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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岫華顏

第二十章 形影不離

錦岫華顏 明月九川 3130 2020-03-15 22:38:31

  月光漸漸化為淡白色,蕭君彥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的女子,又徐徐將手中《曉風吟》的卷帛打開,一字一字的沉吟著這些詩句,心頭如有亂麻一般,久不能寐。

  諸臣送他的禮物中,名貴得價值千金的有之,瑰寶般的山水墨畫有之,卻唯獨無人送他如她這般一語中的、一針見血的戳進他心扉的禮物。

  寥寥數句便可知,她懂他的抱負、懂他的孤冷,哪怕不懂他的所作所為,可她懂他的不甘、懂他藏在心底的哀傷。

  或許他們是一樣的人吧,她寫他,未嘗寫的又不是她自己。

  或許,他們都在楊溯的勢力下無可奈何,才會風雨相攜,注定糾纏。

  蕭君彥緊緊的握著這一紙卷帛,胸中激涌似乎再也不能平復。

  月華如水,他靜靜望著腿上的女子,抬手輕撫了她的眉眼,眉間的柔軟比那月光更甚。

  他陪了她整整一夜。

  當阿灼醒來,已是隔日的晌午,她發(fā)了一天的燒,吃了好些藥材才休息過來,蕭君彥自是出手大方的,多名貴的藥都舍得給她用,良藥自又妙用,因此又休息了兩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待她修整好,管家周潯便將蕭君彥的意思說了,以后她不必去外院干活了,就留在他身邊,聽他差遣。

  這一次,是命令,不是商量。

  阿灼想自己這一病或許到會讓他擔心她這個盟友到底還有沒有價值,或者怕她還沒復仇成功就香消玉殞,便把她安排在近前了吧?

  況且,自晉王蕭君彥生辰宴后,她李灼顏之名更是大振,《曉風吟》毫不例外的成為太宣人人傳唱的佳賦。而太子與晉王對她的態(tài)度更成為官場閑雜之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這些,她都是聽說了的,若是這時候在和她的盟友鬧得不愉快,豈不是讓有心之人有機可乘?

  遂不好再說什么,便點頭應下了。

  阿灼病好后,蕭君彥果然派人送來了新的香粉,是已經研磨好的、用精致的錦盒裝飾著送來,阿灼一聞,便知是上好的蘇合香。

  這便是他說的,好聞的香料么?

  阿灼憤憤嘟唇,心想,這人真是霸道,連她用的香都要同他一樣,成為他喜歡的味道。

  恍惚間想起她昏迷的時候,從他腰間傳來的蘇合香起,經久不散,此時想來還仿佛縈繞鼻尖,殊不知,是那香氣太濃郁,還是他身上的味道太深刻。

  她記得他清涼指尖掠過她的發(fā)梢,知道那夜是他衣不解帶的照料在身側,是他撫平她深夜的孤冷與寒涼,她都知道的。

  那樣溫暖的掌心、那樣溫和的他,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讓人淪陷一般,以至于直到此時,她都不敢深思那夜的一點一滴。

  只不過,此事之后,便當真用不得杜若了,阿煜最喜歡的杜若。

  既然已經物是人非,眷戀又有何用,哭與鬧都不如重頭再來、好好的活著,想必,阿煜那樣溫和良善的人在天上也會愿意看到她過的圓滿吧。

  否則,便不會在那一日讓她再尋良緣、找個好人家嫁了......

  既然決定慢慢放下,有些東西便不能再用了,況且,那日眾所周知蕭君彥因她身上的杜若香失儀,卻依然當眾袒護她,她也不該再讓他為難了。

  阿灼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將她沒用完的半罐杜若香粉收入了一個錦盒之中,默默的端詳了一瞬,便如告別一般,將那盒子上了鎖。

  這不止是放在心底的珍藏,更告別和放下。

  畢竟人還是要活著,面對新的人與事。

  再轉身的的時候,阿灼眸中已多了一絲耀目的清亮。

  沉了片刻,她拿起蕭君彥派人送來的蘇合香淡淡的抹在了身上。

  阿灼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窗外,一道修長的身影正透過窗紙的花影靜靜的注目著她,將她方才的一切舉動盡收眼底,眸中徐徐散開漾開如水般的光芒,又見她用了自己送來的蘇合香,竟如尋常男子般隱見憨澀,微微一笑。

  ————————————————

  這一日,阿灼起身后便去了蕭君彥房前候著,剛過卯時,本以為他還沒起,誰料他已在院中練劍。

  此時天色蒙蒙亮,只將他舞劍的輪廓照出,更顯得起矯健豪邁、英姿颯爽,長風當空,劍鋒凌厲,氣勢恢宏,一起一落間,衣袂翻飛作響,俊逸出奇。

  阿灼不由看得失神,直到遠處傳來一聲啼鳴,她才恍然驚醒,走了出來,突然走出的步子驚動了蕭君彥,只見他目色一凜,旋即劍花一挑,便直沖著阿灼襲來。

  阿灼頓時一驚,卻不慌不忙的站定,直到那劍鋒在離她面容一寸處停下。

  蕭君彥看清來人后也是微驚,旋即收起了劍來,凝視道:“為何不躲?”

  阿灼吸了口氣,將心緒平復下來:“我覺得王爺不會傷到我。”

  蕭君彥自上而下的將阿灼打量一番,勾唇道:“本王記得,你也是會劍法的吧,本可以出手過招?!?p>  阿灼道:“我豈敢同王爺過招,萬一誤傷了——”

  蕭君彥接茬道:“萬一誤傷了,本王也不會怪罪你的?!?p>  他千金之體傷了,也不會怪罪她嗎?

  阿灼抬頭,對上他那雙透著青光的亮眸,沒由來的有些慌亂,只得斂氣道:“若真如此,那下次王爺再這樣偷襲我,我可就還手了!”

  “本王偷襲你?”蕭君彥失笑,“明明是你步伐太輕,讓本王以為是哪個早起的妖精等待獵食呢!”

  乍聽蕭君彥同自己玩笑,阿灼也有些驚訝,回嘴道:“妖精都是夜間捕獵,哪有早起捕食的!”

  蕭君彥審視了阿灼一眼,辯道:“夜間行動的都是以色誘人一列的狐妖之流,你雖姿容尚可,可這勾人魂魄的手腕卻還不夠,差了點魅勁,還得多加磨練才行?!?p>  眼見這玩笑越扯越遠,也越來越曖昧,阿灼的耳畔更加發(fā)軟,只得干咳一聲,不再繼續(xù),見她羞惱,面容上泛起淺淡的紅暈,蕭君彥目色漾開的水波更加亮了,但也不欲再加為難,便道:“怎么不多睡會兒?”

  阿灼道:“是王爺將我調到身邊伺候的,我自然得早起伺候了,前幾日我病著沒能侍奉,今日好了,當得盡早前來謝恩,省的若是惹了王爺不悅,王爺說我憊怠又要罰跪我了?!?p>  蕭君彥一哂:“你個記仇的丫頭!本王是將你調到身邊,卻不是讓你干那些伺候人的糙活,你只需侍候筆墨,隨時聽遣就行了。那些梳洗灑掃的活,自然有人做。”

  “阿灼知道了。”既然有人做,她自是樂得清閑,也愿意賣乖一次。

  乍見她如春花般的笑容,明眸中藏氳了淡水漣漪一般,蕭君彥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問道:“可用膳了,隨本王一同用膳吧?!?p>  沒等阿灼回答,蕭君彥便已向前走去,分明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阿灼看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只得連忙跟上道:“王爺,這不妥?!?p>  蕭君彥否道:“本王說妥便是妥?!?p>  竟如孩童一般不講道理!阿灼再他身后悄悄吐了個舌頭,微微彎唇。

  然而她沒有想到,蕭君彥早就透過一旁倒影的湖波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背對著她微微彎了眼角。

  爾后幾天,阿灼便跟在蕭君彥身側侍候筆墨,雖無重活,卻是近乎與他形影不離。

  蕭君彥日常下了朝,便在書房處理公務,偶爾朝臣來府中,也是在書房議事,議完了便又批閱公文,偶爾去趟刑部或是禮部,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似乎從來就沒有停下了的時候,待從兩部回來,時常又忙到半夜。

  阿灼名義上雖是侍候筆墨,但大多數蕭君彥也不用她,閑的時候,蕭君彥甚至準她在書房肆意走動或休息,阿灼便會取下他書架上的書,一一翻看。蕭君彥偶爾遇到棘手的公務時,也會同她說道,甚至是問一問她的意見,阿灼思索一番后通常會給出一個合理或是折中的辦法,蕭君彥雖不予評價,但大多數都照做了,阿灼更是時常在他星眸閃動時捕捉到了他一絲贊賞之意。

  可見,阿灼的想法大多都與蕭君彥不謀而合,甚至是更為精妙。

  每到蕭君彥處理公務晚了,夜色深了,便會打發(fā)阿灼回去休息,自己依舊忙碌著直到深夜,有時阿灼走出了書房,會在院中佇立一會兒,看著他清俊的身影被燭光打在窗紙上,微微出神。

  然而蕭君彥無論處理公務到多晚,次日卯時依舊能看到他習武練劍的身影,從未間斷。

  望著那堅毅的身影,阿灼甚至恍惚覺得蕭君彥是一個好王爺,若是帝王也會是一代明君。然而思忖片刻,她又搖頭否定了自己一瞬間升起的想法,告訴自己,他只不過是生的好看又勤勉了些,才會讓她有這些錯覺,要知道,他可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可以殺人于無形,無論是心機還是手段,她都是見識過的。

  “想什么呢?又出神!”蕭君彥練過劍走了過來,在阿灼身前站定。

  已近六月,天氣略有燥熱,蕭君彥舞劍后身上出了層薄汗,阿灼看著他脖頸間的汗水竟不自覺的拿出絹帕要替他擦拭。

  然而手至半空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赫然僵住。

  蕭君彥看著她的舉措,已是十分開懷,面色不動聲色,順勢接過她的絹帕擦拭起來,眼中的光亮卻漸漸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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