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馮天運一席話,馮儼不禁嘖嘖稱奇:“真是機(jī)緣巧合,想不到兩位令郎因禍得福,竟然有此際遇,特別是正星,已學(xué)有所成,它年之后定會有所作為!”
“老哥哥說的是,可如今舊朝淪喪新朝昏聵,神州晦黯虎狼當(dāng)?shù)?,飽學(xué)之士何時才能揚之所長造福桑梓?”言之所惑馮天運禁不住憤懣滿懷。
“正因生逢亂世,方有吾輩同道慷慨赴難,天道難酬自酬之!”展雄又寬言勸慰:“勝敗乃兵家常事,天運兄不必因一戰(zhàn)失利而掛懷,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還有眾位兄弟呢!”
馮天運本是豪邁之人,當(dāng)下釋然一笑:“勝敗之事不足掛齒,為兄小心應(yīng)付便是?!?p> 話音方落,馮儼道:“周先生是否還在此間,方便的話有幾個問題想當(dāng)面求教?”
“這……周先生一個月以前就走了。”
“哦,真是不巧,他近期會回來嗎?”
“應(yīng)該不會再回來了。”馮天運剛剛平靜的臉上又掛滿了悲戚之色。
“一個月前的一天,周先生早晨即來向我辭行,言說自己已經(jīng)老邁,近來神倦體乏恐時日無多,需盡早回鄉(xiāng)以圖落葉歸根。況且正星的病體已經(jīng)痊愈,也沒什么可掛念的了,并感謝我這么多年照顧他的生計?!?p> “我當(dāng)時深感意外,又沒有合適的理由勸留,無奈之下提議,讓李宏陪同正星送周先生回鄉(xiāng),也好讓正星略償救命授業(yè)之恩。哪知老先生堅辭不肯,只是讓正虎和正星送一程?!?p> “那天直到午后哥倆才回來,兩眼通紅顯見痛心之極,之后很長時間都郁郁寡歡。也難怪,畢竟師生情深難以割舍呀!”
“周先生有多大年紀(jì),他是哪里人氏呀?”馮儼對周先生越來越好奇了。
“我初見他時就已須發(fā)皆白,也看不出多大年紀(jì),至于他是哪里人氏就更不清楚了,據(jù)正星說像是泰山一帶?!?p> “這……”馮儼欲言又止,右手不住地擺弄著木鏢。
馮天運見狀忙道“馮兄是想見犬子正虎嗎?我這就讓趙京叫他過來?!?p> 馮儼歉然一笑:“如果正虎能來我正想和他說說話……。
武震接道:“馮兄還是先聊聊這木鏢吧?!?p> 其實在座的幾個人早已按捺不住了,聽武震提及木鏢立刻安靜下來,畢竟這支木鏢出現(xiàn)得太過離奇、怪異。
這支木鏢來得實在突兀,危難之際解了馮家之圍。
一出手就讓氣勢洶洶的黑衣人避之如虎狼,馮天運等人實在猜不出,這木鏢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這支木鏢名為‘麒麟鏢’,鏢的主人是蔣兆?!瘪T儼看著手中的木鏢肯定的說道。
“您說的是岳麓山的蔣兆?”馮天運似乎不敢相信。
“正是岳麓四象之一的‘青龍’蔣兆,這是他的獨門暗器,也是此老的金字招牌。此鏢用‘鐵樺木’制成,又在桐油中浸泡半載,堅硬堪比金石?!?p> 岳麓山莊在江湖中傳聞已久,當(dāng)年與嶺南幫及黑林莊齊名,在武林中威望極高。蔣兆為四象之首,武功在武林中當(dāng)數(shù)頂級高手之列。只不過蔣兆為人桀驁不群,所以在江湖中交際不多,傳聞很早就已退隱江湖不知所終了。
“是很奇怪,傳言這蔣兆當(dāng)年在秦嶺返回中原后就消失了,似乎已經(jīng)退隱,可這麒麟鏢卻實實在在的出現(xiàn)了……”馮儼若有所思地自語道。
“不對,這木鏢不見得是蔣兆打出來的?!瘪T天運突然肯定的說道。
“怎么回事?哪里不對?”馮儼追問。
“我也聽聞過麒麟鏢,只是沒見過,據(jù)說蔣兆的木鏢只有一支,每次打出的木鏢會自動旋轉(zhuǎn)回到手中,但這次卻落在了院外,顯見使用木鏢的人功力不足或技藝不精?!?p> “難道是蔣兆這些年功力減退,或是有了傳人?”展雄不置可否的說道。
“嗯,這都有可能,但還有一點我想不通,即便如此那也應(yīng)該把木鏢尋回去呀?還有,他為什么要出手相救,而黑衣人又為什么如此畏懼?”
這才是問題的重點,武震一句話說到了癥結(jié)所在。橫空出世的麒麟鏢,施為者明顯的失誤,凌厲的“彈指功”,馮正虎的身手,這一切都預(yù)示著此事的不尋常,包括馮儼在內(nèi)的幾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坐在旁邊一直沒做聲的趙京突然自語道:“真是邪門,還有正虎的奇門陣法,正星療傷的醫(yī)術(shù)都很奇怪?!?p> 一句話提醒夢中人,大家不覺心中一驚,是啊!從黑衣人搜查周先生和馮正星的房間,到神秘的麒麟鏢出現(xiàn),再到馮正星為父療傷,馮正虎擺陣御敵,所有的線索都與周先生有關(guān),看來目前馮正虎哥倆才是整個事件的個中關(guān)鍵。
不待馮儼等人催促,馮天運已打發(fā)趙京去叫馮正虎了。
……
馮正星不見了。這是趙京剛剛帶回的消息。
眾人來到馮家,正星房間里的燈還亮著。房間內(nèi)從里到外沒有任何異常的痕跡,一冊手抄的《論語》平攤在方桌上,半盞茶水尚有余溫。此刻已過戊時,家里所有人都沒有到注意馮正星去了哪里,馮天運一時亂了方寸,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運,看情形時間不長,我們各自負(fù)責(zé)一個方向去追?!瘪T儼隨后交待武震:“你腳程快,往北面的林地追,有什么情況發(fā)信號招呼大家?!?p> ……
馮天運帶著正虎向東追趕,但一直到斷崖邊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蹤跡。
“父親,您看這是什么?”馮正虎突然指著斷崖邊一株矮矮的枯樹驚呼道。
夜色下,枯枝上一段黃色絲帶在風(fēng)中正搖晃著。馮天運急忙上前取下,絲帶一端系著一個寸許長的桃木劍,這是馮天運親手給正星做的,正是馮正星的貼身之物。
眼見斷崖下霧茫茫一片,馮天運的心也一直在往下沉。正星身體孱弱,加之沒有絲毫武功,如何能經(jīng)得住折騰,如果遇到風(fēng)險,他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幾天前自己曾親眼見到那尖嗓音的黑衣人在這里消失,看來正星十有八九是落在了那些黑衣人手中,此番自然是吉兇難料。
馮天運探手自懷中取出一只袖箭,抖手甩向空中,一陣清脆的哨音旋即傳向遠(yuǎn)處。
……
兩盞茶的功夫,武震、馮儼及展雄等帶人相繼趕到斷崖邊。
見到馮天運手中的桃木劍,馮儼對武震說:“武賢弟,以我們這些人的能力,只有請你到崖下去看一看了?!?p> 沿著結(jié)好的繩索,武震翻身由崖頂一步一步緩緩滑下。哪知剛及半丈,身側(cè)又一道繩索出現(xiàn)在武震眼前,這是一條預(yù)先固定好的繩索。
這條繩索的一端牢牢系在一根插在石縫中的木樁上,另一端卻隱沒在下方兩丈左右的峭壁中。
小心翼翼地接近繩索隱沒處,武震驚訝地看到一條棧道式的通道赫然出現(xiàn)在自己腳下。
這是崖壁上的一個凹槽,黑暗中看不清是否人為鑿就。凹槽寬窄不一,斜向下方延伸。此時通道內(nèi)空無一人,細(xì)細(xì)觀察,地面的塵土上有足印,顯然是剛剛有人從這里走過。
大約行了五十余丈,武震來到了凹槽通道的盡頭??坑覀?cè)崖壁上立著一塊青石板,幾行足印正好停在青石板前,蹊蹺就在這里。推開石板,果然出現(xiàn)了一條幽黑狹窄的通道。
當(dāng)武震從通道的盡頭探身出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一處山腳下,洞口藏在濃密的樹叢中,距離地面足足有丈半高。
下得山回頭再看時,無論遠(yuǎn)近哪個角度都看不到這個通道口。
……
武震看到的一切令馮天運驚訝不已。斷崖下有山洞傳聞已久,卻沒有任何人知道詳情,看來這些人早有準(zhǔn)備,竟然被他們利用了。嘆了口氣,馮天運黯然道:“正星肯定已經(jīng)被這些人帶走了?!?p> 馮儼點點頭:“看來是這樣,不過正星暫時還不會有什么危險,你們既無遠(yuǎn)隙又無近仇,帶走正星還是因為周先生?!?p> “但愿如此,可這些天發(fā)生的事太過離奇,諸多謎團(tuán)不得其解,天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怪事?”
“或是淵源或是巧遇自有其道理,天運兄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吧,否則……”展雄欲言又止。
馮天運明白展雄話里的意思,急忙說道:“兄弟,這件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因周先生而起,至于原因暫時還不得而知,但不見得會妨礙其他?!?p> 看著馮天運焦急的神態(tài),展雄勸慰道:“兄弟們會各處尋找正星,同時在堡內(nèi)留下眼線,你不要過于擔(dān)心。”
……
馮天運最終還是留在了馮家堡。一來黑衣人的動機(jī)很明確,似乎就是尋找周先生或周先生留下的秘密。二來黑衣人擄走馮正星顯然還是為了周先生,畢竟馮正星是周先生目前唯一親近的人。再則,馮天運僅因此事而舉家出走與情理不合,難免令人起疑。
馮天運等眾使出渾身解數(shù)打探馮正星的下落自不在話下。
那么,馮正星究竟身處何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