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二天
鎮(zhèn)外楊老頭的那塊地被拍賣出一百錠金子的天價,已經轟動了整個尋金鎮(zhèn),一整天人們都在紛紛議論,說各種各樣的都有。
有的人感嘆楊老頭命不好,自己那地值這么多錢,而一家人全死了,也有人打探龍海生到底什么來頭,為何出手如此大方闊綽,有的人在夸獎王大人主意高妙,一進一出官府這里可以多得這么許多錢。
但是更多人都在互相探聽,這塊地到底能不能開采出金子?如果真有金礦可以挖,那這一百錠金子的投入也就不算什么了。
大家都在興奮著,如果龍公子真的開挖礦藏的話,至少可以給很多人帶來就業(yè)機會,人們都在臆想著自己吃不到肉,怎么也想法喝到一口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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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神父彼得在他的住處剛剛結束了一天的晨禱。
他走到另一間小屋里,看了看躺在小床上的楊老頭最小的女兒,孩子雖然醒了,但整個神智看上去還有點迷糊,彼得用手背摸了下孩子的額頭,燒已經退了,他用他特有的口音問:“要吃點什么?肚子餓不餓?”
見小女孩茫然,他拿了一個托盤,上面有一杯水和一張面餅,他放在床前小桌上,說道:“你,肚子餓,可以吃那個,我出去?!?p> 女孩無法作聲,彼得點點頭,回自己屋里拿起一個小的皮箱,隨手又帶上圣經,便向外走去,他才打開自己小院的門,一個人影堵在那里。
屋外的光線直射進來,彼得正對陽光,看不清楚對方,問:“你是誰?”
黑影沒動,甩了下頭,一頭秀發(fā)如瀑布般散開,原來是個女的,“我叫小意,上官大人讓我來問問小女孩情況怎么樣了?”
從前天小女孩接到彼得這里后,已經先后有好幾撥人前來詢問情況,彼得直話直說:“還好,不過可能受了驚嚇,最好別多打擾她?!?p> 小意似乎很好奇彼得的長相外貌,她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彼得看,彼得不好意思問:“還有事嗎?”
小意似乎意識到自己唐突,臉上飛起一陣紅暈,連忙道:“喔,沒事,沒事,小女孩沒事就好。”說畢,轉頭就要走。
彼得問了句:“你去哪里。”
“我回同??蜅??!?p> “同福客棧?正好,我也去那,要不咱們同路吧?!北说迷谛∫馍砗笳f。
桐兒在窗前放下窗簾,她看見那個紅毛神父和自己同客棧的那個女孩一起走了進來,她用手捂住自己胸口,現(xiàn)在她心跳激烈,臉龐上蒙了一層細細汗珠。
昨天,龍海生花了一百錠金子買下了鎮(zhèn)外的地,他興奮地在她身上折騰了半宿,一早就起床寫信。
桐兒知道其實龍海生這次出來,身上全部加在一起也不過幾十錠金子而已,一路上已經花銷了不少,所剩無幾,他現(xiàn)在一定是向就近的龍家錢莊求急。
這次和龍海生一路南來,桐兒一路上都在勸慰,希望龍海生能和自己老爺子和好,出來散心一圈后早點回去,在老爺子面前認個錯。
為妾其實對桐兒這樣出身她是能接受的,但是龍海生心氣極高,非得在外面混出名堂然后趾高氣揚地回去。
不管怎樣,畢竟是龍家三少出行在外,桐兒也知道憑龍家明里暗里相助,他們的錢肯定是不會短缺的,但這樣一擲千金的手筆龍家是不是還能同意,現(xiàn)在還是未知數(shù),桐兒知道龍海生做事,就是這樣雷厲風行,他根本就不太考慮后果。
龍海生興奮了一夜,相反桐兒卻開始為他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以至于龍海生出門后,桐兒越發(fā)覺得呼吸短促,氣急胸悶
這一路南下過程中,她本來身上帶著的一些藥已經用完,因此時常出現(xiàn)心悸出汗渾身難受的景象,龍海生一路也給他抓了不少藥,只有桐兒知道這些藥是沒多大用處的。
自己病是在戲班子里時候,一直服用那種藥水后落下的。
前幾天一到鎮(zhèn)上,龍海生就請了妙春堂的言堂主過來診病,開了一副方子現(xiàn)在還放桌上,龍海生出門時候叮囑桐兒讓客棧伙計去抓藥,桐兒嘴上答應其實并沒有行動。
她知道鎮(zhèn)上有幾個紅毛鬼子,私下便叫伙計去請了彼得來,也許只有紅毛鬼身上才有那東西。
聽見彼得在外面敲門,桐兒整了整衣服,用塊手帕擦了下手臉,然后打開房門。
彼得站在門口微微欠身:“夫人,我能進來說話嗎?”
桐兒看著幫彼得引路的伙計,將房門打開,“神父,您請進來?!?p> 兩人分別在桌前坐下,桐兒大方地伸出手去:“神父,我聽得大家說您醫(yī)術高明,請幫我診斷診斷。
彼得笑了起來:“夫人夸獎,都是大家謬傳,我不會中醫(yī)的號脈,夫人,您有哪里不舒服,盡管說來便是?!?p> 桐兒施施然站了起來,慢步走到房門前,笑吟吟看著站在那里的伙計,客?;镉嬅腿挥X得自己失禮了,躬身便道:“我這就走,我這就走?!鞭D過頭小跑幾步,下了樓去。
桐兒很自然地將房門虛掩,然后轉身走到桌前,看著彼得,一字一頓說道:“神父,我并無大恙,我需要鴉片?!?p> 彼得一驚:“夫人何出此言?”
桐兒笑了,她的笑容在昏暗的房間里猶如一盞明燈,瞬間就點燃了彼得,他頓時覺得自己在她面前仿佛透明了一般。
桐兒輕聲細語:“神父,您那皮箱里裝的什么?”
彼得這下被擊中了,他仰頭祈禱:“天父保佑,我們的話,若是,就說是,若不是,就說不是,若再多說,就是出于惡者?!?p> 彼得站起身子,將腳邊的皮箱放到桌子上,雙手打開,里面分隔成很多小格子,橫橫豎豎一些玻璃瓶,他拿出其中一個瓶子,里面的液體呈現(xiàn)淺淺的黃色,“就是這一瓶,夫人,這是鴉片酊。”
昨天清晨,桐兒也是站在自己房間窗前,當時同??蜅iT口一幫人懷里抱著一個渾身打顫的小女孩,就是這個彼得神父拿出一個瓶子放在女孩鼻子前嗅了嗅,女孩一下子就鎮(zhèn)定了,這一切絲毫全落在桐兒眼里,她立即明白了什么。
當年在戲班子時候,每當連軸轉身子累得不行了,班主就拿出這東西,滴幾滴在大家喝的水里,喝完后,還真神奇,人一下就會變得有精神,逐漸到了后來,人就離不開那東西,一離開就渾身頭痛腦熱難受。
和龍海生私奔時候,她身上還有瓶從戲班子帶出來的鴉片水,但一路上就逐漸用完了,人也逐漸無精打采,龍海生還一直以為她身子哪里不舒服,到處找郎中開藥方,只有桐兒知道,那些都是在亂投醫(yī)。
彼得神父在二樓為桐兒診病,和他同來的小意正氣呼呼地在大堂一角落里看著上官宇清呢,她剛才聽老師和自己大弟子楚天紅的對話,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大師哥講得在理。
她進來時候,看見老師上官宇清一大早桌子面前又是一個壇子,別人吃早點是喝點稀飯吃個饅頭,他竟然是一壇酒,大師哥臉上滿是無奈。
“天紅啊,你不要老是這樣日夜緊盯為師,你看這里新奇東西許多,你可以自己去找點樂子嘛?!鄙瞎儆钋暹攘丝诰?。
“哎,老師,大人,”楚天紅像個委屈極了的孩子,“我都這樣管您了,您酒都沒少喝。”
“人生幾何,對酒當歌,我到這里安享生活,過去不能喝或者喝得少,現(xiàn)在當然需要好好盡興。”
“我的好老師哎,您手可是經常抖?!背旒t半站起,湊在上官宇清面前說。
“這又何妨,妨礙我大碗喝酒嗎?”上官宇清依舊強詞奪理,隨即又是半碗下肚。
小意興沖沖湊上來,“老師,師哥,大家都說這里有金子,昨天樓上那個龍少爺花一百錠金子買了塊地要采礦,我們也去搞這個吧?”
“去,小姑娘家,懂什么,好好陪著為師在這里休息段時間?!鄙瞎儆钋迤鋵嵑芟矚g自己這個關門女弟子,雖然沒有在六扇門時候重用過她,但確實教了她不少類似跟蹤、偵查、偽裝的本領。
小意碰了鼻子灰,做了個鬼臉退到了一旁,繼續(xù)聽楚天紅像個老和尚一樣苦苦勸自己師傅少喝酒。
“要不,師傅,”楚天紅突然靈光一閃:“您老除了喝酒還不是喜歡玩牌嗎,這里的人又當咱們是名人,用您的名號來組織牌局吧,一來滿足您的玩樂,二來我和小師妹看場子,在當中抽頭,還賺他們一筆錢,您老說這個咋樣?”
“噗”地一下,上官宇清嘴里剛喝的半碗酒噴了出來,小一半噴到了楚天紅臉上,楚天紅趕忙用手擦著臉,上官宇清可能自己也嗆到了,咳嗽了好幾下,然后笑著說:“天紅啊天紅,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到了尋金鎮(zhèn)后,你也開始學壞啦,不過你這個主意我到是還挺喜歡的?!?p> 小意也在邊上咯咯咯咯地笑出聲來,然后上官宇清和楚天紅兩人都轉過頭來望著她,她只能勉強強忍笑意,憋得尖尖的臉蛋通紅。
上官宇清板起臉對小意道:“姑娘家的,怎么,對這種東西有興趣?”
被自己老師一頓搶白,小意更窘了,臉上笑也不是哭也是不,滿是尷尬和委屈。
見小意這副表情,上官宇清又樂了,“乖孩子,莫哭莫惱,你還是幫為師的多多關照神父那邊的小女孩吧,千萬別讓壞人動了壞腦筋,這個你能做到吧?!?p> 小意點點頭,“老師放心,學生一定會盡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