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前,安初夏收到了一封郵件,郵件里說一位病人馬上要離世,希望得到她的幫助。
安初夏曾經(jīng)接受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醫(yī)生說她需要多與外界接觸,于是安初夏報名成為了一名臨終關(guān)懷志愿者。
臨終關(guān)懷是一種專注于在患者要逝世前的幾個月內(nèi)的醫(yī)療護理,意在排解病人心理問題和精神恐懼,令病人內(nèi)心寧靜的面對死亡。
簡單的來說,安初夏負(fù)責(zé)照顧病人,直到他死去。
一個星期后,安初夏見到了她的病人。一個淋巴癌患者,英俊到不真實的年輕男人。
安初夏第一次與閆子濤見面不是在病房,那天安初夏遲到了,因為聽說病人是一位大學(xué)教授,初夏特意跑了趟書店。
當(dāng)她抱著兩本厚厚的小說趕到病房時,里面空無一人。
“他也許是到樓下散步了?!?p> 路過的護士告訴初夏昨夜下了一場春雨,路邊不知名的野花還凝著露珠,安初夏清楚地記得那天是她的生日,農(nóng)歷的驚蟄,萬物復(fù)蘇的時節(jié),滿眼都是新綠,安初夏在一顆新開的梨樹下找到了他。
閆子濤在一張長椅上安靜地看書,如果不是身上那件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初夏絕對不會把他當(dāng)作病人。
事實上,在看到他時,初夏下意識的尋找攝像機——以為是碰上了哪個男明星在醫(yī)院拍戲。閆子濤背對著安初夏,仿佛早知她會來。
“你遲到了?!边@是閆子濤對安初夏說的第一句話。
他合上書,站起來瞥了初夏一眼,冷冷地說道:“我等了一個小時四十三分鐘,一個癌癥患者可以浪費的時間可不多?!?p> 安初夏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我跟他們說過很多次,我根本不需要心理疏導(dǎo)。”
“額…但,但是接下來你會面對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醫(yī)院說你沒有家屬,你需要一個人陪伴,也許不能減輕痛苦,但至少能消解孤獨。”
安初夏陣腳大亂,準(zhǔn)備了一個晚上的開場白也說得磕磕巴巴。
很顯然,閆子濤并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初夏安慰自己,總不能指望一個生命正在倒計時的人還留著好脾氣。
在護士站翻到閆子濤的檔案時才更能體會他的心情。這個男人,擁有令人贊嘆的外貌以及驚人的履歷,十五歲發(fā)表SCI論文,十八歲讀博士,病發(fā)之前在國家高能研究所研究量子動力。這樣的天才全國大概找不出第二個,他的人生本應(yīng)該是完美平順的,忽然遭遇這樣的劫難,任誰都去無法接受。
安初夏正看著這份檔案發(fā)呆,忽然從閆子濤的病房里傳來噗通一聲巨響,初夏趕忙推門進去,見到閆子濤滿頭大汗地蜷縮在地上。閆子濤靜靜地抓住床欄,渾身發(fā)抖,痛苦的面部都扭曲了。
“你怎么了!”安初夏沖過去扶他,閆子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初夏的手臂,他痛的話都說不清,在接受這份工作前,安初夏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去面對一個生命的死亡,這一刻,安初夏才明白,面對死亡,她除了嚇得大哭之外竟別無他法。
醫(yī)生和護士涌了進來,他們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場面,三四個人將他抬回床上,麻利的按住他的手腳。
“你出去。”閆子濤放開了安初夏的手,拼命忍受著劇痛,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初夏看到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絕望與狼狽。
“出去!”吼出這句話去,閆子濤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