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菲蜷縮在最后排的角落里。
其實她原本的位置并不在這里,而是后排中間,是那種情侶的卡座,她特意挑選的位置。
好在來看這場電影的人并不算多,又或許是老天爺知道會有一個傷心的人單獨前來,所以特意給她留出角落的空間,讓她可以孤苦伶仃地抹抹眼淚,可以肆無忌憚地偷看前面情侶的卿卿我我,又或許可以躺倒在小沙發(fā)里蜷成一只刺猬不被任何人打擾。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只要她樂意。
至少,這里還有個依靠。
剛開始鄭菲還抱有幻想。沒準(zhǔn)他會來呢,沒準(zhǔn)他會被自己感動呢,沒準(zhǔn)他這會正在來的路上呢,沒準(zhǔn)他這會正出電梯呢。哦,站在熒幕前面的人是他嗎?身形很像呢。他正往這看呢!肯定是他??!鄭菲激動地站起身,拼命舞動手臂——我在這呢?。?!
對講機(jī)響了,那名工作人員匆匆走了出去。
鄭菲無力地坐回位置里,心如死灰,眼淚隨即撲簌簌滴落。
電影里放的什么她一點兒也沒看進(jìn)去,那些加了特效的聲音通過昂貴的音響設(shè)備里傳出來,卻猶如村頭的破舊喇叭般在她耳邊不停地聒噪,讓她頭昏腦漲。
鄭菲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的肩膀。
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到迷迷糊糊中看到保潔阿姨的身影。
“姑娘,你醒啦??刹桓以谶@睡覺,會著涼的?!卑⒁桃荒樀年P(guān)切,“快回家吧?!?p> 鄭菲起身睜大眼睛往四周瞧了瞧。哦,電影散場了,偌大的放映廳此刻空蕩蕩的。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呢。
果然,他果然沒有來,說到做到,是他一貫的處事風(fēng)格。
向保潔阿姨道了謝,鄭菲低著頭拖著腳步行尸走肉般憑著本能走出放映廳,走出電影院,走向電梯口。
這個影院,或許自己今后都不會再來了呢。
鄭菲心灰意冷地想。
或許連電影都不會再看了。
或許,也再不會愛了。
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看不到我嗎?為什么不能讓一讓我?何必在我遍體鱗傷的時候還來給我添堵?
算了,我又何必自尋煩惱。鄭菲想著,橫跨一步準(zhǔn)備繞開。
那人碰了碰自己的胳膊,“哎。”
熟人嗎?可不能讓別人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丟死人了。鄭菲想著,準(zhǔn)備快速逃離。
等等,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鄭菲欣喜地抬起頭,眼淚卻又瞬間流淌而出。
她的反應(yīng)似乎出乎那人的意料,周天愣在那里一時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來了?”鄭菲假裝平靜地問道,內(nèi)心的忐忑卻幾乎已經(jīng)讓她喘不過氣來。他會給我一個怎樣的回答呢?鄭菲不安地想。
“那個......電影已經(jīng)散場了啊?!敝芴觳桓抑币曕嵎频难劬?,目光飄向她的身后,“那個......”他壯了壯膽,從褲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些小東西,“不過我又買了兩張,你,介不介意陪我再看一次?”
鄭菲眼淚還沒止住,嘴角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上揚(yáng),她又哭又笑地拼命點頭,又猛地?fù)溥M(jìn)了周天的懷里,用雙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身,生怕一松手他就會溜掉一樣。
周天傻愣愣地挺直身板杵在那里,向鄭菲身后的方向投去詢問的目光。得到答案,他慢慢鼓起勇氣,將鄭菲輕輕擁入臂彎,又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即使隔著羽絨服,周天也能感受到鄭菲心跳節(jié)奏的律動。
角落里,崔曉偉沖曹文彬豎起了大拇指。
“可以啊六哥,真有你的,想不到你還能文能武的?!彼@次倒是誠心實意地夸贊,“你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什么來不及我愛你什么的。這詞兒你都是怎么想出來的?”
“嗨,別提了,昨天剛跟一個妞看電影,那里面的臺詞就記住這一句,沒成想今天還給用上了。”曹文彬聳聳肩膀,“走走走,咱回去繼續(xù)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