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僧施死魚般的眼睛幽光閃動,死死按捺下心中殺意,岔開話題道:“衛(wèi)將軍準備與西蜀國聯(lián)盟共抗劉裕?”
說完他默默打量一眼劉毅,心道:好一具龍尸,龍氣已泄,時機將至,真是不枉費我多年苦心,大事可期矣!
“軍師果然料事如神。西蜀公主焦媚兒已到,軍師可有教我?”劉毅肅然起身走下高臺,向郗僧施施禮,誠懇求教。
“向西蜀國求娶公主!”郗僧施微微揮動衣袖托起劉毅。
“軍師之意是?”劉毅疑惑道。
現(xiàn)在談的是和西蜀國聯(lián)盟一事,怎的談到向西蜀國求娶公主?
西蜀國只有一位公主,便是剛才的焦媚兒,那真是身段風流,蜀地絕色。但是自己的獨子劉肅,可不是一般的混賬啊。
桓氏敗亡后,劉道規(guī)、劉毅、何無忌三雄在江、荊等地各據(jù)一方。
劉毅和何無忌二人當時都想獨占桓氏舊地。在晉國朝廷中各施各法,江州后為何無忌所得,但荊州刺史之職朝廷一時難決。
恰逢盧循、徐道覆在交廣等州發(fā)生叛亂,聲勢浩大。
朝廷又令劉道規(guī)、何無忌和劉毅率軍平亂。何無忌輕敵冒進,在豫章被徐道覆所圍,持蘇武節(jié)戰(zhàn)死。
何無忌已死,劉毅本以為江、荊二州必然為自己所得。
孰料劉道規(guī)在與盧循、徐道覆的戰(zhàn)爭中如有神助,無往不勝,風光無限。劉毅完全被壓制在下風。
劉毅情急之下像何無忌一樣,犯了輕敵冒進的大錯,險死在盧循的亂軍之中。而當時的主要誘因便是他的獨子劉肅落入了亂軍的埋伏。
劉毅大敗后,荊州刺史之職便在劉裕的支持下為劉道規(guī)所得。
這幾年劉毅和謝混在朝廷多番經(jīng)營,郗僧施則尋機暗傷劉道規(guī),又與劉裕身邊親信之人勾結(jié),令劉道規(guī)舊傷復發(fā),不能視事,政事旁落。
劉毅乘機和謝混在朝中多方攻訐,方令劉道規(guī)離開荊州,劉毅這才算心愿得償。
但是害的他差點命喪亂軍的孽子劉肅在荊州這兩年作威作福,欺民霸女的事幾乎從沒斷過。
劉毅費心費力在江、荊二州博得的一點名聲全被劉肅敗了。
劉毅想到自己的獨子劉肅,又是一陣頭疼。西蜀國公主和劉肅二人也就在年齡上合適了。劉肅那是真的配不上那個絕色傾城的西蜀國公主。
想到傳說中西蜀國公主在蜀地第一美人的稱號,還有那籠在蒙紗下的朦朧神秘的面容,劉毅心中忍不住一陣火熱。
“夫人在建康被劉裕派人殺害,衛(wèi)將軍如今孤身一人,不妨派人向西蜀國皇帝求娶公主。”郗僧施淡然道。
劉毅心中大喜,江山美色皆在彀中。
郗僧施的計策令他分外驚喜,劉毅竭力壓住心中喜悅道:“軍師之意是贊同和西蜀聯(lián)盟?”
郗僧施面無表情盯著劉毅看了兩眼,方道:“劉裕在建康已經(jīng)成勢,謝混被殺,皇帝被囚禁不能出宮。將來劉裕奪得九五之位,衛(wèi)將軍如何自處?衛(wèi)將軍難道覺得自己還有退路嗎?”
劉毅聞言大好的心情立即煙消云外,表情凝重,心事重重的樣子。
片刻后,劉毅問道:“尚書仆射是死于何人之手?”
“劉裕親賜玉玲瓏,謝混被壺中毒酒毒殺?!臂┱Z氣平靜道。
在郗僧施眼中,名動天下的謝混死便死了,和普通人毫無區(qū)別。
若非修道筑基,凡人在死神面前貴賤平等。
“我的堂弟劉藩………”劉毅看向郗僧施。有些話他根本不愿問。
“劉裕在毒殺謝混之前,提前在獄中毒殺了劉兗州。劉兗州的親兵統(tǒng)領庾飛白倒是個荊軻般的人物。光天化日之下在太尉府中刺殺劉裕,和謝混同時死在太尉府。建康城我們是大敗虧輸了?!臂┨岬解罪w白反到露出一絲遺憾,心內(nèi)暗暗感慨。
這人意志堅韌,武道極境的大宗師,身體洗髓伐經(jīng),堅不可摧,是個煉制銅尸的絕好材料??上Я耍煌跸芍捱@個混蛋毀了。
尸仙教之人入教后都會煉制屬于自己的尸兵。
練氣期的弟子只能用些普通的百姓煉制一些人尸。人尸練成后實力可比得上武道高手。
筑基期的高手才能利用弟子,煉制鐵尸。鐵尸堪比武道極境的宗師,實力略有不敵。
至于銅尸,若是練成則實力堪比筑基中后期修士,其軀體刀槍不入,水火難傷,戰(zhàn)力無雙。
郗僧施望了眼面前,面色鐵青的劉毅,心道:還好有這具身體,若是龍氣全部消散后制成龍尸,銅尸又算得什么。
郗僧施面上不自禁露出滿意的微笑。
大廳內(nèi)寂靜無聲,氣氛極為詭異。
“軍師親眼所見?”劉毅許久后滿嘴苦澀,十分不甘的問道。
“親眼所見!”郗僧施確認道。
劉毅心中的一絲絲希望被抹滅。他相信這件事上郗僧施絕不會欺騙他。因為完全沒有必要。
劉毅也不想問郗僧施為何會出現(xiàn)在太尉府中。郗僧施當年叛桓玄而來助他,他便知道郗僧施為何而來。
但是劉毅根本不怕,一天他劉毅未曾敗亡,郗僧施便絕不會下手。只要保持戰(zhàn)無不勝,永遠立于不敗之地,郗僧施便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亦不過是他的軍師而已。
梟雄若敗,死便死了,又哪管死后尸身何處!就算是被郗僧施拿去煉制亦說明他劉毅絕非凡人,死了都有利用價值。
不為人杰,便做鬼雄。當年楚霸王項羽棄生向死,寧將人頭留于舊屬邀功亦絕不過烏江?;蛟S并非是無臉見江東父老,而是爭雄之心已亡,忍辱含恨過江亦不過是個行尸走肉。
與其做個行尸走肉,不若做個鬼雄。
劉毅心有戚戚焉。這世間多的是生時哇哇大叫宣揚自己的到來,死時寂寂無聲螻蟻一般。
劉毅絕不會做這樣的人。
“明日勞軍師代我向西蜀國公主焦媚兒言明聯(lián)姻之事。同時我會另派使者攜重金去長安求得與秦國姚興聯(lián)盟。這幾年姚興一直恥于被劉裕所迫割讓了漢北十二郡,我便給他一個報仇的機會。三方合擊劉裕,哈哈,我就不信這個賣草鞋的貧賤子還不敗亡!”
劉毅說完仰天大笑,心中的不愉終于消失。堂弟劉藩也好,發(fā)妻也好,都不過是過眼煙云。
誰都會死,死則死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
如今天下形勢在我,劉寄奴啊劉寄奴這回怕是我要贏了。
當年你若是讓我一局,或許我還會饒你一命,可惜啊可惜眾人面前你落我顏面,須怪不得我了。
劉毅心中越想越是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