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在看到嫣嫣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便轉(zhuǎn)身,看向那滿身狼狽的穆棲遲,雖說這穆棲遲現(xiàn)在是渾身的血污泥濘,可青梧隔著這幾寸的距離,看著他,竟還是覺得這渾身的狼狽絲毫不能掩蓋他那長在身上的驕傲。
青梧走上前去,他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哪里,死死地盯著青梧的眼睛,青梧也只是伸出手去,替他摘掉了他發(fā)間的一顆雜草。
穆棲遲就站在哪里,渾身的疼痛,絲毫不能動彈,只是看著青梧,這時的她不似平常那般聒噪吵鬧,冷冷靜靜的模樣,穆棲遲沒能等到她的嘲諷,心中的石頭就那么安然的落了地。
風(fēng)吹過她的發(fā)絲,在離他咫尺的距離里飄飄蕩蕩,抬手就可以觸碰到。她低頭,害怕弄痛他的傷處,只是用手扯住了自己破爛的衣袖。
她說:“回去吧~”一句輕描淡寫的言語,維護了他那扭曲的驕傲。
他頭也不回的向前一步步走去,前方風(fēng)聲鶴唳,殘破的衣擺被吹得更加單薄搖蕩,他知道在他的身后,青梧沒有走,一直注視著他,他很想回頭看看她,但他,做不到......
穆棲遲跌跌撞撞的走了好久,終于躲開了自己院中所有的侍從,進入了屋內(nèi),他換下殘破的衣衫,又從柜中翻出一瓶創(chuàng)傷藥粉,忍著傷痛清理完傷口,一股腦的全部倒在了患處。
霎時,一陣兒絲絲咧咧的疼痛傳遍了全身,直沖大腦,他一時沒有抗住,倒在了床邊,他的頭發(fā)松散開來,有些遮住他的視線,可就在那一絲的縫隙中,他抬眼的瞬間,隨著陽光,看到了一朵花落,嫩黃的花蕊,隨風(fēng)墜落,落入了門口的石凳上,他忽的想起來,那個青色衣衫的女孩子,莽莽撞撞的從自己的頭上拿下那顆小小雜草的樣子,神情像是與往常沒什么不同。
卻執(zhí)拗的給了自己一份,安全感。
他覺得很是無奈,什么時候自己的內(nèi)心也變得想要去追逐那一份旁人給的虛無飄渺的寬慰,體己和那什么所謂的,安全感。
青梧,遠遠地看著穆棲遲跌跌撞撞的從視線中消失,便從袖中掏出了那個寒露的小瓶,獨身鉆入了那茂密的叢林,從杉樹上接了滿滿一瓶的寒露,又摸著黑重新折返回去。
嫣嫣這番還在屋中左右翻找,這找來找去,屋中所有的地方都是翻了個遍,心中十分自責(zé),若是找不到,自己這是要如何向青梧交代,若是因此耽誤了鶴煙的什么重要事,變更是罪過大了,她這方急得直冒冷汗,卻聽身后吱呀一聲,門突然開了,她猛地回過頭去。
竟看到青梧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在門口那處,手中還提著這瓶子對著她一臉的笑嘻嘻,她正想著如何向青梧解釋,卻仔細定睛一看,青梧手上提著的那個不就是那寒露瓶。
難怪自己找了所有地方都不曾找到,嫣嫣正要發(fā)作,青梧卻上前來,一把拉住嫣嫣的手,環(huán)住嫣嫣的肩膀,言道:
“好嫣嫣,你看我這腦子真是著實的不行,實在是忘得死死的,自己把這小瓶塞到了衣袖中,是在不好意思,害得你重新著急一場?!?p> 嫣嫣撇著嘴,不理她。
“好啦,你看,我自己去接滿了,我這就給師傅他老人家送過去,不在你面前討你生氣,好不?嗯~”青梧把那瓶子舉得老高,是生怕她看不到。
“主子,不是我說你,你這般,是如何在這仙界活了這么許久的~”
青梧瞬間語噎:“額......”
晚飯的時候,青梧默默地挪到了穆棲遲的身旁,是徑直的越過了小師叔,只聽那小師叔砰的一聲,把碗筷拍的老響。
青梧只能是蔫蔫的在穆棲遲身旁老實坐著,小心翼翼的吃飯,一會兒瞟瞟小師叔,一會兒瞧瞧穆棲遲,這頓飯是吃的好生尷尬。
倒是穆棲遲,重新?lián)Q了衣衫,青梧把眼光落到他受傷的手臂上,夾菜的動作倒是很自然,面上的表情也沒什么其他,青梧心想他都是處變不驚,應(yīng)不是恢復(fù)的快,倒是真真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青梧一邊想著,眼神卻還黏在他身上。穆棲遲被這目光看的是十分的不自在,他低下頭去,和青梧正好是來了個對眼,青梧也不躲,就那么眼巴巴的與穆棲遲對著看。
這穆棲遲算是徹底無語了,不知道作何辦法,只能下意識的把自己剛剛夾起的那塊肉,穩(wěn)穩(wěn)地放入了青梧的碗中,這下給青梧整蒙了,兩眼一直盯著那碗中的那塊肉看,好像是能看穿出個洞來似的。
小師叔本就對那穆棲遲提不起好感來,這方操作,一旁的小師叔看的更加暴躁,哐的一聲,他的碗筷又被重新砸在了桌上,小師叔臉上陰冰冰的,懟了青梧一聲。
“吃便吃,不吃便扔掉,上面有金子嗎,盯得這么仔細!”說罷,又狠狠地瞅了穆棲遲一眼,小師叔有一種,自家好好養(yǎng)大的白菜,這般還未到收獲季節(jié),便被野豬給拱了,這白菜,還好死不死的敞開了懷抱,讓他拱,沒把她連根拱起還巴巴的對著那豬說,來呀,拱我呀,把我拱走吃抹干凈呀~
小師叔是越想越氣,肝火郁結(jié),壓在喉嚨處不上不下。
青梧見這陣勢,著實是嚇了一跳,她一口把那塊肉給扒拉進了嘴里,她只是覺得穆棲遲平日里從未這般搭理過她,不知道他心中憋了什么幺蛾子。
穆棲遲見她沒在盯著自己,倒是松了口氣,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等了半晌,小師叔終于踱著步子慢吞吞的走了,青梧又向穆棲遲靠近了些,穆棲遲望著她十分疑惑,青梧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紫金的小瓷瓶,把它擺在桌上,向穆棲遲推進,又站起身來欲走,又回過頭來在穆棲遲的耳旁小聲說了句。
“放心使用,絕世好藥,不留疤~”說完便拍拍屁股走了,只留下穆棲遲對著那紫金的小藥瓶發(fā)愣,半晌,只是蹦出一句。
“這算什么~”
青梧喜歡他,他清楚地意識到是從這時明白。
這便是青梧同穆棲遲相識的前些年,可自從青梧被鶴煙教化的心事懵懂,形式做派也同之前大不相同,前些時候穆棲遲還是樂得清靜,悠悠哉哉的過日子。倒是平日里就連兩人在那路中遇上,青梧也總是打著哈哈躲避,不太同他說話,飯桌上也不同他坐在一起,竟然......
竟然,她同戰(zhàn)思灼在院中玩鬧,也不曾照護和避諱他,唯一不變的只是她還是喜歡坐在他院外的那個小亭子下出神。
穆棲遲覺得可氣,這便是她口中的喜歡嗎,她的喜歡,便就是把自己拋在一旁不聞不問,心中念想了,就偷偷地看上幾眼,旁的時候就是同什么人也打打鬧鬧。
連同一直愛慕她的人也打打鬧鬧?
他心中不忿,有說不出什么原因,但就是看見她在一旁玩鬧,自己眼中,心中便堵得慌,氣不順,頭昏腦漲。
他不想什么原因,只想自己動手,無論什么原因,他要她在他的身旁,要她只望著自己笑。
戰(zhàn)思灼最近在天庭甚是得閑,又是仗著和小師叔交好,便天天大大方方的出入平寧宮,平日里就算是偶爾碰上鶴煙,鶴煙也仗著他是這天族小一輩的難得人才,對他客氣有加,未曾有什么苛責(zé)。
戰(zhàn)思灼與青梧在芒草地上撒歡兒,那戰(zhàn)思灼側(cè)躺在芒草地上,用一只手拄著腦袋,望著一旁的青梧折磨一旁的野草。
穆棲遲看著他看著青梧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吞進肚子中似的;再看那青梧呢,還在一旁沒心沒肺的對著他哈哈大笑,穆棲遲覺得這景象綠油油的可真是扎眼,他心中冷笑了聲,走近了些。
盯著戰(zhàn)思灼心中揶揄:“可真想把你的眼睛給摳出來,還看什么看,還笑什么笑,看你如何是好~”
可話到嘴邊也只是變成了一句:“青梧?!?p> 青梧先是愣了一愣,隨即臉上的笑意生生的僵在了臉上,她抬眼看到他。
穆棲遲一襲白衣,就那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她心中十分的慌亂,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也不知道,為何,他為何,今日要主動找她。
他們匆忙起身,青梧有些不知所措,望著穆棲遲,沒有說話。
戰(zhàn)思灼先是打破這尷尬:“棲遲,看這青梧摘得小花可好看?”
穆棲遲的眼神落到了那捧花簇上,細細小小的花朵,紅的黃的,白的,夾雜在一起,還用了一個芒草編的小繩給捆了起來,雖算不上怎樣好看,倒也算的上有一番野生的肆意風(fēng)情。
他作勢打量的模樣,伸出手來。
戰(zhàn)思灼很是自然地把那花簇遞了過去,誰曾想,那家伙,那花簇落入了他手心之后,只是淡淡的道了聲:“嗯~還不錯?!?p> 便死死地捏住那花環(huán)不撒手,又把手背到了身后去,戰(zhàn)思灼蒙了,這是作何態(tài)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那便是想獨獨霸占了那花簇......
他又在面上不好發(fā)作,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青梧給自己綁的花簇被他搶了去,在心里摸摸發(fā)狠,氣的牙根兒癢癢~
青梧看他拿了自己的花簇,又作勢不放手的樣子,心中升起十分的疑惑,又十分的琢磨不透,只能艾~的一聲表示了聲質(zhì)疑,又在穆棲遲望向她的眼神中徹底落敗。
她其實是本想著替戰(zhàn)思灼討要回那捧花簇的,可就是在他的視線中說不出一句話。
穆棲遲把那簇花養(yǎng)在了自己的屋中,自那日之后,若是在這府中看得戰(zhàn)思灼在晃悠,無論何時,穆棲遲無論是喜歡不喜歡,或是覺得他們的游戲幼稚不幼稚,低俗不低俗,便都時時刻刻的跟著,參與著。
青梧沒得辦法,有時候總覺得當(dāng)著他的面自己有些放不開,可這時間久了,倒是一切都適應(yīng)的很是自在。
青梧覺得好像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穆棲遲對自己的態(tài)度慢慢發(fā)生了改變,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變得奇奇怪怪。
也讓她與戰(zhàn)思灼的關(guān)系變的有些奇怪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