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姜訶脫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后面對他的方向,隔著木板,鄭重的道,“我明白。”
夏玨嗯了一聲,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墨色繡紅蓮的唐裝越發(fā)襯得他膚白如雪,只是雙眼下濃重的烏青實在不太好看。
他打量著裝飾的富麗堂皇的畫舫,對隔間仍在換衣的姜訶道,“我怎么感覺像穿越了一樣?”
“我也有這種感覺?!苯X推開更衣室的門,兩人彼此瞅了瞅?qū)Ψ剑南攵际侨四H藰拥男“啄?,一起開口,卻得出了一個這套唐裝挺不錯的結(jié)論。
郁洛趁他們換衣的空擋,在船尾望了望學(xué)校的方向,山后,燈火輝煌。
她擔(dān)憂的皺起眉頭,都這個時候了,琢光去了哪里?
是跟小舅一起待在學(xué)校了嗎?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但現(xiàn)在,琢光就要高考了……
郁洛轉(zhuǎn)身進了駕駛艙,她有些急切的問駕駛員,“七叔,琢光還在學(xué)校里,九姥爺就已經(jīng)回來了,他怎么下來啊?”
已經(jīng)脫下蓑衣的七叔正在點煙斗,聽到她的問題,手輕輕一抖,很平常的說道,“不用擔(dān)心,琢光在同學(xué)家備考,這個月都不會回家了?!?p> 那就好。
得到他平安的消息,郁洛安下心來,又問,“那我能給他打電話嗎?”
“高考后吧,他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候。”七叔朝她咧嘴一笑,“小洛,聽七叔的話,啊?”
郁洛心想也對,便點頭道,“好,反正他要回來的嘛!”
“嗯……”七叔的鼻音拖的老長。
“對了,七叔,九姥爺是計算好了他們要來嗎?所以才提前準備那么多東西?”
她可不信這個畫舫是半個小時就能收拾好的,九姥爺好多天都沒將它開出來了,還有那兩套唐裝,她清楚記得這是七嬸和外婆一針一線,一點一點繡,花了好幾年時間。
當時還以為是給琢光準備的,所以她難得也學(xué)了一段時間的刺繡,要給繡娘幫忙,結(jié)果沒多久就放棄了,現(xiàn)在都不記得針法了。
七叔磕了一下煙斗,深吸了一口對著窗外吹了一口氣,點頭,“是啊,九老爺很厲害嘛,所以都算到了?!?p> 郁洛:……
七叔的回答還真是敷衍啊。
但她沒深究,又問,“明天我留下了幫忙嗎?”
有人愿意幫忙,七叔自然愿意,“求之不得,不過,你得回家去,跟阿婆說一下。”
“知道啦,那我先過去安排了?!?p> 七叔揮揮手,“去吧去吧?!?p> 郁洛去了大堂,倆人不在,他們換下來的衣服已經(jīng)疊好,放在桃木托盤上。
速度好快,這會兒已經(jīng)上樓了。
桃木桌上,她放著的布藝包被肥貓叼在嘴里,已經(jīng)拖到了側(cè)室的儲物柜旁,正用爪子扒開柜門。
“我來就行了啊,喵咕醬?!?p> 郁洛抱起它,單手就將布包塞了進去。
那兩位少年的衣服放到了另一個柜子里。
她在側(cè)室裝好洗漱工具,將肥貓抱給了七叔,就上了二樓。
右側(cè)屏風(fēng)后,是茶廳,茶亭兩側(cè),各有一個房間,門上的木牌已經(jīng)放在了茶臺上。
兩位上樓已有一刻鐘的唐裝少年,正坐在茶席上,用茶臺上的工具煮茶。
“兩位同學(xué),一會兒船會靠岸,臨江路的晚上也會接待路過的游客,兩位可要下船?”
夏玨嗯了一聲,姜訶道,“要去。”
他今天一天都沒吃飯。
郁洛敲了敲手中的洗漱工具,“那我把這些東西放到后面去,那個屏風(fēng)后你們應(yīng)該去看了吧?是浴室、飯廳和廚房,畫舫上沒有洗手間?!?p> 姜訶吃了一驚,“嗯?那我們上廁所怎么辦?”
“得下船去,畫舫會靠岸,也是由此?!?p> “好吧。”
從Y市有一條分支遍布全國的西河,鏡湖是西河在青川古鎮(zhèn)之畔的一個小分支。
這幾年旅游業(yè)發(fā)展的很快,自Y市推出城市文化名片后,青川成了網(wǎng)紅古鎮(zhèn),有不少游客來這座號稱“唯一未被商業(yè)化”的千年古鎮(zhèn)打卡。
從水路進入古鎮(zhèn)最快,大型客輪都??吭谕鉃┐a頭上,再慢慢的由古鎮(zhèn)的畫舫帶到南橋碼頭。
為了避免游客過多、民宿招待不周給古鎮(zhèn)的風(fēng)評造成影響,因此限制了游客的停留時間。
所以,青川古鎮(zhèn)的臨江路上,深夜也明如白晝,游客絡(luò)繹不絕。
畫舫快要靠岸,遠遠的就能聽到喧嘩聲。
將那兩人帶到船頭,郁洛又去了駕駛艙,問肩上蹲著肥貓的七叔,“七叔,九姥爺怎么舍得把他的畫舫拿出來給這倆人???”
九姥爺?shù)漠嬼?,與古鎮(zhèn)的其他畫舫不同。
其他畫舫真的是只用來裝游客,沒有九姥爺?shù)漠嬼尺@么富麗堂皇,也沒有只供兩人生活的空間,更不會有這精心制作的唐裝。
七叔說,“你問我?我問誰去?”
郁洛哦了一聲,抱起肥貓,道,“我一會兒給小舅打個電話,說這倆少……這倆同學(xué)明天可能不會去上課了。”
七叔嗯了一聲,問,“那你明天要去學(xué)校嗎?”
“不去了,小舅肯定會讓我給他倆當導(dǎo)游?!?p> 說著說著,畫舫就靠岸了。
“七叔,那我走了,我把他們帶到阿唐的古味齋去,然后再回來?!?p> 郁洛說完,就抱著肥貓,到側(cè)室取回布藝包,走到船頭。
令人驚訝的是,姜訶在等她,而夏玨已經(jīng)踏上了南橋碼頭。
身材纖細的美少年在江風(fēng)中,如一株清秀的白梅。
那一身墨色紅蓮的唐裝,更是引來了在碼頭附近的觀景臺上的游客的注意。
“好帥的小哥哥!”
“還是兩個。”
“這是有表演嗎?沒聽導(dǎo)游說過啊!”
“那是古鎮(zhèn)千里繡坊的唐裝吧?”
“這畫舫好大。”
……
給小舅打了通電話,果然不出她所料,小舅要她明天給那倆少爺當導(dǎo)游。
郁洛看著不少拍照的游客,笑著說,“看來你們引起了轟動?!?p> 夏玨皺了皺眉,問還在船頭磨嘰的兩人,“能快點走嗎?”
“好,二位請跟我來。”
一路上,姜訶看到兩邊店鋪里的服務(wù)員都穿著改良版的古裝,有些驚訝。
街邊種著青翠的柳樹,有不少游客穿著古裝在拍照,也肯定將他們拍了進去。
他突然也想拍一些發(fā)到家族群,下意識拿出手機,卻看到已經(jīng)關(guān)機。
害怕一打開就會接到家里人的電話,他拍照的想法就作罷了。
走在前面的郁洛見姜訶拿著手機在打量那些拍照的游客,說,“你要是想拍照,明天再拍吧?!?p> 姜訶問,“為什么?”
“白天光線好,明天我會當你們的導(dǎo)游,你們該不會想明天一早還去上課吧?”郁洛站在臺階上,微微側(cè)過身,問落在身后的倆人,“我剛跟班主任打了電話,他已經(jīng)批了你們這幾天的假?!?p> 聞言,夏玨有些不悅,“作為班主任,怎么能隨便批假?”
懷疑小舅的人品?
郁洛面色微冷,冷聲說,“是你們家長請的假,說讓你們在古鎮(zhèn)好好玩?!?p> 聞言,姜訶與夏玨在對方眼里都看出來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為了不讓郁洛看出端倪,夏玨輕咳了一聲,“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p> 郁洛哦了一聲,指了指不遠處的古味齋,“馬上就到了?!?p> 郁洛帶著兩人一進大堂,就直接被迎上了三樓。
三樓沒有幾張桌子,他們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能從窗臺望到江邊,各處風(fēng)景,盡收眼底。
伙計拿出菜單,笑意盈盈的問,“兩位要吃點什么?”
趁夏玨和姜訶點菜的功夫,郁洛問迎他們上來的伙計,“阿唐在哪里?”
“老板在后廚,需要帶您過去嗎?”
“不,我自己去找他?!庇袈蹇戳艘谎圻€在點菜的兩位少年,對伙計道,“這倆人是我的同學(xué),剛從九姥爺?shù)漠嬼诚聛?,按老?guī)矩,記在阿唐的帳上?!?p> “明白了,小洛姑娘,我這就去記下?!?p> “嗯?!被镉嬰x開后,郁洛對坐等上菜的兩人道,“我要回家去了,我會拜托阿唐帶你們回畫舫,今晚記得早點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會去畫舫找你們。”
聞言,正在欣賞風(fēng)景的夏玨收回視線,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還以為她要留下來的姜訶愣了一下,“欸?你不一起吃飯嗎?”
郁洛說,“九姥爺招待的是你們二位,而且,快十點了,我得回家?!?p> 姜訶點頭,“那你一路小心?!?p> “嗯?!?p> 見郁洛下樓去了,姜訶對夏玨說,“這個古鎮(zhèn)有點反常?!?p> 夏玨看了一眼杯中微甜的綠茶,頷首道,“不止一點。”
阿唐是個喜歡鉆研各類古法菜式的年輕人,比她和琢光大不了幾歲,卻已經(jīng)繼承了古味齋。
郁洛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后廚忙活。
勾人的香味不止讓她蠢蠢欲動,還差點讓肥貓掙脫了她的懷抱。
她按住躁動的肥貓,說,“喵咕醬,你要減肥。”
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肥貓眼里露出了鄙視。
太香了,喵大爺把持不住啊!
過了一會兒,廚師走了出來,雙手端著盤肉香四溢的肘子。
先聲明,郁洛不是肥貓那種聞到味道就走不動路的廢物。
但是此刻,郁洛和肥貓都不約而同的咽口水。
香!
太香了!
肯定很好吃!
那人坐在對面,將肘子放在可以旋轉(zhuǎn)的木桌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倆。
郁洛和肥貓直勾勾的盯著移動的肘子。
心里不約而同的想,很好,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