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
“乓啷!”
……
一聲聲東西被扔、砸碎的聲音,從北城楊府后院傳出,伴隨著一聲接一聲已經嘶啞的喚聲。
“鬼……”
“不要過來……”
“快走開……”
“救命,鬼,有鬼……”
屋中,一片狼藉,四處都是瓷碎、木盤碟碗,散落的食物等;
角落里,是楊虎抱腿顫抖的身軀,幾天時間,他已消瘦得沒了人形,兩眼發(fā)黑,面上的淤青還在,頭發(fā)臟亂,四肢還綁著被他扯的亂七八糟的繃帶,地上是他從褲中滲出來的排泄物;
自從從軍營中將楊虎接回來,對于府中的下人來說,這間屋子就成了他們的噩夢,沒日沒夜的哀嚎,好不容易睡下了,卻還沒得安寧一個時辰,這煞星又醒來,他一醒來,夫人就會叫他們去伺候。
可已經瘋的人,如何伺候?若是普通人還好,可這楊虎偏偏還練過一些武,身體雖然受創(chuàng),但卻在恐懼的刺激下,那透支的潛能,仍能把人折磨得夠嗆,短短幾天時間,已經有好多下人被他咬傷、抓傷。
若將他綁起來,他就會瘋狂掙扎,那身子被繩子摩得皮開肉綻都不停下來,為此,心疼孩子的夫人再也不許人提繩子,還稱如果楊虎出了意外,那他們這些下人,就都得死,一個都別想活。
這話一出,那些下人就算萬般不愿意,也得硬著頭皮去斥候。
但就算楊虎不出意外,以他如今的模樣,又能堅持幾天?
而,作為父親的楊文親為了此事,已經將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請過一遍;
這外傷還好,但那心病腦疾又如能醫(yī)?
而且這些大夫,一旦進了楊府,走進后院的那間屋,就沒有一個能安然無恙的走出來,有的甚至是連滾帶爬,連藥箱都顧不得拿,匆匆跑出來的。
短短兩三天,全城的大夫都關了鋪子,不敢再開門,不論誰來敲門,都不開,佯裝家中沒人,就如同避瘟一樣。
楊虎瘋了這個消息,在如今的洛城中,已是人人皆知,除了楊家和那些大夫外,城中無人不在議論閑談,將這事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
就算是那些平日奉承楊文親的官員,亦在背后偷偷議論此事,每當談及此事,人人面上都是故作惋惜,卻是該喝茶的還是喝茶,該笑的還是笑。
不說外人,就光說楊府內,除了那些伺候楊虎的下人、楊文親與楊虎的生母楊家正房外,那些妾室又有哪個不是表面關心擔憂,背后嘲笑,晚上暗罵楊虎擾人休眠?
洛輕!冉惜靈!這筆賬!我一定要好好的跟你們算算!
面對夫人沒日沒夜的哭訴與兒子沒日沒夜的瘋癲,楊文親從未想過是自己縱容過度導致的錯,一心將責任歸咎于那個使自己兒子發(fā)瘋的洛輕,還有當時在場的冉惜靈身上。
“啟稟將軍?!边@時,大殿外,匆匆趕來一名官兵,拱手說道:“仍然沒有找到畫像上的人,全城中,也沒有叫洛輕的人,所有姓洛的,都做了登記,但都沒有找到符合的人?!?p> “啪!”
一掌拍在桌上的聲音,楊文親怒目吼道:“找不到,就繼續(xù)找!就算挖地三尺!也給我將那個洛輕挖出來!”
如今,笑家雖然將楊虎歸還給他們,但林曱卻仍然被扣押在軍中,所以在楊府中,對于楊文親來說,除了瘋癲的楊虎,沒有其他人見過那個叫洛輕的罪魁禍首。
雖然笑家說會給他們楊家一個公道,可已經過了半個月,笑家卻沒有主動給他任何消息。
僅有的一些從軍中來的消息,還是他花了好些錢財,層層買通,才打聽到的。
當晚,林曱跟著楊虎一行人,確實是與冉惜靈、洛輕等人起沖突,當時對面一共有四個人,其中除了冉惜靈和洛輕外,還有一個叫花兒的女孩,和一個不知姓名的男子,這些天楊文親也調查過了,那個不知姓名的男子,是冉惜靈的遠房親戚,名叫鄭書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至于林曱,他因輕敵,被洛輕一招制服,暈在地上,是冉惜靈的呼聲讓他恢復一些神智,但卻四肢麻痹起不了身,只能從話中的意思,判斷得出,當時的楊虎正挾持那個叫花兒的女孩,威脅洛輕束手就擒。
后來,不知怎么的,不過片刻功夫,這其中他一聲慘叫都沒聽到,就聽到拳頭擊打人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再然后就是楊虎半癡半癲的聲音了。
那名將消息告知楊文親的士兵,還多說了幾句。
從現(xiàn)在掌握的線索來看,是楊虎挑事在前,洛輕等人還手在后。
而且,根據這個林曱所說的話,當時他并沒有親眼看到洛輕殺人,他只是聽到,而且聽到的大部分還是楊虎挾持人、傷人的過程
。
不論怎么說,理都不在楊虎那邊,以目前的形勢來判斷,這件案子,反而開始對楊虎不利。
聽著后院又傳出吵雜的聲音,楊文親重重嘆了口氣,手中的拳頭越握越緊,如今冉家那邊因為與案子有關,被重兵層層守著,自己想去找冉家問話、算賬也沒轍。
此刻的楊文親,空有一腔怒火,卻無處宣泄,處處得忍,憋屈難受得很啊。
“老爺,城主派人過來,說是讓您過去一趟?!闭蠲伎嗨疾恢撊绾蔚臅r候,下人就進屋稟報道。
洛城城主府。
歐陽無敵的父親歐陽忠義,正與笑蒼天二人并排坐在廳殿上閑聊,待人通報楊文親來到時,便點頭示意讓對方進來。
“下官楊文親,拜見城主,拜見歐陽前輩?!?p> “這次讓你過來,主要是與你說說城西的案子。”笑蒼天也不說那些禮節(jié)之語,直接開門見山道:“那個林曱已經全招了,是令郎縱人行惡在前……”
“稟城主……我兒他都已經瘋了,再如何……”一聽笑蒼天如此說,楊文親連忙急道,可心知自己理虧,微微一咬牙,轉話道:“即便是我兒錯,那殺害官兵之罪也不能不叛啊,那可是五條性命??!”
“你還敢說呢!那死去的五人和林曱,我已經調查過了,平時皆是追隨你的親兵,若非得到你的示意,他們根本不可能會跟隨楊虎!”說到這里,笑蒼天怒眉虎目一瞪向楊文親,使得那心虛的楊文親不由腿一軟,險些跪下。
“我念你是洛城北城將軍,這件事是否與你有關,我就不追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