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跑這兒來了？”夭芒驚道。
“先說剛才的話題，”男人斜睥著她，“第一，我不需要別人出手，別以為這是在幻境，在這里，如果你死了，現(xiàn)實中的你一樣會死，而且，連輪回都不會有?！?p> “……？！”連輪回都會消失，這是什么意思？
“第二，我必須親身經(jīng)歷，才能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否則你再怎么瞎折騰，也是于事無補?！?p> “曲、九、落?！必裁⒔K于忍不住了，“剛才我就想說，你就不能好話好好說。什么叫‘瞎折騰’，說一句不要輕易犯險會死嗎？你擱那兒高傲個什么勁？”
“我有這個資本?！蹦腥藵M不在乎，“而且，如你們所言，我的確快要死了。”
“……”一句話成功噎住了夭芒即將爆發(fā)的小火炮筒。
最后，曲九落看向陸挽時，說了到現(xiàn)在為止態(tài)度最好，語氣最沉穩(wěn)的一句話：“我來，是有事想請你幫忙?！?p> ************
夭芒堅持等后山上的戰(zhàn)斗結束了才上山。
她覺得，她現(xiàn)在完全沒有信心能忍住不插手，那場戰(zhàn)斗的慘烈，她記憶猶新，一點也不想以旁觀者的身份再次參與。
陸挽時同意了她的決定，是以等兩個人到達禁地，已經(jīng)是尸橫遍野，樹木斷折焦枯，滿地巨石嶙峋，黑煙漫天的景象了。
這一次，救醒曲九落之后，他們沒有再去跟隨那群瘋狂的修士，而是留在了原地。
“沒想到你們說的果然是真的?！鼻怕浯脚蠋е唤z自嘲，“想我狂妄一世，最后連句諾言都守不住?！?p> “不過，這樣也好?！彼f，“這里的一切，早就該有個了結?！?p> 調息片刻，能恢復行動之后，他對阿眠招了招手：“小丫頭，過來?！?p> 阿眠依言走了過來。
他伸手遞出一樣東西：“吃了它?！?p> 阿眠也乖乖的吞下了。
“這樣就好?！蹦腥它c點頭，“辛苦救你一命，若以后還是死了，太不劃算。不過，你往后可能就得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了?！?p> “你給我吃了什么？”仿佛聽出了什么，阿眠抬頭。
“放心，不是什么毒藥?！蹦腥藫]揮手，阿眠的眼皮漸漸覺得有些沉重，身子跟著軟軟地倒下了，“本尊的靈元罷了?！?p> 夭芒就在阿眠身邊，自然伸手扶住了昏過去的少女。
她心里吃了一驚，靈元是這個人的本源，他這時就已經(jīng)做好要犧牲一切的準備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是護定了她！
夭芒開口，正欲說話，忽然阿眠的腦袋一歪，靠在了她的肩上。
夭芒扶穩(wěn)她，想低頭查看，卻忽然愣在了原地：她的耳后，分明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正是在左耳輪廓后。
或許，是巧合？夭芒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盡管她早知道，這輪回定是因眼前這擁有了神裔靈元的少女而起。卻從沒想過，二十年后破敗村莊里舉止詭異的婦人，會是開朗正直的阿眠！
如此，那改變了迷霧森林神女幻術，害無數(shù)人喪生村外的，難道也是她？
夭芒的心里一陣驚憂。
那邊，陸挽時卻已經(jīng)和曲九落往靈泉那里去了。
來不及細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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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眠醒后，身邊只有夭芒，沒見到曲九落，她怔了怔，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拒絕去承認它。
“我們去找他們?！卑⒚哒酒鹕?，就好像平常一樣說著話，“你應該也擔心陸公子吧?！?p> 夭芒很想告訴她不要去，不要去看那個結果，但她到底也沒能說出口。
她只能跟在后面，一步步看少女陷入無盡的悔恨，成了瘋，入了魔。
滿山的飛沙走石、狂風落葉中，雙眼噙淚、散發(fā)出淡紫色光芒的阿眠浮在半空中，口中呢喃，“就讓時間回到過去就好了，那樣，你就不會死，后面一切的悲劇，也都不會發(fā)生?！?p> 夭芒站在她面前，她想沖上前去，可那結界實在太過強大，無論她怎么揮劍施法，都無法靠近分毫。
兩道神脈的法術交疊，根本不是她能夠破除的！
馬上就要回歸原點了。
這兩個男人到底在想著什么？
夭芒簡直急瘋了。
突然，空中的光芒似乎減弱了，也就是在一瞬間，飛沙走礫也懸浮在了空中，風停了，樹木也靜止了，卻依然保持著傾斜的姿勢。
簡直就好像，時間被暫停了一般……
夭芒焦急地四處張望，怎么回事？
然后她看到陸挽時正站在她身后，半閉著眼，手中結印，掌心藍色的靈力隱約浮現(xiàn)。
夭芒又回過頭，空中陡然出現(xiàn)了曲九落半透明的魂體。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阿眠的手腕，沉聲道，“快停下！”
阿眠身體一震，紫色的眼睛緩緩看向他。
“你明明知道，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的?！鼻怕浒欀?，憤憤道，眉間竟有顯而易見的痛苦，“你不是她，也用不了她留下的東西，我們已經(jīng)試過一次了，該清醒了！即便再有一次機會重來，也仍舊是一場悲劇而已！”
“憑你的本事，即便只剩一縷殘魂，難道看不出來，這只是一個無休止反復的困局而已嗎？”
“放手吧，昭連！”
“放手吧……”
“為什么不行？”阿眠朱唇輕啟，卻是另一個女子溫柔繾綣的聲音，“改變過去，重新來過，六界之戰(zhàn)時，明明就已經(jīng)實現(xiàn)過……整個六界都可以重來，我不過想救一個小小的暮雨村，為什么就不可以？”
“當時的情況和暮雨村怎能一樣？”曲九落蹙眉，“天地生滅，都有定數(shù)。若非萬不得已，誰會去去輕易改變六界運轉的法則？你別忘了，為了那個結果，我們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可是，”阿眠身上的女子笑了，“不管為了什么原因，她既然做到了，我便也一樣可以?！?p> “然后呢？”男人冷笑，“神魂俱滅，消失得徹徹底底，連一絲殘魂都沒能留下！”
曲九落閉了閉眼，努力穩(wěn)住情緒：“何況，那也不是她一個就能做到的……你想讓一切重來？好??！除非，你有本事，能讓他們兩個一起活過來……”
他睜開眼，里面是無法掩飾的悲愴：“可能嗎？”
“……不能?！迸佑挠牡?，“上古諸神，早已一并湮滅在人世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