了地上,說:

  ‘我說了,你親自做的飯我才會吃,干嘛騙我。’小姨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發(fā)這么大火,連忙把他拉到廚房,當(dāng)著他的面又做了一遍,誰知他舉起灶頭的案板直接把鍋給砸漏了,還咆哮著,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我要吃的不是這個,你為什么不給我做,你是誰?你不是我的姆媽,快說,你把我媽媽藏到哪去了?你殺了她?快說,快說?!@孩子的個子還不到小姨的肩,他卻能輕松地抓住小姨的頭發(fā),揪著她的頭往墻上連連撞去,好在小姨的貼身女仆在,她舉起搟面杖毫不客氣地就把這孩子打翻在地,否則的話,小姨的小命就交待了,也就是這時,小姨才意識到,這個孩子完全變了,她驚恐極了,甚至都來不及檢查身上的傷,就跑上去抱住那孩子說,

  ‘寶寶,是我的錯,下次再按你的要求做,你不要生氣了,先隨便吃點吧。’那個孩子的臉忽然變了,又變得象之前進(jìn)門時那樣乖,拉住小姨的衣襟晃著說,

  ‘我就說嘛,你就是我的媽媽,誰也偷不走,你快點給我拿點別的吃吧。’說著蹦蹦跳跳地就出了門,扔下全身疼痛的小姨和她的女仆面面相覷,苦笑不得?!睆堯v這次沒有說話,他的眼神里多了些耐人尋味的意味,是廖紅從來沒有見過的,驚得她忘記了往下講,半日才返過味來,看張騰仍是若有所思地沉默著,并沒有話說,自己就又開始講:

  “小姨以為,這個孩子在外面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驚嚇,所以才性情大變,過一陣就好了。誰知事情過去了很久,這個孩子一直就是喜怒無常,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嘴里一直有一個‘母親’的存在,但那明顯不是小姨,他一會說‘媽媽的藏書很多,現(xiàn)在怎么一本都沒有了,你那么喜歡看書,這樣還能活嗎?’一會又說‘你做的那些菜里面,我還是最想吃的是咖喱雞塊和煎烤牛排,你怎么就不給我做了,是不是不愛我了。’時常還會指著后院說,‘姆媽,你還是去騎你的腳踏車吧,你把它放哪了,也不讓我騎,放久了就該生銹了?!∫虅傞_始還一頭霧水,自己雖然識幾個字,可還真沒到喜歡讀書的份兒上,還什么藏書,哪有的事,至于什么‘卡~里雞塊’,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會做了,還有那個什么‘腳~踩車’,那又是個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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