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北平急信

　　李靖回到虬髯客府中已是傍晚時分，管家看見李靖連忙迎上，“殷勤道，李公子回來了，酒菜已經(jīng)預(yù)備下了，在灶上熱著”。

　　李靖說，“我在忠孝王府吃過了，張大哥回來了嗎”？

　　管家對李靖說，虬髯客仍然是不見蹤影，派去店鋪上的人也回來說沒看著人。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因為虬髯客經(jīng)常夜間出游，并且一游就是好幾天，從不許別人過問。

　　虬髯客習(xí)慣夜間出游么？也許是在忠孝王府中喝了太多酒，李靖忽然覺得大腦一陣眩暈，便告訴管家自己不勝酒力，搖搖晃晃回到房間，胡亂洗漱一番便倒頭睡下，一覺至翌日天明。

　　遠(yuǎn)遠(yuǎn)的，似乎聽到有馬匹嘶鳴的聲音，李靖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又聽得自己房門外一陣腳步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未幾，房門被打開，大天領(lǐng)著一隊人走進來，手里依次端著漱盂櫛巾并一套嶄新的袍服鞋襪。

　　大天對李靖說，“李公子，你昨天那身衣服被酒氣熏得厲害，叫我拿出去扔了。這是一套全新的，外面是掐青緞面，里面這件月白對襟夾襖是緙絲的，腰間縫了兩個口袋，像你這種愛往身上揣東西的正合適”。

　　李靖急道，“我昨天那套衣服扔了嗎？那里面的信有沒有拿出來”？

　　大天說，“李公子，可見你昨天真是醉糊涂了，竟然全忘了。你那些七七八八的零碎東西我一樣都沒動，全放在東面那條幾子上擺著哪，你看——”

　　李靖順著大天的手勢往東邊案上的一條梅花式樣的鏤空幾子上看去，他的荷包、錢袋、佩劍、長槍、忠孝王的信件以及各種零碎的東西都堆放在那上面。

　　大天笑道，“李公子，現(xiàn)在可安心了么？你快收拾收拾把衣服換上，我家老爺在外間等你呢”。

　　李靖掬起一捧水洗過臉，問道，“張大哥幾時回來的”？

　　“卯時一刻到家的，還帶回來一只野獸”，大天撿起一條毛巾遞給李靖，朝窗外馬廄努了努嘴。

　　“卯時一刻”？李靖驚疑地從水中抬起頭，看見窗外大太陽直直地透過窗紗射進來，脫口問道，“那現(xiàn)在是幾時”？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午時啦，李公子”，大天拿著毛巾粗魯?shù)卦诶罹改樕夏艘话?，然后啪地一聲丟進水盆里，“我家老爺晌午來過一回，那陣子你還在做夢哩，你可真是個懶蟲”。

　　李靖收拾好行至外間，虬髯客坐在一張臨窗大桌前捧著一本書看，見了李靖，笑道，“藥師，我今天在二門上看見大天回來，便知道你已經(jīng)把事情都辦妥了”。

　　李靖抽出一張椅子坐下，“顯仁宮工地里民伕消失，是因為左天成串通了獄卒，合謀將民伕誘騙至顯仁宮地下的古黃金甬道，然后左天成再運用邪術(shù)將那些民伕變成螞蟻”。

　　虬髯客蹙眉道，“果然是左天成所為，咱們邊吃邊說罷”，伸手招來家人布菜。

　　須臾，管家抬上一桌宴席，李靖逐一看去，菜總共有四樣：一盤紅湯牛腱子肉、一盤蒸鱸魚、一碟醪糟鵝信、一碟鮮茭白、另加一海碗竹筍干貝湯、一碟豆腐皮包子，茶是蜜餞金松子，用連理枝圖樣的銀漆茶盅盛著。

　　李靖詫異道，“你做生意折了本？拿出這么一桌東西招待我”。

　　虬髯客道，“你少賣乖，這都是按你平日里的口味做的，我何時吃過這樣寒酸的飯食”。說罷，親自拿起茶盅給李靖斟茶。

　　銀瓶子在眼前一晃，李靖突然想起一個叫九藜壺的故事來。兩個月前，不知從哪里流出上古神器九藜壺現(xiàn)世的消息，引得神州有野心之士紛紛伺機而動了起來，那壺曾先后流轉(zhuǎn)至越王楊素、鎮(zhèn)殿將軍宇文成都和太原侯二公子李世民的手里，或許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壺也許是個贗品，而真正的東西早已被知情人在月圓夜前瞞天過海。

　　“藥師，在想什么”？虬髯客把茶杯推至李靖面前，揮手屏退了雜人，忽地隱秘問道，“你有沒有在古黃金甬道里看到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你是指”？

　　“就是非同于常人的……嗯……人，我這樣說你能不能明白，比如動物忽然會說話，又比如一個人身上缺了幾個零部件……唉，算了”。虬髯客說到最后自己也說不下去，笑著啜了一口茶。

　　李靖拿起的茶杯又放下，不對，虬髯客八月十四的那天晚上和自己在一起。

　　“茶不好喝么”？虬髯客的表情有些驚訝。

　　“喔，不是”，李靖低頭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我在黃金甬道里推動了赤星琥珀，而且從琥珀里得到了一樣?xùn)|西”。

　　“你拿到了什么”？虬髯客來了興趣。

　　李靖把無字鐵券從懷中掏出遞給虬髯客看。

　　虬髯客把無字鐵券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頗為遺憾地還給李靖，“我也看不出這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我知道這是一件鐵器”。

　　鐵器？經(jīng)虬髯客一點撥，李靖恍然間記起，程咬金從琥珀中得到的那桿宣花斧，也是一桿鐵器。

　　虬髯客遺憾地說，“據(jù)說赤星琥珀送給帝星的禮物有三類，視對帝星的期許而定，分別為神器、玉器、鐵器。而你只拿到了一樣鐵器”。

　　李靖笑道，“你知道，我未曾有過那樣的想法”。

　　虬髯客道，“你這樣想是你自己的事，但每個人的命數(shù)是逃不掉的。藥師，你告訴我，你在三瓣水晶中看到了誰的影子”？

　　李靖說，“我看見了你”。

　　虬髯客失笑，“你在逗我”？

　　“是真的”，李靖說，“你的倒影在水池里格外清晰”。

　　“好吧，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提前恭喜一下我自己”，虬髯客聳了聳肩，沒有再問其他的問題，和李靖安安靜靜地吃了一頓飯。

　　飯后，虬髯客帶李靖來到馬廄，馬夫牽出一匹栗色馬來至李靖跟前。

　　馬似乎有些狂躁，虬髯客撫摸了一會兒馬鬃，它安靜下來。虬髯客對李靖說，“藥師，你看這匹馬好不好”。

　　那確實是一匹好馬，渾身的顏色像炭火，沒有一根雜毛。李靖記得《三國演義》里說，呂布騎的赤兔馬，就是這個樣子。

　　“這是赤兔馬”？

　　虬髯客笑道，“我不知道這是什么馬，只知道這著實是一匹良駿，能日行千里，登山渡水皆如履平地，藥師，你來試試”，說著，把韁繩遞給李靖。

　　李靖剛一拉韁繩，赤兔馬就歡快地叫了一聲，愛撫地把頭湊到李靖懷里。

　　虬髯客道，“你看，它很喜歡你呢。這匹馬就送你了罷”。

　　李靖把韁繩還給虬髯客，“這是匹絕世名馬”。

　　虬髯客笑道，“別裝，我知道你看見它第一眼就愛上了它，你要去河北，騎它去正好”。

　　李靖道，“別的東西便也罷了，這匹馬實在太過貴重”。

　　虬髯客道，“你想的美，我不白給，我還要管你要東西，我晌午去你屋里看見東邊幾子上擺著一溜白花花的大珠子，你給我一顆好不好”。

　　原來是大真珠，李靖說，“那本來就是要給你的”，說罷，從懷里取出七顆珠子，全給了虬髯客。

　　虬髯客心滿意足地把玩那些大真珠，贊道，“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說罷，指揮一旁的馬夫，“你帶李公子騎一騎這匹紅馬”。

　　系統(tǒng)提示：交付「大真珠」*7

　　系統(tǒng)提示：顯仁宮地下迷城主線劇情完成，得到過關(guān)豪禮「赤兔馬」。第七單元主線劇情「北平狼襲」開啟。

　　李靖的手機叮的一聲，收到一條信息。信息上面只有八個字「秦瓊危急，速往北平」。

　　李靖驀地一驚，騎上赤兔馬對虬髯客說，“我有急事，即刻要動身去北平”。

　　“現(xiàn)在就走嗎”？虬髯客驚訝，“我送送你”。

　　李靖與虬髯客行至府邸門口，虬髯客忽然拍腦門道，“藥師，盤纏夠用么？你等一會兒，我叫人去取一些給你”。

　　李靖道，“罷了吧，我又不是你家寄生子，現(xiàn)如今就有一個在大興京中做上柱國的親舅舅，我要有什么事，自當(dāng)往他那里去。住在你家，跟你又索錢糧又要馬匹，是什么道理”。

　　虬髯客愣了一下，失望道，“藥師，你怎的跟我這樣客氣”？

　　李靖忽地被這一句話觸動心事，長吸了一口氣，又呼出來。虬髯客縱使有些事情瞞著他，但他在蕩石山、二賢莊、巖渠嶺等事，亦是對虬髯客只字未提。影殺七人中，他與虬髯客的交情獨與別人不同，況且平日里虬髯客是如何待他，自不待言。思至這里，便后悔了起來。

　　李靖和緩了語氣對虬髯客說，“哥哥，我有要事往北平去，得空回來看你”。

　　虬髯客笑道，“等你回來過年，我也倒罷了，紅拂想你想的緊”。

　　李靖在馬上跟虬髯客揮手告辭，輕拍一下馬背，赤兔馬揚起馬蹄，倏地駛出采桑街，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