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蟬鳴,艷陽當頭,斑駁的樹影灑在地上,偶爾一陣風吹來,也帶著熱氣。
江淵一身薄衣輕衫倚躺在屋內的涼榻上,無所事事地望著窗外發(fā)著呆。
這時,云竹端著一個青瓷碗走進屋里來。
“郡主,奴婢為你準備了冰鎮(zhèn)的酸梅湯,降降火。”云竹把碗遞給了江淵。
江淵無精打采地端著碗,勺子在碗里舀了半天,都沒有送到口中。
云竹發(fā)現了異樣,便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郡主這是怎么了,怎么無精打采的,可是身體哪里不適?”云竹仔細地檢查著江淵的臉,見她臉色正常,朱唇飽滿紅潤,并未有生病的癥狀,心里才默默松了口氣。
江淵把碗放在了旁邊的小凳上,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炎炎日光。自從那晚中秋夜后,生活如常,榕與對她的態(tài)度也如常。
可她又覺得哪里是不一樣了,但自己卻摸不透也說不清哪里有異樣。所以這段時日,每每想到這,就覺得心中煩悶,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她總想找個答案。
“怎么沒見榕與?”以往榕與都守在庭院的走廊上的,江淵發(fā)現今日庭院里沒他的身影,便覺得奇怪。
“哦,瞧我這記性。忘給郡主說了,今日早些時候,世子來院里把榕與叫走了,看郡主你那時還未起,便沒有打擾你?!?p> 江淵疑惑地轉過頭:“兄長?他帶走榕與干嘛?”江淵在心中琢磨了一下。
她倒不擔心兄長帶走榕與會發(fā)生什么事,榕與本就是父兄帶到她身邊來的,自是十分信任他的,更不可能害他。
“兄長可曾給你說,他們去了哪里?”
“世子好像是說去了將士營的校場?!?p> 江淵眼睛一亮,似乎來了興致。
“云竹,我們去校場吧。”江淵突然開心地說道。
“可是郡主,此刻外面日頭正曬,校場那地方又無好的遮蔽處,奴婢怕郡主會沾了暑氣?!痹浦裼行┆q豫地回答道。
校場那地方,全是都是五大三粗的習武漢子,她怕郡主會受到冒犯。
“哎呀沒事,反正在府里待著也是無聊,干脆去校場看看。以前我也經常纏著父兄去那里的?!苯瓬Y邊說著,邊開始坐在梳妝臺前打扮。
云竹不想壞了江淵的興致,便依著她的意思,為她準備行頭。
將士營,習武校場。
江川與榕與剛比完武,正坐在校場邊的木臺上喝水休息。二人皆都大汗淋漓,衣衫也被汗水浸濕。
二人被炎炎日光曬得微瞇著眼,看著遠方將士們的操練。
“榕與,你這身手是從哪里學來的,怎的這般厲害?!苯ù鴼?,看著身旁這位沉默寡言的少年。
“世子過獎了。不過是有幸遇見了一位好師傅,勤奮刻苦地學了些年歲。”榕與不緊不慢地回道。
江川欣賞地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淵兒由你來保護,我便是放心的?!?p> 榕與謙遜地微微點頭示意。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她,不知她此刻正在做什么,榕與腦海里閃現出一個明朗少女的模樣。
“淵兒?”只聽見江川望著榕與身后的校場出口驚訝地站起了身。
榕與也隨著江川的視線站起身來,向身后望去。
只見江淵一身梅花紋紗袍,頭戴輕紗帷帽,后面還跟著云竹,緩緩向他們走來。
她曼妙的倩影在這沙塵黃土的校場里顯得格格不入,異常顯眼。
江淵看見二人起身看向她的目光,她腳步加快上前,笑的一臉燦然地向江川打招呼:“兄長?!?p> “淵兒,這么熱的天兒,你怎么突然跑到這里來?”
“我在府里待著實在無聊得緊,就想跑來找兄長玩?!苯瓬Y摘下帷帽,眼神掃過一旁正注視著她的榕與。
只見他衣衫浸濕,滿頭汗水。他雙袖往上挽著,能看清他胳膊的肌理。烈日曬得他眉宇微皺,俊逸的臉龐卻多了分陽剛之氣。江淵心中異樣升起,強制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再看他。
江川派人往校場臺上搬來了桌凳和一把遮陽的大傘。
這時,在遠處的一位小兵跑過來讓江川和榕與去比試騎馬射箭。
“淵兒,你就坐在這里看著,不要亂跑,待會兒我們一起回去。”江川不放心的囑咐著,又讓人端來了點心與茶水。
“兄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兄長請放心,我會乖乖待在這里等你的。”江淵向江川甜甜一笑。
江川無奈地笑了笑,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便帶著榕與跑過去了。
江淵坐在椅子上環(huán)視著校場周圍,自從長大后,便再未來過這里,如今這里倒是沒怎么變化。
云竹為江淵倒著茶水,與她一起觀望著將士們的操練。
江淵望著場上各自練武操練的將士們,想象著這便是他們日復一日的日常,不禁心中為他們動容。
如今山河安寧,國家繁榮昌盛。而這些曾在前線戰(zhàn)場上為守護祖國山河拋頭顱灑熱血的錚錚男兒們,依然嚴令律己,時刻準備上戰(zhàn)場,為國家奉獻身軀,江淵只覺得對他們充滿敬意。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烈日正陽變成落日夕陽。
校場上的男兒們還在盡情揮灑著自己的汗水。
她看著榕與騎著馬,背著箭,飛馳在黃土飛天的校場上。
他神情專注認真,他身手瀟灑敏捷。黃昏余暉籠罩在他身上,他高束的發(fā)尾隨風輕揚,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此刻不再是平日里那沉默寡言的少年,他豐神俊朗,他此刻宛如天神高不可攀。
這夕陽下自由馳騁的少年,仿佛他本就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有著無盡的熱血與傲氣。
他天生屬于山川,歸于江海。
江淵捂著胸口,只覺心中有數萬條河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從四處向她襲來。又覺得心中如春風輕拂,使她心神微蕩。
她這才發(fā)現,榕與做她的侍衛(wèi),是大材小用,是被埋沒了。
東風料峭,紅日黃昏。
一匹匹飛馳的駿馬卷起漫天沙土,一群群年少輕狂的少年在場上肆意揮發(fā)汗水。
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他們滿腔熱血,在夕陽的光亮中熠熠生輝。
江淵在心中為這群豪氣萬丈的鐵血男兒由衷吶喊,為大江有這樣一群意氣風發(fā)的兒郎而自豪無比。
她想,這一幕哪怕以后很多年想起,也依然會熱血澎湃,無限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