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小紅果”的故事
春游過后的兩三天，大概是大家覺得意興未退，仍舊有殘余，在這個春意盎然的季節(jié)里，總是要去發(fā)現(xiàn)一點別人未曾發(fā)現(xiàn)的事情吧。居然，讓我成了這個班的指揮家。一大伙男生，烏泱泱的地翻墻、跳窗，像偵察兵在偵查敵人一樣，滿地的搜索。
事情，還要從一張座位說起。我們的座位是每周一個輪換的，也是就一豎排的學(xué)生不動，挨個往左右移動，比如第一排的坐第二排，第二排的換第三排，以此類推。至于這樣做的目的，按老班的話來說，就是能夠防止同學(xué)們近視。按我的話來說，就是圖個新鮮，這樣，老師不至于上上課就覺得視覺疲勞。座位也是有好壞之分的，比如像第一排，坐到哪里都是吃粉筆灰，因為距離“前線”--講臺最近。而且靠窗的總是要比中間兩排的位置要好，畢竟上前線的時候，一個是沒有遮擋物，相當(dāng)于“裸奔”，一個好歹是有城墻堡壘做掩護?？看暗囊灿泻脡闹?，自然靠近走廊的要略輸于靠近一抬眼就是大樹的窗戶。何況，更是在二樓呢，這也就意味著窗外更加無人會經(jīng)過。這個地方被稱呼為“斷崖”式窗戶，雖則比較險峻，但是卻分外安全。
今天我特有幸輪到這個位置，我心中也是特別歡喜，總算可以偷偷懶，偶爾看看窗外的風(fēng)景，聽聽鳥鳴，瞅瞅外面的小花小草。這里不得不說我們學(xué)校二樓的窗外，可不是什么大操場，而是一片被廢棄的園地。傳說，我們學(xué)校建在一片墳場之上，所以，這塊未被開發(fā)的荒地也可能是一塊墳地。春天到了，荒地里面長滿了許多郁郁蔥蔥的小草，大概是由于背靠北邊，也可能里面埋著許多尸骨的緣故，所以，都是一些喜陰的雜草，比如說叫得上名字的蛇草，車前草，蒲公英，還有叫不上名字的草和灌木。幾棵大樹稀稀落落的混在雜草里面長著，春天的時候，才發(fā)芽，所以還是感覺光禿禿的。幾只黑色的大鳥在樹上做了窩，鳥翼展開極大，偶爾從窩里飛出來，像一團黑云飛過。
就是在這篇極其詭異的灌木叢中，我突然發(fā)現(xiàn)，大片大片的綠色里，出現(xiàn)了紅色的星星點點。于是，我頭伸出窗外，自己的端詳那紅色的點點，突然一驚，眼睛亮了起來。這不是，這不是......草莓嘛！我興奮地朝教室里大叫“我發(fā)現(xiàn)草莓了，草莓了！”本來下課后咋咋呼呼的教室，被我這么一吼，大家安靜了下來，突然又是更大的聲浪朝我涌來“在哪里？哪里有草莓？”
“就在這邊，窗外，你看！”“潛水艇”朝著我手指的地方望過去，果然，星星點點紅色的圓球狀物體躲藏在綠色的葉子下面，就像害羞的小姑娘，如果不仔細(xì)去看，真的很容易忽略?！罢娴?，真的，是草莓！你們快來看呀！”“潛水艇”同學(xué)果然說話就比我有號召力，一下子吸引了許多男生的圍觀。大家都擠在“斷崖”位置旁邊，恨不得個個把頭伸得比別人長，好看見更多的“風(fēng)景”。
“叮鈴鈴......”，上課鈴聲在不適當(dāng)?shù)臅r機響了起來，就好比一個人上廁所，拉到一半，門鈴響了，這個時候，特別打消繼續(xù)的積極性。放學(xué)前的最后一節(jié)課，大家居然又把這件事情忘記了。我有點郁悶，因為我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它的，自然，很希望一探究竟，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草莓。于是，我又對班里的“潛水艇”同學(xué)舊事重提，他果然如頓悟佛理的人一般大徹大悟，立馬去攛掇“斯沃”，“斯沃”又去攛掇“曹公子”，“曹公子”又去攛掇“黑人”，總之，一個傳一個，就像細(xì)胞分裂一般，速度奇快。個個都表示想一探究竟，但苦于這塊地方陰氣極重，個個都是“說話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弊詈?，勇夫也寥寥無幾，只剩下“潛水艇”、楊小磊、“黑人”等人，整裝好書包。我就在窗口指揮他們，好似一個女司令。
他們幾人圍起一個圈，我聽見他們計劃從教室里面跑出去后，再從學(xué)校東邊的土操場繞到北側(cè)，再從北側(cè)途徑女廁所，然后，翻過一座極高的水泥墻，跳進(jìn)去。這么一計劃，三人一拍大腿，說干就干，一溜煙的跑出了教室。
我從窗外朝著那堵水泥墻，盯了許久，還是不見他們的身影，有點著急。只聽，“哐當(dāng)--”一聲，一個東西重重倒在地上，接著是一聲叫罵“黑人，你蹲穩(wěn)一點，個子這么高，底盤這么虛！”楊小磊咒罵道?！昂美玻l叫你這么重！以后，能不能少吃點！”“黑人”氣呼呼，得理不饒人?！鞍パ剑瑳]事，還好只是推倒了旁邊的鐵皮桶，你們別吵了?！薄皾撍А壁s緊做起了說客。接著，我看見楊小磊的手趴在了墻壁上，頭又探了出來，他手臂一使勁，整個身體往上提，左腳艱難地跨上水泥墻頭，這讀墻的寬度，可以容得下一只腳還綽綽有余，于是，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把踩著黑人的“潛水艇”，拉了上來?！昂谌?，你在這里斷后，我們?nèi)タ纯?！”楊小磊喊了一聲。隨即，朝著一塊雜草稀疏的空地跳了下去，緊跟著“潛水艇”同學(xué)。我看他們都進(jìn)去了，于是，指揮道“就在那里，你腳的左前方?！蔽页鴥扇舜蠛耙宦暎@動了書上的飛鳥。黑色的怪鳥“嘎嘎”兩聲，竄了出去，氣氛突然有點詭異。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又朝著我指的方向移動。他們在左前方停下來，蹲下身子，扒開綠色的小葉子，發(fā)現(xiàn)，是紅色的小果子，“時時，這個不是草莓呀！”楊小磊大叫?！鞍?？怎么不是草莓？”這句話有點傻，于是我又說道，“那是什么呀？”
“應(yīng)該是小草莓吧！”“潛水艇”補充說道“特別像草莓，從葉子、形狀、顏色看的確一模一樣?！蔽衣犃诉@話，特別想笑。“那你采一點上來吧！”聽到我發(fā)號施令，于是，他倆，摘了點果子，揣到兜里，這樣，好歹他們也不是空手而歸。于是，他們由沿著原路返回。途徑一個一毛不長之地，不免有點詫異?！皸钚±?，你說，這個地方奇怪不奇怪，其他地方都長草，唯獨這塊地寸草不生呢？”“潛水艇”不解地問道?！班?！你想那么多干嘛，沒準(zhǔn)就這里土壤不夠肥沃，光線照射不到呢！”楊小磊對這種大驚小怪的事情，總是用合理的邏輯思維去解釋，因為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芭?，也是！”“潛水艇”放了心，繼續(xù)往前走，快到墻角時，突然，“哎呦！”一聲，他吃痛地叫了一下，“什么東西，擱著我的腳了！”仔細(xì)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個瓦罐，瓦罐倒插在泥土里面，最上面的一頭裂開了，裂縫比較大，陽光透過去，能隱隱約約看到點什么白色的東西?！皨尩?，誰沒事放個罐子，想要摔死我啊！”“潛水艇”咒罵著，又朝它踢了一腳，這一腳倒是力道不大，剛好把瓦罐上面的那個口子踢碎了。只見，一根白色的東西滾了出來。他上前看了看，于是朝著準(zhǔn)備爬墻的楊小磊輕松地笑笑說道：“喂，楊小磊，這不是根骨頭嘛！”他頓了頓，又說，“哪條狗把骨頭藏這么好，還能藏到瓦罐里面？”再看，楊小磊，聽到這話，如同見了鬼一般，臉色慘白?！斑@......這不是狗骨頭，這就是骨頭啊！是死人的骨頭啊！”“潛水艇”立在原地，腦子有點蒙，清醒過來時，再看一眼這四周的種種，似乎有很多這樣類似的罐子埋在地底下，不止這里，他還在土操場看見過，嚇得“潛水艇”差點尿失禁，抱著楊小磊不松手，“起開！快點走??！”“我先，我先，你蹲下！”潛水艇一個箭步跳到楊小磊身上，楊小磊只差沒倒地，和那骨頭來個親密接觸。兩人像猴子爬樹一樣，一前一后竄回了墻對面。“黑人”不解，問道：“草莓呢？”“草莓你個頭！”楊小磊朝他翻了個白眼。“黑人”不死心，又去問“潛水艇”，只見他擺擺手，臉色蒼白，走路疲軟，想必是把這輩子的力氣都花在了翻墻頭上。
這三個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我急急地追問：“小草莓呢？”，楊小磊，一屁股坐在位置上，掏了許久，翻出兜里的一粒紅色的東西，說道“喏，你的小草莓！”，我細(xì)細(xì)地看著這粒草莓，果然，特別像發(fā)育不良的草莓，紅色的表面上面還綴有顆顆小芝麻，很像未長大的草莓。不知道，味道怎么樣，正欲舔一口，被楊小磊劈頭痛罵：“不要命了，我答應(yīng)幫你去采，只是想讓你看看而矣！”他一把奪過那小草莓，朝窗外扔去，“哎！我的草莓?。 蔽疫z憾地看著那草莓，臉氣的鼓鼓的?？墒峭瑫r我第一次察覺到，長這么大，我還從未見過他這么生氣。
“潛水艇，怎么啦？他好像回來就一言不發(fā)?！蔽覇柕?。
“對呀，走路好像都走不動了，你們還說我虛，他才是真的虛。”“黑人”一直不忘“虛”的事情。
“他估計被嚇傻了，那片地方以前都是墳！”楊小磊說道。
“呀，原來是真的?。 蔽液汀昂谌恕碑惪谕暤卣f道。
楊小磊點點頭，以表示肯定。
漸漸的，天晚了，于是我們一群人回去了?！皵嘌隆贝巴猓魂囄L(fēng)漸起，吹開了，那綠色的葉片，露出點點紅色的小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