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智川面前,乙仁澤也不甘示弱,怒吼一聲:“誰敢?!”
周圍侍衛(wèi)也就不敢上前。
乙智川吼得更大聲:“蠢貨!都瞎了嗎?先王已經下葬,隨便哪兒來的妖魔鬼怪都能扮成先王?!給我殺!”
一眾侍衛(wèi)這才沖上前。
千芫冷笑道;“都不用抓起來盤問一下嗎?你這么著急趕盡殺絕,莫非是心里有鬼,一刻都不敢看到先王的臉?”
“胡說!你是什么東西,竟敢指摘本王!給我殺了他!”
被點中要穴,乙智川惱羞成怒,揮手如令,送喪隊伍中幾百兵馬侍衛(wèi)幾乎全部圍了過來。
乙智川繼續(xù)怒叱:“愣著作甚?!給我殺!殺此二子者,論功行賞!”
于是,廝殺起——
千芫把乙仁澤往后一推,道一
“你還有任務,我來!”
沒有法力,沒有神光的神女畢竟還有一副神仙的軀體,還有這幾年的修行,她自然無所畏懼,可從來沒有與凡人戰(zhàn)斗過,她不知道原來凡人可以為了戰(zhàn)功舍身忘死到這般境地......
他們傷不了她,可她也無路可退,戰(zhàn)至力竭。
..............................................................................
“唉,醫(yī)者父母心,你們在我面前這般廝殺,可有考慮老夫的感受啊......”
莫老上前,未出手,只安詳地站在中間,方圓幾里,眾人瞬間失去斗志,紛紛棄了武器,安靜靠邊站。
千芫立刻收了手,而乙智川卻依舊不依不撓,“莫老先生一介醫(yī)者,不必趟這渾水,來人,請莫老先生先行回府!”
莫老微笑,周圍無一人上前。
乙智川怒吼:“都反了嗎?!”
一見眾人都丟盔棄甲,立刻指著莫老怒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又沒有虧待于你,你憑什么害我?!”
莫老繼續(xù)微笑,神態(tài)自若,緩緩道:“陛下無需惱怒,世人皆知,莫老是一介布衣,只是老夫生來不喜兵戈,是以希望眾位用稍平和的方式解決問題!”
“什么平和方式?亂臣賊子,理應伏誅!”
聞言千芫接口,指著乙智川道:“誰才是亂臣賊子,誰確實該死!”
莫老瞥了千芫一眼,擺手道:“老夫不會插手你們王家內務,亦不會偏袒于誰,他們有話說,陛下就讓他們說吧,若是陛下覺得他們說得不對,也大可以反駁,至于亂臣賊子是誰,眾臣在此,自能定斷,老夫絕不插手!”
一直跪地俯首的一眾文臣此時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頭,不知是人群中哪位先出了個聲——
“這位,到底是不是先王?”
一眾這才七嘴八舌開始盤問起來。
乙仁澤向前一步,正面乙智川,問他:“我是誰,你最清楚!”
乙智川怒斥:“裝神弄鬼!”
“乙智川,你謀害手足,弒君篡位,如此大逆不道,還不知悔改?!”
千芫默默為霸氣十足的乙仁澤點贊。
眾臣聞言又是大驚,繼而竊竊私語,其中有人問:
“說新王弒君,可有證據?謀害手足從何說起?”
乙智川自然不認,怒斥:“胡說八道!”
繼而乙智川很快反應過來,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什么謀害手足,乙仁澤通敵叛變意圖謀反,這是先王下的詔令,與我何干?至于弒君......父王一氣之下怒火攻心而亡,說來,也全然都怪我的好手足??!想要平反,就能顛倒黑白嗎?大——哥?”
眾人大驚,人群騷動。
“???乙仁澤?!世子殿下??!”
“不是說他叛逃入東荒了嗎?”
“一個叛徒還敢回來?”
一聽到乙仁澤的大名,又是一波人聲鼎沸。
乙仁澤怒叱道:“乙智川!你為了儲君之位謀劃多年,調我離城,亂安莫須有罪名,半道截殺,可你沒想到我送了信回城,陛下得知真相發(fā)怒,你便殺了他偽造詔書!你要王后在你繼位之日念出詔書,你繼承王位才算名正言順,可惜王后雖然為你生母卻不愿助紂為虐,以至于噩夢纏身、郁結生病,是與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你所做的滴水不漏嗎?!”
眾人震驚中,乙仁澤向前一步,直視乙智川,語氣更加堅定而有力——
“我還活著,這就是你的漏洞!”
信息量太大,人群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乙智川發(fā)狂怒吼:“胡說!你才是叛徒,你才是兇手!你胡說!”
千芫追問:“既然是胡說,為何不找王后來對質?”
其中文臣有人應聲支持:“王后手中詔書能判新王承位真假!”
“放肆!明知母后病重不宜外出,你們是何居心?!”
料到乙智川要狡辯,千芫立刻向莫老求證:“莫神醫(yī)在此,定然能保王后無恙吧?”
莫神醫(yī)摸著胡子點頭道:“區(qū)區(qū)郁結之癥,不足掛齒?!?p> 乙智川嚷:“莫老不公平!你說過不插手!”
“對!”
莫神醫(yī)點頭道:“老夫不會插手,陛下也無需擔心,老夫只是陳述事實,王后在這里,老夫定然會保她平安,但此時,王后并不在此處,她在王宮。”
此話不假,一時間陷入膠著。
王后很重要,但此處相隔王宮數百里,莫老不出手,這里沒有能夠施展空間越行的修為之人,王后就無法作為突破點。
一眾文臣互相私語,開始討論站隊支持誰了。
乙智川果然是精明之人,很會抓緊時機——
此時,他明白只要沒有證據,雙方憑張嘴,誰的真相都可以!
“眾位都是先王深信的重臣,也有許多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本王自小心性如何,對待父王母后如何,眾位有目共睹,弒君這大逆不道之行,我怎么可能去做?!”
千芫冷哼出聲,他很會攻心,先入為主地意識確實會對乙仁澤不利……
果然,有幾位年紀大些的文臣被其煽動,開始回想從前——
“二殿下一向尊師重道、孝悌忠信,猶記得先王每年壽辰,二殿下都會細心準備,千挑萬選出先王最中意的壽禮,此事雖小卻可表孝心,有此可見,二殿下并非泯滅人性弒君篡位之人啊!”
“當年世子與二殿下同拜藍熏仙道為師,世子執(zhí)意修武,而二殿下卻遵仙道之愿習文,試問,一個自小學習禮義廉恥德藝雙馨的人,怎會做出殘害親人的事呢?”
......
千芫聽著那人群越來越多聲援他們口中“二殿下”的,不禁砸吧嘴對乙仁澤嘆道:“看來,人家比你討喜多了!”
“......”
看乙仁澤委屈巴巴,千芫又安慰道:“明白,你是不屑于這些表面功夫的實誠人,咱真誠待人,不搞這虛與委蛇的一套!即便你不聽話,你們藍熏仙師也一定更喜歡你,畢竟真正有修為的仙者,也不會喜歡虛情假意之徒?!?p> 千芫可以提高嗓門讓乙智川和一眾附和的老臣們都聽到。
不過,效果顯然不佳,此言一出,那乙智川立刻抓住漏洞,繼續(xù)煽動——
“從前如何都不必再提,兄長自小對我多有不滿,卻如何也想不到,不過這一年間因父王有意將提攜我為儲,兄長就要謀反,我痛心疾首,如今你卻還要栽贓嫁禍于我,兄長當真絲毫不念我們幾十年手足情誼嗎?”
他不僅是精明,還很會做戲。
千芫心中暗嘆,這乙智川不去唱戲真是太可惜。
乙智川唱了這一出,更是坐實了乙仁澤暴虐成性之名。
于是,眾臣紛紛一邊倒,支持新王聲音越來越嘹亮,乙仁澤又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
千芫看向莫老,希望他能出手,但他仿佛雕塑一般雷打不動站在人群中央。
正是氣氛緊張,千芫舉起長劍備戰(zhàn)。
突然——
嘩嘩嘩——
似有江河流瀑滾滾來.......
眾人惶惶顧盼。
片刻之后,之間原本相隔不遠的破壞遺跡處忽有一片水逆流,如游龍飛上天——
而這條游龍竄上天后落在王隊之中,濺起百丈水花,眾人都被澆頭淋下......
水花流盡之后,憑空驚現兩個人影——
一人青衫布衣,散發(fā)如瀑,身姿卓絕,竟是原在治病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司幽!
而另一人女子,雍容華貴,鳳冠奪目,臉色青灰,目光呆滯,瞧面色有將入土的喪氣。
卻正是此案至關重要的王后!
“母后?!”
“王后?!”
一眾無不大驚失色!
眾臣再次跪拜,大呼“先王顯靈!先王顯靈!神靈施恩,是神靈施恩啊!”
眾人歡呼中,王后神情恍惚,迷離的目光掃過眾人,之后掃到立在千芫身側的乙仁澤——
“陛下?啊——啊啊啊?。”菹?!不是我!”
果然,這次很顯然,她怕的就是先王。
千芫看了一眼莫老,心中釋然。
在這荒山野嶺掀開戲幕確實比在王城保險,新王一聲令下,也許不待戲開,他們已經被三萬護衛(wèi)軍站扒得渣都不剩了。
“請問王后,為何害怕先王?”
王后想要遠離乙仁澤,卻因為久臥病榻四肢并不配合,跑了兩步便被自己絆倒,她抱著自己的腦袋蹲在原地痛苦哀嚎著,似乎怕極了——
“陛下不是我!我真是不想的!小川不僅是我兒子,也是您的兒子,求您原諒他吧!求求您了陛下!求您.......”
王后痛苦抽泣著跪倒在地上,眾人不敢去扶,只有司幽往前一步,彎腰身手扯住她的手肘試圖將她拉起來。
王后抬頭,跪在乙仁澤面前,涕泗滂沱,聲淚俱下,那模樣,任誰都為之動容——
“陛下!我知道小川陷害世子罪該萬死,我相信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可他是您親生的孩子啊!您明明答應放過他,可您密詔卻要讓仁澤來處置他……陛下,乙仁澤自小性格剛烈,受了這天大的委屈,他如何會放小川活路啊陛下!……”
她一看身后的乙智川,又爬到乙智川面前,哭著嚷道:“小川!你快走!快走!把毒酒倒了,再不要這樣!我的兒,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爬回乙仁澤面前,懺悔著:
“小川心術不正妄想儲君之位,是我的錯!陛下,陛下放過他,虎毒不食子,陛下,我愿替他償命,陛下!”
千芫還沒想過,這嚇唬王后的結果會順利到這個地步。
雖然殘忍,卻也明明白白在眾臣面前揭露了赤裸真相。
乙仁澤陷害世子在前,王后護子心切竊取先王密詔在后,怒而弒君的是他乙智川。
王后哭得背過了氣,莫神醫(yī)自然不會讓她命喪于此。
也許在她意識里,她在最后重新做了選擇……
眾臣這時才開始拍乙仁澤的馬屁——
“世子殿下自小剛直不阿,我就奇怪他怎么會做出叛國的事!”
“您才是先王選定的名正言順的新王?。 ?p> 對他們這般態(tài)度大轉彎激動的,只有如今孤家寡人的乙智川,他憤怒、發(fā)狂、試圖刺殺乙仁澤時千芫飛劍過去,不僅成功制止了他的行為,還成功將他一只耳削落。
而乙仁澤,從頭到尾,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