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外邊，高和立時問我：“你肯定他不是你那晚見到的兇手？”
我使勁吞了口唾沫，猶豫著說：“我不敢說肯定什么，就是覺得他個子高了點。而且，手也大了點?！?p> 高和一挑眉毛：“我記得你說過，那天晚上你很害怕，跑出去的時候，只看到兇手逃走的背影。當晚下那么大的雨，你能留意到這么多細節(jié)？”
“我還說過，在那之前，我做了個夢?！?p> 看到旁邊兩人投來異樣的眼神，我苦笑。自己都說是做夢了，他們又怎么會把夢里看到的情景拿來做依據(jù)？
高和沒再說什么，在審訊室門口來回走了足有一分鐘，才停下來看著我，“你對兇手還是有一定印象的，只不過……是在另一種情形下造成的?！?p> 我不敢開口，高和也沒逼我，繼續(xù)說道：
“那個墻洞距離地面的高度，是兩百零三公分，楊武刀家椅子面的高度，是四十七。你的身高大約175到177，站在椅子上，肯定要弓著腰才能把眼睛湊到墻洞上。嫌犯的身高是184，同樣是站在高度相似的凳子上，想把眼睛湊到墻洞上，腰彎的要更厲害?！?p> 我終于忍不住打斷他：“他踩的凳子沒那么高，最多也就30多公分！而且根本就沒彎腰！”
高和目光一閃：“要照這么說，203減去30，兇手的身高應(yīng)該比你還稍微矮一點？”
我點點頭：“用作兇器的刀，是一把廚用刀，和我在飯店打工的時候后廚見到的差不多。我的手在男人里算是小的，握住刀柄，刀柄也要留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在外邊。我是不記得兇手戴沒戴手套，可我記得，刀柄露出的長度肯定還要多點。剛才那個男人的手很大，就算不戴手套，也差不多能握住整個刀柄了……”
說到這里，我猛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
“怎么不說了？”
高和挑了挑眉毛，“你的觀察力和思維邏輯都不錯，很適合干我們這行?！?p> 他朝審訊室的門努努嘴，往前湊了湊，“要不要再進去看看嫌犯？”
我忙說：“沒必要了吧？我這些都是瞎猜的，看不出什么了?！?p> 林丹快步走了過來，把一份材料遞給高和，很有些興奮道：
“初步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嫌犯的血樣和象鼻弄一案，現(xiàn)場證物上提取的血樣相同！”
高和問：“DNA比對結(jié)果最快什么時候能出來？”
“最快傍晚5點。”
高和似乎說了句什么。
我沒聽清，目光只顧停留在林丹臉上。
林丹似乎也有所察覺，轉(zhuǎn)過臉和我對視。
我恍惚了一下，問高和：“你剛才說什么？”
“我問你，還要不要進去再看看？”
我咬咬牙：“我能和對方說幾句嗎？在那之前，我想問……對方是什么職業(yè)？”
……
第二次進到審訊室，嫌犯仰靠在椅子里，從我一進去，就用一種十分神經(jīng)質(zhì)的目光看著我。
我摒了摒氣，鼓足勇氣和他對視：“你不是兇手，為什么要替人頂罪？”
對方仍是偏著頭，看著我，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想起對方的職業(yè)，我忽然想到曾經(jīng)閑來翻看過的一本書，咬咬牙，雙手撐住臺面，俯視他，一字一頓道：
“你是心理醫(yī)生，很清楚犯罪心理！無論真兇和你怎么親密，除非將他繩之于法，不然你比誰都知道，他還會再行兇！”
見對方仍然無動于衷，我也是豁出去了，大聲道：“兇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控了！無論你用什么方法，都攔不住他的！而且，我們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工作單位！”
對方身子微微一震，居然開口道：“是你的腦子壞了，還是你們的腦子全都讓門擠了？”
我用力一揮手：“我知道你很懂心理學(xué)，可是我們沒你想的那么沒用！你替真兇頂罪，是因為他是你唯一的親人！我知道，他是你親兄弟，可你又知不知道，截至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殺害了七條人命了？你又知不知道，他第一個殺的，很可能是你們的母親！”
“你說什么？！”對方猛一挺身，腳上的鐐銬一陣作響。
“我說！你本來還應(yīng)該有一個親人的，可是她被你弟弟殺了！”
說完這句，我也猛地怔住了。
高和并沒有給我看疑兇的資料，只是告訴我，他的名字叫童向南，職業(yè)是心理醫(yī)生。
我剛才看到林丹，的確是‘幻想’出一些畫面，可剛才說的那番話，卻像是壓根沒走腦子，激動之下脫口而出一樣。這些之前根本就不存在我的‘幻想’當中，而像是我和童向南直面相對以后，隨著話語同步顯現(xiàn)一樣。
童向南不自禁的呼吸粗重，但他控制情緒的能力相當強，獨眼盯著我，眼珠微微轉(zhuǎn)動了兩下，沉聲說：“如果說你是我的同行，未免太年輕了點?！?p> 我說：“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犯了罪了！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用命維護的，是一個殺了自己母親的禽獸！”
童向南也抬高了聲音：“我有必要提醒你，沒有證據(jù)的事……”
我本來還想打斷他，猛然間，依稀聽到一陣聲響。
這聲音在隔絕外界的審訊室里聽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聽在我耳朵里，卻像是在耳邊炸了個霹靂。
我的心狂跳起來，“外面下雨了？”
高和臉色變了變，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就回來道：“剛打雷，還沒下。”
我轉(zhuǎn)向林丹，卻沒再看出什么。
高和問：“你想說什么？”
我雖然覺得有些事自己都認為無稽，可想到人命關(guān)天，還是硬著頭皮說：
“兇手瘋了，他很可能又要再次作案！就是現(xiàn)在！”
高和倒是松了口氣，“如果是那樣，他只能是自投羅網(wǎng)，我們的人還在兇手最后目標的家里，沒有撤離……”
“不是那一家！”
我已經(jīng)在疾步往外走，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猴哥，你什么都別問，現(xiàn)在馬上去皮蛋家，帶她和她媽去最近的派出所！”
一上車，我便將油門踩到底，直奔城東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