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缺失的拇指節(jié)
驀地見暗地里走出個(gè)人來，八萬大吃一驚。
但看清來人后他便松了口氣，尚自掛著淚珠的臉上扯出一抹天真的笑容：“凌公子，怎么是你？”
“我憂心朋友，回來看看?！绷枋挼?，又問，“他可回來了？”
八萬點(diǎn)點(diǎn)頭，用衣袖抹了抹臉：“嗯，紀(jì)公子下午就回來了。看著心情好了許多，晚間還要了一大碗牛肉面呢。”
“對(duì)了，他還問起了公子你，我說你在弛虞府里。他好像有些奇怪，但也沒說什么?！?p> “嗯，這樣就好，多謝你了?！绷枋掽c(diǎn)點(diǎn)頭，又看了看地上的火堆，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嗐，”八萬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將腳下的紙錢攏了攏，道，“家中的一個(gè)姐姐枉死，我心里難受，就想燒點(diǎn)紙錢，祭拜祭拜?！?p> 凌蕭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想起同樣枉死的阿賀，便也蹲下身去，道：“借你的道場(chǎng)，我也為賀姑娘祭奠一二?！?p> 聞言，八萬撥弄火堆的手忽然顫了一下。
“賀姑娘？”
“就是前幾日在抱山居中亡故的那位?！绷枋挼溃澳悴皇且哺f過話？”
“哦，對(duì)，對(duì)......”八萬囁嚅道，“賀姑娘人很好的，性子也和善?！?p> “性子和善？”凌蕭有些意外，眼前浮現(xiàn)出她在紀(jì)麟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
“唉，是啊......”八萬抹了把眼淚，“世間少有姑娘像她一樣，雖然吃了那么多苦，但在人前卻總是笑著，像一朵春花一樣......”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又哽咽了。
想起阿賀見牙不見眼的笑容，凌蕭也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珊鋈婚g，就像被一根極小的刺戳了一下，他心頭忽然一震，一股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怎么知道她吃了很多苦？”他轉(zhuǎn)頭問八萬道。
“呃......”八萬似是有些驚慌，“那不是弛虞家那個(gè)霸王把她擄了去，想要欺負(fù)她嗎？”
“不過就一次，她也很快就獲救了，何來‘吃了很多苦’這一說？”凌蕭又問。
“這個(gè)......你們不是來為她求養(yǎng)仙丹嗎？”八萬道，“她在林子里被山貓傷了心脈，好容易才保下一條命來，后來又被弛虞雍那個(gè)惡霸欺負(fù)，可不是受了很多苦？”
“你連這些都知道？”凌蕭越發(fā)疑惑。
“嗐，”八萬捅了捅火堆，“就是她在客棧的那兩天，有幾次閑聊，就說起來了?！?p> “閑聊？”凌蕭皺了皺眉。
閑聊會(huì)聊得這么深嗎？何況他們?cè)谒萘瓴贿^兩日，阿賀就遇害了。在這之前，紀(jì)麟恨不得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側(cè)，她哪來的時(shí)間跟一個(gè)店小二閑聊？
懷揣著疑問，他看向八萬的目光就變得審視起來。
“對(duì)呀，閑聊嘛，我們當(dāng)小二的最擅長(zhǎng)了?！卑巳f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世故地輕笑一聲，“跟誰都能聊起來，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時(shí)間唄?！?p> 說著，他搓起一疊黃紙，遞到凌蕭身前，道：“公子請(qǐng)?！?p> 凌蕭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了紙錢。
拈起一沓，剛要丟進(jìn)火堆里，他忽然心頭一凜。
“等等！”他回過身去，一把抓住了八萬的左臂。
“公子，你怎......”八萬被他驚了一跳。
可下一瞬，他就順著凌蕭的目光，聚焦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只見那只拇指上纏著一圈粗布，粗布連著手掌，是干重活的人為了防止磕碰，特意纏上的。
“凌公子，你弄疼我了......”八萬有些喘不上氣。
凌蕭緊緊盯著他的拇指看了一瞬，驀地抬眼，望著他驚慌失措的臉，心中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
“把它解開?！?p> “什么......”
“你拇指上的繃帶，”凌蕭道，“解開?！?p> “我不，為什......”八萬想把手抽回來。
可凌蕭緊緊握著他的手臂，不給他絲毫逃避的機(jī)會(huì)。
見八萬不肯合作，他干脆三下五除二，自己扯住繃帶的一頭，粗暴地一拽。
粗布條被一圈圈解了下來，片刻后完全落地。一只光禿禿的拇指節(jié)暴露在他眼前。
凌蕭望著那根短了一截的拇指，愣住一般，半晌回不過神來。
下一瞬，他又發(fā)瘋般地將八萬別的手指都掰過來。一看，其余四指俱完好無損。只有這只拇指，在第一指節(jié)戛然而止，光禿禿的，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削去了一段。
“怎么回事？”他將那截?cái)嘀笢惖桨巳f面前，厲聲問道。
“什么怎么回事......”八萬慌亂道。
“殺害賀姑娘的兇手，是個(gè)左手少了一截拇指的成年男子?！绷枋挼?，“你的左手為何會(huì)這樣？”
“我......這，這就是小時(shí)候幫我爹上山砍柴，一不小心被斧子劈了?！卑巳f道，額上的汗在熊熊火光下反射出一層油光。
“斧子劈砍的傷口絕不會(huì)是這么整齊?！绷枋捤浪蓝⒅难劬Γ澳茉斐蛇@種傷口的，只有異常鋒利的神兵利器，譬如我這把劍?！?p> 他說著，左手將紫霄劍從背后抽出?！班А钡囊宦?，紫光閃過，火堆里的一截木頭被平平削去了一截。那斷口平滑如鏡，與八萬拇指上的斷痕如出一轍。
八萬張大了嘴，愣愣地看著火中的一截?cái)嗄荆鋈荒抗庖婚W，先前的天真恐懼蕩然無存，只剩下滿滿的恨意。
左手驀地一翻，凌蕭一個(gè)不妨，讓他脫了出去。
竟然會(huì)武？！
“呵......”他不敢置信地冷笑一聲。
眼角的余光瞥見他倉皇竄逃的背影，他握著紫霄劍，長(zhǎng)身飛起，不過須臾功夫就躍到了他身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不要擋路，你放我走！”八萬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絕望，雙手成爪，向著凌蕭的面門抓來。
凌蕭不跟他廢話，下手狠厲，三招過后便“嗤”的一聲，在他左臂上刺出一道血口。
“凌公子......”八萬捂著傷口，震驚地看著他。
“要么留下來，將事情分說清楚，要么死?！绷枋捓渎暤馈?p> 聞言，八萬倒抽一口冷氣，半晌哀聲道：“為什么？為什么連你也要逼我？”
“我從未想過要逼你?！绷枋挼?，又上前一步，“我只問你，賀瑜是不是你害死的？”
聽到這個(gè)名字，八萬似是被針刺了一下，渾身猛地一顫。
“是不是？”凌蕭又上前一步，距他只有三步遠(yuǎn)，居高臨下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