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庭多士,比是殷臣;楚國群材,終為晉用。
項羽,自然不甘一將的地位,但他的同樣也難以迅速培植自己的勢力,所以,他的辦法還是借,借勢。
與歷史上其他梟雄不同的是,項羽有一種特別的霸道,他不愿與他人分享自己的權(quán)勢而只愿利用他人擴大自己的權(quán)勢,在利弊的權(quán)衡中有市儈般的精明。對權(quán)力的癡迷使他對失去權(quán)力的可能日益恐慌,但借是一定要還的。
陳亡后,項梁迅速糾集六七萬眾,駐軍下邳。但楚國的名聲在這片土地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打著復(fù)楚旗號的勢力不知凡幾。而此時,最強大的,是秦嘉扶持的景駒。
秦嘉本是陳涉余部,陳王死后心思便活絡(luò)了起來,很快找到一個勉強夠份量的舊楚貴族,自立為大司馬。項梁做的是獨家生意,豈容他人分潤?很快,就以秦嘉背叛陳王為由,誅殺秦嘉,逼死景駒。
景駒死后,項氏在楚地獲得了獨家話語霸權(quán)并且在吞并秦嘉軍后,軍事實力同樣大增,于是引兵西進。
有意思的是,項梁碰上了章邯。項梁軍大敗,主將戰(zhàn)死,偏將朱雞石亡竄。項梁得知,不顧戰(zhàn)局,引兵誅之。顯然,這一行為從軍事上來說是個敗筆,但在政治層面上,有力的震懾了投奔的各路反軍,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而項羽所攻之襄城,因守官堅拒而遭屠城。
項梁與項羽,展示了項氏的決心與殘暴。同一時期,章邯屠相,攻略楚北,當時的劉邦甫遭背叛,連連戰(zhàn)敗,損失慘重,只好投奔項梁。項梁借予兵馬將士,以視懷柔。劉邦很快率兵攻打背叛他的雍齒。
作為首倡,陳涉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卻也變成反軍的正統(tǒng)。秦失去了六國的大部分領(lǐng)土,但自保綽綽有余。六國反軍,局勢微妙,佯尊陳王,實際上卻只是把他當做互相攻伐的借口。確定陳涉的死亡,意味著項氏可以另立楚嗣號令楚地,對項氏而言,誘惑不可謂不大。
吸取景駒的教訓(xùn),在范增的謀劃下,項氏立楚懷王孫熊心為王。所謂從民心是個笑話,關(guān)鍵是很難再找到比熊心更近的王室,因此共主很快被承認。但項氏壟斷熊心的計劃也很快落空。
正如前文所說,陳涉死后,六國反軍很快進入到互相攻伐時代,情況甚至比戰(zhàn)國更加糟糕。
權(quán)力階層內(nèi)部矛盾是最先顯現(xiàn)的。六國舊貴族重新掌權(quán),幾乎都面臨著楚國一樣的問題:起事時的貴族借用王室威勢,可王族回歸卻不肯把權(quán)力交出,形成新舊貴族集體沖突。典型,也是與楚有關(guān)的,是田榮。
齊反之后,齊人立田假。在外的田榮,當即聯(lián)合項氏擊敗秦軍,然后即回國,驅(qū)走田假,立其兄田儋為齊王。田假的逃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田榮故意放水,不愿擔(dān)負弒君的罪名。掌權(quán)之后,憑借齊的國力,要挾楚趙殺死田假君臣,則可以即得利又維護名聲。
但楚不愿做這樣的虧本生意。對楚來說,沒有齊的幫助,楚不過失去進一步擴大地盤的機會,而若殺田假,則名聲盡毀。而齊楚本是世敵,兩國恰又接壤,以齊地的富庶,很可能會威脅到楚政權(quán)。
項氏一族立熊心為王,建立的楚政權(quán)成為舊楚正統(tǒng),但當年老人又怎會甘心大權(quán)旁落。但軍權(quán)畢竟在項氏手中,項梁的威名使依附的各路反軍都服服帖帖,更何況是一群手無寸鐵的舊貴族呢?縱然有楚王的支持,也絕不可能與項氏拼斗。
但事情的轉(zhuǎn)變總是那么出人意料。自反秦以來,順風(fēng)順水的項梁,竟然一夕薨斃。定陶之戰(zhàn),楚軍損失慘重,而項氏領(lǐng)袖的戰(zhàn)死使得項氏的地位不在那么牢不可破。當人們回朔戰(zhàn)事,驚訝的發(fā)現(xiàn),竟有人早已料到此戰(zhàn)的結(jié)局:宋義。
這是項氏所面臨的最大危機。項軍在楚政權(quán)中本就不具有絕對優(yōu)勢,項梁敗后,元氣大傷,已然鎮(zhèn)不住麾下反軍。而熊心更是極力企圖擺脫項氏控制。很快,以戰(zhàn)事急迫為由,遷離項氏為他選定的國都盱臺。大封官吏,以制衡項氏。但這一行為,同樣使項氏不得不下定決心,把項羽從幕后推向臺前,成為項氏的代表人物。
田儋、項梁敗后,秦將章邯把矛頭轉(zhuǎn)向趙國。在秦軍的強大攻勢下,趙國之的一面苦苦支撐,一面向六國求援,希望用唇亡齒寒的道理打動之。但此前田儋敗亡不管不顧的他們,對秦軍主力畏懼萬分,也只有實力強大而且統(tǒng)一的楚國,才敢援助一二。但顯然,楚王熊心是不會把權(quán)力再交給項氏了。
主將人選很快定作宋玉,畢竟也只有他既非項氏又公認有能力,更何況在舊楚時官至令尹,絕對可信任。因此,楚王給予他無比的榮寵,力排眾議推舉他為救趙主將,節(jié)制各軍。這也是楚王第一次在朝堂上宣布自己的存在,王,露出了他的獠牙。
既然給予宋義最高權(quán)力,對于項氏,當然要做一些必要的安撫。次將與末將均是項氏一系。
其中,項羽詐力兼具,范增長于智謀,在這兩人面前,宋義注定要被架空。
宋義敏銳的察覺到項氏重新奪回權(quán)力的企圖,而項氏的支持者主要是軍隊,一旦由項氏指揮打贏這場戰(zhàn)爭,那么項氏就會很快翻身,項羽也會真正具有項梁的威勢,這在宋義看來是不可想象的,由此,宋義的消極避戰(zhàn)幾乎是必然的,項氏的大部分提議都是不可能通過的。
宋義一直企圖樹立自己的威嚴,下達禁令,嚴禁出戰(zhàn)。又借著楚國的光,把兒子送到齊國做國相,以顯示他的實力。但是,這一行為,反而給跟隨項氏的反軍帶來深刻的危機感,打擊范圍太大,雖然達成了削弱項氏勢力,打擊項氏威嚴的目的,但卻將相當一部分人逼到項氏的陣營內(nèi),可謂是得不償失。更何況,楚軍處在劣勢,軍需不足,天氣惡劣,底層士兵對宋義大張旗鼓的做派,更有一種“稱彼兕觥,萬壽無疆”的厭惡。
在范增的謀劃下,士卒對宋義的怨恨與日俱增,而項氏的形象在楚地又是那么光輝,絕非一日可以抹去的。不久,在各方支持下,項羽發(fā)動政變,作為空降將軍,支持者不過是千里之外的楚國舊臣,與項羽對抗是不可能的。項羽誅殺宋義后,又清理了軍中宋義余黨,確立了在軍中的絕對統(tǒng)治權(quán)。而熊心迫于無奈,承認之。
現(xiàn)在,項羽離他的目標,只差一場大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