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問題?什么問題?”沈重山想了想,“我為何要火燒瑰園?”
“沒錯?!绷枋捨⑽㈩h首。
“嘶......”沈重山皺起了眉頭,“我為何要火燒瑰園,我為何要火燒瑰園......你費勁吧咧,傷還沒好就把我弄上山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當(dāng)然不只是為這個,”凌蕭大方坦承道,“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擒賊先擒王,先抓了你,你手下的那些蝦兵蟹將才不會輕舉妄動?!?p> 沈重山張著嘴,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你......”他伸手指著凌蕭,不確定地眨了眨眼,“不是,現(xiàn)在京里都是這么個規(guī)矩了嗎?”
“什么意思?”凌蕭凝眉。
“什么意思?”沈重山豎起了一雙三角眼,“都躲進柴房里來了,還不撂實話嗎?”
凌蕭謹慎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沉聲道:“我說的就是實話?!?p> “你說的是實話?”沈重山夸張地瞪了瞪眼,氣急之下竟然失語。
半晌,他緩過勁來,搖著雙手道:“行行行......我不跟你犟,我只問你,你大老遠從京城趕過來是為了什么?”
凌蕭剛要開口,他卻又張開五指阻住了他:“哎,先說好!那些什么兄弟情深,行俠仗義的話就不用說了。大人我最近吃多了梅子,正鬧牙疼!”
凌蕭頓了頓:“那大人想要我說什么?”
“不是......”聞言,沈重山的五官都擠成了一團,“世子,你不會是想跟在下在這間臭烘烘的柴房里一直廢話下去吧?還是你覺得,在下真的會天真到相信你那套兩肋插刀的鬼話?”
“沈重山,”見談話驢唇不對馬嘴,對方又一直處在一種他理解不了的狀態(tài)里,凌蕭眉眼一沉,干脆直呼其名,“一直在說廢話浪費時間的人是你。我的問題早已提出,而你卻顧左右而言他,遲遲不肯回答。”
“......”
“衛(wèi)國世子,這可不好。”沈重山沉默了一下,眉眼一沉,言語間流露出一絲痞氣來,“縱使你身份貴重,但我國一向以長者為尊。沈某已經(jīng)打開了話口,按理說你也該就坡下驢,抖出點真東西來,這樣談話才能繼續(xù)下去。可你卻遲遲不肯坦誠相待,如此行事,倒是讓沈某不得不懷疑你是在戲耍在下了!”
“我對耍人沒興趣,也不明白你的意思。”凌蕭冷冷道,“我要問的只有一件事,你只消回答我,為何要火燒瑰園?!?p> 沈重山砸了咂嘴:“凌世子,機會我可是給過你了,你當(dāng)真只要在下回答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微不足道?我看不見得?!绷枋挼溃安贿^沒錯,就這一件事?!?p> 沈重山?jīng)]理會他的揶揄,又道:“我若回答了你,這件事就算平了?”
凌蕭靜了靜:“怎么,大人以為我在與你交易?”
“難道不是嗎?”沈重山道,說完四下掃了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道,“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把我抓上山來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問什么我就得答什么?”
凌蕭靜默不言。
“哈!”沈重山仰天大笑一聲,“現(xiàn)在我真的相信,今晚這件事從頭到尾只是你一人所為,與那個小兔崽子毫無關(guān)系了。身為沈氏之后,再怎么蠢也斷不會有如此昏招!”
“既然你不肯開口,那我就替你說了吧!你是凌大將軍之后,背后的主子是誰再清楚不過,甚至連你這次的來意我也能猜個大概?!?p> “只不過......光派你這么個青頭后生來,也未免太過輕敵了吧?”他在凌蕭胸口掃了一眼,惋惜似的“嘖嘖”幾聲,“虞州這個虎穴也敢讓你只身來闖,柱國大將軍的氣度,果然非常人可比啊!”
此言一出,凌蕭心下一動,倒是忽然來了幾絲靈感。
“你以為我是帶著目的而來?”他試探道。
“我以為?”沈重山嗤笑一聲,“世子,裝天真也要有個限度。在下不是傻子,世子若到了此時還要惺惺作態(tài),那就是真的沒種了!”
“在下此行的確有自己的目的,但不是你想的那種?!绷枋捓淅涞貞涣嘶厝?,“至于大人的智慧,在下與大人不熟,不好妄作評判?!?p> “你!”沈重山被他噎了一下,不由氣急,“不是我想的那種?那你大半夜的拐那個老婆子去瑰園作甚?難道不是為了打聽沈氏的秘辛?極星降世,必有災(zāi)殃......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那老太婆又為何要殺你?”
極星降世,必有災(zāi)殃......初聽到這句話,凌蕭心下一緊。又聽到他后一句問話,他緊繃的心才又松了下來,看樣子最緊要的部分他并沒有聽到。
想來也是,當(dāng)時他與錢嬤嬤在二樓,他中了迷香,氣力不支,說話聲甚是微弱。而錢嬤嬤老邁體弱,也是低聲細語的,說不上幾句還要喘一喘。唯獨那八個字,是她在一種極度癲狂的狀態(tài)下喊出來的,喊聲撕心裂肺,這才會被躲在樓下的沈重山聽了去。
“怎么,現(xiàn)在是換大人來問我了嗎?”心定了,他好整以暇地望著沈重山。
“愛說不說,我也沒指望你會告訴我?!鄙蛑厣桨琢怂谎郏肓讼?,又不解道,“可既然你是主動去老太婆哪里打聽事情,怎么到頭來卻被她反殺了呢?以你的功夫,不應(yīng)該啊......”
“沈大人,現(xiàn)在糾結(jié)這些事有意義嗎?”凌蕭道。
沈重山瞪著他:“我是想說些有意義的事啊,可你一直推脫搪塞,把我都弄糊涂了!你說我這上山一趟也不容易,你到底想從我這兒知道什么,就不能給個痛快話嗎?還是時候沒到,你不能說?”
聽了這話,凌蕭有如醍醐灌頂,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想來他是把自己歸入了鐘祈之之流,以為自己與他一般,也是被背后的“主子”派來虞州,完成什么不可告人的任務(wù)的。而瑰園縱火一事他有把柄落在了自己手上,他以為他把他弄上山來,是要以此為要挾,從而獲得利益。
如果是這樣,那他方才的種種言行就都解釋得通了。凌蕭心中豁然開朗,可回過味來,一陣難言的疲憊便涌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