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梧院中,白氏愜意地躺在軟榻上,一身白色紗衣,青絲松松垮垮地簪著,慵懶而魅惑。
她伸出纖纖玉手,看著桐香輕輕將搗碎的鳳仙花敷在她的指甲上。
凝脂般的皮膚與熱烈似火的紅色交相輝映,愈發(fā)明艷動人。
“夫人,您看這樣如何?”桐香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氏抬起雙手細(xì)細(xì)查看,圓潤的指尖玲瓏可愛,配上濃烈的紅色,最是高貴柔媚。
“很好?!?p> 白氏滿意地點了點頭,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想象沈茂修一臉驚艷的模樣。
“這鳳仙花汁還有一會兒才能干透,夫人先歇一歇吧?!?p> 桐香一邊勤快地收拾手邊的物什,一邊說道。
白氏搖了搖頭,黛眉微皺,“老爺也真是的,和那丫頭有什么好說的,竟去了這般久也不見回來?!?p> 桐香心中微微一跳,她方才按著沈陵容的意思回復(fù)了白氏,白氏沒有絲毫懷疑。
憶起沈陵容說的今晚一定不會太平,桐香心頭一緊,忙低下頭去不敢答話。
“東西先放著吧,給我沏杯茶來?!?p> 白氏指尖輕點,一抹鮮紅在桐香面前晃過。
桐香忙起身沏茶,卻聽得屋外突然傳來請安的聲音。
“見過老爺?!?p> 沈茂修來了!
桐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白氏臉上現(xiàn)出一絲驚喜,從軟榻上撐起身子,輕紗滑落,香肩微露,更添三分柔弱,七分誘惑。
屋門哐的一聲被大力推開,白氏身子一顫,被嚇了一跳。
她眼里微微透出一絲嗔怪,起身去迎沈茂修。
還未走出幾步,突然一道黑影迅速向她靠近。
白氏不禁變了臉色,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股大力便鉗住了她的肩膀。
白氏痛呼出聲,正要一問究竟,發(fā)現(xiàn)沈茂修的臉色黑得可怕,眼里的憎恨與瘋狂令她大驚失色。
白氏一時之間忘了肩膀上的疼痛,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沈茂修,一臉受傷。
“沈郎!”
看著白氏悲戚的模樣,沈茂修的心里微微一軟。
這畢竟是他愛了十年的女人啊!
“沈郎,你怎么了,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白氏的手攀上沈茂修的臉,輕撫著熟悉的輪廓,眼底的受傷愈發(fā)明顯。
沈茂修心頭的恨意微微一滯,正要放緩語氣,突然瞥見了白氏指甲上的殷紅。
他的腦子里不期然閃過那天,白氏下身滿是鮮血,哭喊著安氏害她骨肉的話。
他渾身的血液突然朝著心口涌去,鬢角里的筋哏哏跳著。
那股被欺騙,被利用的痛與恨,如一根根細(xì)針,刺入他的頭殼,直到頭蓋骨疼得像要炸裂。
一陣忿恨的烈焰從他心里汩汩冒出。
“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
他那低微而陰沉的聲音里蘊含著無比的憎恨和恥辱。
白氏驚懼地向后退了一步,沈茂修的表現(xiàn)嚇壞了她。
心疼得像刀絞一樣,淚水奪眶而出,嘩嘩地流過雪白的面頰。
“沈郎,你在說什么,我不明白?!?p> 白氏拼命搖著頭,無辜又無措。
沈茂修忽然恨起白氏這番模樣,恨得心像按在棘刺上一樣疼,雙眼陰凄凄的,閃爍著仇恨的亮光。
“你還在裝,清兒難道不是你自己害死的嗎?”
這句話又尖又利,毫不留情地扎進(jìn)了白氏的心臟。
血色迅速從她的臉上抽離開去,那艷麗的臉龐由粉紅變成蒼白,嘴唇變得鐵青,一股深深的恐懼使她的美貌失去了光彩。
“你……你……在說什么,我不懂。”
白氏無意識地反駁著,眼神已經(jīng)失去了焦點。
清兒……
她有多久沒聽到這兩個字了,這是她懷胎五月的時候,沈茂修給她肚子里的孩子起的名字。
“是男孩兒,就叫沈亦清,是女孩兒,就叫沈昳青。”
她還清晰地記得沈茂修說這句話時,眉眼飛揚的得意模樣。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沈茂修執(zhí)拗地抓著白氏的肩膀,他一定要聽她親口承認(rèn)。
白氏用力地?fù)u著頭,這是她一輩子最深的傷,最悔的痛。
她日日追憶那個孩子,回想著他在自己的肚子里時,那種充實與喜悅。
可是,越是回想,這股挖心掏肺的悔痛就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我沒有,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她不能承認(rèn),也不愿承認(rèn)。
刻骨銘心的仇恨在沈茂修心中不斷累積,他猛地低下頭去,兩只眼像兩柄利劍,刺向白氏的心窩。
“你還在騙我,你騙了我十年,把我當(dāng)傻子一樣,騙得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p> “為了爭寵不惜殺子欺夫,你的心腸怎會如此歹毒!你讓我覺得惡心,覺得可怕!”
沈茂修的話字字句句捶在白氏心頭,直震得她渾身冰冷,支離破碎。
“沈郎,一定是有人想要污蔑我,有人嫉妒我得了你的寵愛,是他們用心歹毒,沈郎你別相信他們啊。”
白氏滿臉淚痕,緊緊抓著沈茂修的衣襟,眼里帶著哀求,帶著期待。
沈茂修一把抓住白氏的手,眼神似猛獸一般兇殘,帶著最后一絲強(qiáng)撐的理智。
“一個人污蔑了你,兩個人污蔑了你,難道三個人能同時污蔑你嗎?趙媽媽、孫媽媽、劉媽媽三人均已證實,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
隨著三個人名出現(xiàn)在沈茂修的口中,絕望瞬間碾碎了白氏的心。
“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瘋狂地?fù)u著腦袋,簪子掉落發(fā)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