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任意一家客棧,都需要蓋著紅章的憑證,歲離和阿洛把身份憑證遞給掌柜時,被他多打量了幾眼。
歲離心里一跳,問,“怎么了?”
掌柜是個中年男人,叼著長煙桿,他摩挲了一下憑證,搖了搖頭,“沒什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二位這樣的出生地?!?p> 他登記完,把憑證還給了歲離,阿洛這才注意到,她和歲離的出生地上,寫得是十巫臺。
他把門號給了兩人,指了指三樓,“就在那兒,去吧?!?p> 阿洛點(diǎn)點(diǎn)頭,道了一句“多謝。”
上了樓后,她和歲離各住一間,就在隔壁。
關(guān)上門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喚出無字書,打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多了一些意料之中的內(nèi)容。
依舊是梅花小楷寫得兩個字:千度
她往后面翻了一頁,看到了詳細(xì)說明:
——白馬,丘澤質(zhì)子,似與千度部落有關(guān)?
——【不可見】
第二句是一堆亂碼,她擰了擰眉,又翻了一頁,看到了新的提示:百里
——風(fēng)吟、云聲,雪域之地,百里氏族。
——【不可見】
第二句依舊是一堆亂碼。
阿洛心想,這些提示好像依舊什么都沒有告訴她。
難道是使用方式不對?
罷了罷了,這個金手指,有跟沒有一樣。
阿洛正打算把無字書塞回玉佩,就看到第一頁的雙生二字。
可這一次沒有了心悸的感覺。
瀧西二字后面,跟著一個【不可見】,以及【陰陽雙巫】。
以前不是沒有翻開看過,但沒有改變,偏偏今天才出現(xiàn)……
阿洛心里冒出一個想法,難道瀧西還活著?
現(xiàn)在想也想不明白,她把無字書塞回玉佩,起身走到窗邊,推開鑲著玻璃的窗戶。
遠(yuǎn)處是萬家燈火,真真切切的告訴她,這是另一個世界。
明明是另一個世界,卻偏偏有如出一轍的太陽與月亮、星辰、星座……她想,難道這里是歷史上未曾記錄的文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隔壁房間的窗戶打開了,歲離像她一樣坐在窗沿上,兩人相顧無言,別開了視線。
良久之后,阿洛說,“瀧西是無相長老為我挑中的人,十三年前,他為了離開尚姜禁地,聽了長老的話,裝出愛我的樣子,只是裝著裝著,他自己都相信了?!?p> “但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就算這樣,我也會為他報(bào)仇?!?p>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看著歲離,但歲離沒說話,她這才發(fā)現(xiàn),歲離渾身散發(fā)的氣息,也有了些改變。
哪怕沒有用天眼,她也知道,歲離身上沒有凰火……
阿洛心里有了計(jì)較,便關(guān)上窗戶,躺到了床上,燭光搖曳,一夜無眠。
天微亮?xí)r,歲離便敲響了阿洛的房門,簡單梳洗了一番,兩人一同離開了客棧。
在他們離開后,有客棧的伙計(jì)來到了紅樓,出示令牌后,被引到了后院。
高樓之上,剛醒的紅衣少年一邊擦臉,一邊聽屬下的稟報(bào)。
他眉頭一挑,“這位天機(jī)少巫,當(dāng)真就這么在窗臺坐了一個晚上?”
“屬下不敢夸大,但確實(shí)如此。”
少年無所謂的哦了一聲,“那姑娘是誰,查出來了么?”
“屬下無能,什么都查不到,那姑娘就像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但登記表上填的是十巫臺。”
十巫臺……少年拂袖,看著水鏡之中的自己,依舊艷麗無雙,他扯了扯嘴角,“看來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他敲了敲梳妝臺,冷顏問,“白七,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么?”
一身黑色勁裝的大漢半跪下去,拱手道,“公子放心,已安排妥當(dāng)。”
“已經(jīng)在馬場打聽到,天機(jī)少巫陪著的那位姑娘,今日就要去長留?!?p> “長留啊……最近有什么新鮮事?”
白七低聲道,“黑市里有一只新生的靈族,為了報(bào)答它的救命恩人,欲賣身為奴?!?p> 少年看著鏡中的自己,咧嘴一笑,“有意思,爺要去看看?!?p> 官道上,古亭里。
臨行前,歲離將一只白鴿遞給翻身上馬的阿洛,在阿洛疑惑的表情里,他說,“這是引路的信鴿,它會帶著你到長留去。阿洛,這是你的初次遠(yuǎn)行,所以無相長老也在暗中安排了人跟著你。”
阿洛知道無相長老肯定不會讓她一個人前往,她將白鴿往空中一拋,說了句“好,我知道了”后,就揮鞭駕馬離開。
白衣少年站在送別亭里,看著她消失在地平線上的背影,摸了一下臉上的面具。
“不打算表明你的身份嗎?”
身后出現(xiàn)了一陣白煙,化成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他。
同樣的白衣和面具,同樣的身形和黑發(fā)。
雙生子,陰陽雙巫。
“我跟了你們一路,你可是真沒用,這么好的機(jī)會,還不趕緊表明身份。”
這個嘲笑他的人,才是真正的歲離。
三年前,瀧西便成了歲離的替身,他們一在明一在暗,形影不離,被傳為陰陽雙巫。
瀧西摸了一下臉上的面具,輕聲說,“不必了。”
歲離面具下的眼睛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她一直以為你死了,要?dú)⒘四枪佑鹆紴槟銏?bào)仇,難道你忍心讓她去送死么?”
瀧西說,“阿洛她不會死的,我會一直陪著她?!?p> 歲離嗤笑道,“呵,你可別忘了你答應(yīng)無相長老的事,永遠(yuǎn)不得再見她,我破例讓你送她一程,已經(jīng)被無相長老警告了?!?p> 瀧西抬手,摸了摸對面同樣戴著面具的少年,笑著道,“辛苦你了,阿離?!?p> 歲離拍開他的手,擰起眉頭道,“別這么親昵,我可沒把你當(dāng)作我的兄長,我也不會放棄阿洛?!?p> 瀧西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可你并不喜歡她,現(xiàn)在的你也配不上她?!?p> “我知道,所以,我會好好利用這張臉?!睔q離取下面具,十九歲的少年正是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眉眼精致,一笑傾城。
瀧西看著眼帶瘋狂之色的歲離,忍不住道,“不要這么做……”
歲離打斷他的話,“若想復(fù)國,如今只有借助她的力量,她還沒經(jīng)歷太多世事變遷,也未成為大巫,正值錦瑟年華,倘若動心,豈不是能為我所用?”
瀧西憐憫的看了他一眼,“可這七年來的朝夕相處,她動心了嗎?”
“這個……”歲離語塞,好吧,根本沒用!
正在趕路的阿洛在馬背上打個了噴嚏,心想騎個馬怎么會感冒呢?
想著跑了這么久,也該休息一會兒了,她便拍了拍黑馬的脖子,黑馬通人性的停了下來。
下馬的時候,她感覺腿都沒有知覺了。
她牽著馬走到河邊,河對岸有一隊(duì)馬車,正在燒火做飯。
隔的挺遠(yuǎn)的,她便沒有在意,把韁繩系在柳樹上,在樹下躺了一會兒,白鴿就蹲在黑馬的背上。
這一睡就到了日落黃昏時,還是黑馬把她拱醒的。
她從柳樹下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葉,用河水摸了兩把臉。
看著水中的自己,阿洛自己都有些癡了,自戀的想,這是什么絕世美人??!
只不過,她一想到瀧西和歲離,就有些頭疼。
這兩天陪自己的那個人,一定是瀧西。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成那樣……頭疼,頭禿,麻煩!
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吧!她想。
她起身走向黑馬,就被身后的水花聲驚得轉(zhuǎn)身,繼而被那個從遠(yuǎn)處的河邊飛來的人影給驚到了。
那是一身紅衣的少年,繡著繁復(fù)的花紋,正朝她飛過來。
嚇得她趕緊將手伸到身后,握住一直別在身后的匕首。
或許是為了給阿洛留下一個難忘的記憶,紅衣少年特意尋好了方向,背對著蔽日流霞,逆光而來,任黃昏的余暉將他的周身染上了淡淡光暈。
他緩緩落在阿洛身前的水面上,水面凝結(jié)成冰,托舉著他。
他的臉上帶著一笑傾城的溫柔,動作輕盈又美麗動人。
阿洛難得一次看人看愣住了,心想這人好眼熟,貌似就是那位丘澤之地的質(zhì)子白馬?
阿洛知道中州并沒有不允許質(zhì)子一直待在質(zhì)子樓的規(guī)定,所以他出現(xiàn)在這里也是正常。
只不過,他的目標(biāo),明顯是自己啊!
在紅衣少年心里,此刻的自己自然是可以稱得上風(fēng)華絕代的美男,畢竟他這么好的氣質(zhì)與身姿,加上特意打扮了一番,試問這世間又哪個姑娘能抵擋的?
柳樹下的白衣少女微微愣神,在他眼里就是驚艷。
她一定是被他此刻天人之姿般的風(fēng)采給驚艷了!
阿洛要是知道他的心里話,一定會說啊,少年你多慮了!
紅衣少年被她的神色所誤解,覺得自己心中更加了幾分信心,他緩緩踱步到她的身前,看著她猛然警惕的眼神,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柔聲道:“姑娘,長夜漫漫,不如……”
他話未說完,就被阿洛打斷了。
阿洛抬腿,一腳把他踹進(jìn)河里,在少年驚訝的眼神里,笑瞇瞇的揮了揮手,“我不認(rèn)識你,拜拜了您嘞!”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她很忙,還得盡快完成任務(wù)。
在對面那一堆人喊著快救公子時,阿洛就已經(jīng)騎上馬跑了,這一別就是好幾天,阿洛已經(jīng)把他拋到了腦后。
離開中州的那天晚上,阿洛和黑馬白鴿宿在一處廢棄的宅院里。
半夜時分,門外忽然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
阿洛睜開眼,又摸上腰后的匕首,隱在黑暗中,蓄勢待發(fā)。
棠君酒
#致敬英雄共悼逝者#春天來的時候,每一片櫻花都渺小而孤單,但當(dāng)我們匯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如此燦爛與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