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樹枝上鳥兒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jīng)斷絕,大盤山地帶沒有蟬鳴,沒有狼嚎,但就是給人一種萬物都活起來的感覺。
婁銘第一次在這么安靜的環(huán)境下獨處,他抬頭望著上方鏤空的洞頂,有很多陰影逐漸被光亮取代。
是月光,月亮馬上就出來了。
婁銘從袋里拿出一塊壓縮稻餅吞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婁冀封給他的小葫蘆瓶。
也是在此刻,一抹月光慢慢移到了他的臉上,婁銘感覺全身仿佛被洗禮了一遍。
輕呼一口氣,婁銘扒開葉蓋,一股濃濃的藥味傳來,他不敢大意,按著婁冀封所指示的那樣把瓶口對準眉心就摁了下去,
“呼……似乎有些冰涼??!”
婁銘眼珠子試探性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左邊三圈,右邊也來了三圈。
“好像只有冰涼,其它的沒什么……”
婁銘沒有動,他要確保里面的汁液沒有一點剩下,就這么靜靜地感受著眉心的動靜。
轉(zhuǎn)眼間月亮已經(jīng)移到了黑夜正中心。
輕呼一口氣,他拿下瓶子,里面已然沒有了多少藥味,然而自己并沒有什么改變,他開始懷疑婁冀封給他的這個瓶子究竟是不是普通的藥汁了。
正當(dāng)他這么想著,一陣刺痛直接由腦海傳來,像一根利刺穿透大腦,然后帶走了他的腦細胞,
“啊額!”
婁銘根本沒有料到會有這么一出,直接痛喊了出來,他的腦回路仿佛一瞬間癱瘓,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神經(jīng)似乎絞在了一起。
他的身體一瞬間不受自己指揮了,眼皮直接翻了起來,瞳孔變得慘白,而后又變?yōu)楹谏?,仿佛有一顆顆細小的星辰在里面跳動。
最主要的是,婁銘感覺自己失明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變得夢幻了起來,仿佛是透明的一般。
這個時段很漫長,在他眼中,星辰隕落,黑暗吞噬了整個大地,滅世的災(zāi)難在地球上肆掠。
一刻鐘緊接著又是一刻鐘的震顫,隨著腦海中的刺痛消失,婁銘眼瞳被一片荒蕪所覆蓋,這一刻他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大腦一片空白。
唯一可以感知到的是,在那荒蕪的大地上,儼然聳立著一座巨塔,塔有九層,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上有宏音傳來,仔細聆聽會聽到“時光的旅者……”等奇怪的語言。
婁銘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但他感覺自己無處不在,從每一粒沙到每一塊石頭,似乎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只是,為什么自己會對那個巨塔有著一種敬畏的態(tài)度呢?
他之后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那個宏音響起,這個世界就仿佛活了一般,在有規(guī)律地震顫,而震顫的中心,便是自己!
婁銘索性竭力去捕獲每一個宏音帶來的信息,他的思緒充滿了這整個世界,就好像有無數(shù)個大腦在同時工作,要把信息獲取殆盡。
“我看到了萬物,看穿了黑暗,看透了虛妄,看見了光明……”
這個世界開始狂風(fēng)大起,轉(zhuǎn)眼間飛沙走石。
“我看到了歷史的塵埃,萬物的興衰,祈求希望重來!”
終于,婁銘感到這個世界轟然崩塌,那些沙石外表爆裂開來,露出晶瑩的光澤,然后在短短的一瞬間化為流霧。
與此同時,外界婁銘周圍的虛空仿佛受到壓制,開始化為一股股氣流鉆入他的眼眸中,瞬間把他的眼瞳碾出一個漩渦。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漩渦消失,婁銘僵硬的臉上終于有了動靜,眼中漩渦消失,為他洗禮出了一雙深沉的眼瞳。
此時婁銘感到世界開始恢復(fù),由朦朧轉(zhuǎn)化為清晰,他還可以看到周圍有一股股的氣流,混合著空氣而存,只是都被他隔開了。
他又把目光抬向石壁,一種粗細有致的感覺涌上腦間,似乎他可以分辨它的材質(zhì)!
婁銘很是好奇,他又循著一絲氣流找到了一株野草,此刻看起來那株草富含生機,竟讓他有些垂涎欲滴。
他沒有想到本來用以喂牲畜的野草竟會是這樣子,難怪……牲畜怎么吃都不膩!
頓了頓,婁銘還是忍住了去吃一口的沖動,他更欣喜于自己的變化,
“雖然不能吃,但這個氣流怎么樣?”婁銘心里想著,伸手去試著觸碰那些蒼翠氣流。
當(dāng)手指觸到它們時,婁銘感覺到有一股熾熱在環(huán)繞,接著又是冰涼感,他想要試著把氣流握在手心,但隨后就失敗了――那些氣流立刻就被他的眼瞳吸收殆盡。
又試了幾次,婁銘均以失敗告終,而后他明白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一個門戶,源源不斷地把氣流吸收了,至于后果,他不得而知,這么做讓他感到很舒服,這就夠了。
一晚上沒有休息,他就這么挑逗著那些氣流,只不過中途他看到了幾縷粗如麻繩的氣流,準備吸收,卻沒想到被氣流鞭撻了,那種來自于靈魂上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讓他不敢再輕易嘗試。
他算是清楚了,在石洞里面的氣流吸收起來多半比較安全,但在外面,他甚至可以看到粗如石缸的氣流,如果嘗試接受,那么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是決對不敢那么冒險的。
隨著黎明到來,太陽的第一縷光開始驅(qū)散黑暗,徹底吸收了石洞里的氣流的婁銘卻有了些許困意。
他眼睛一閉,身體直接在昨晚發(fā)現(xiàn)的石床上躺下了,一直到了正午,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
這一睜眼,便看到了石壁旁的婁冀封,他開口道:
“看來昨晚睡得不錯?!?p> 婁銘內(nèi)心也不那么顧忌這里,便答到:
“爺爺你來了……額還行吧,昨晚睡得比較晚……”
婁冀封走到石壁前緩緩撫摩,閉上眼睛不知在做些什么。
婁銘開口道:
“爺爺,你給我的那瓶藥汁是啥???我感覺我的眼睛不同以前了?!?p> 婁冀封又緩了緩,接著回頭道:“那是世界的本源力量凝結(jié)而成的,”
他打量了婁銘,眼角露出絲皺紋,“但這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一百個人里可能只有一個人可以適應(yīng)!”
“???!”
婁銘詫異道,“爺爺你不擔(dān)心我適應(yīng)不了嗎?”
婁冀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回應(yīng)道:“自然不擔(dān)心,因為你有先天優(yōu)勢?!?p> 婁銘沉默良久。
“我剛剛感應(yīng)了一下你的變化”,婁冀封說著轉(zhuǎn)身向石洞外走去。
婁銘緊跟上去道:
“噢!那具體是什么變化呢?”
“你的眼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一道門戶,里面還有一座塔,對嗎?”婁冀封在石崖邊停下問道。
婁銘沒有說話,他在等婁冀封接下來的動作。
婁冀封一瞬間挺直了身體,顯得格外高大,他對著虛空展開懷抱,頃刻間許多粗壯的氣流向他用來,又是一揮手,那些氣流仿佛收到了某種指令,在空中猛然爆開,仿佛凍結(jié)了這片空間。
婁銘在一旁看得出奇,他做晚看到的最大的氣流也莫過于此,在這片空間的影響下,他竟覺得有些困倦。
婁冀封沒有停,讓那些驚爆的氣流回旋,當(dāng)氣流消失后,空氣中出現(xiàn)了濕潤的跡象,接著形成了一場大雨,沒有一滴濺出去,全都集中于這片空間。
“力量來源于自然,我們是搬運工,明白嗎?”婁冀封叮囑婁銘。
婁銘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由于運用了不同的能力,因此出現(xiàn)了很多的異端,主要分為三類,分別是守護者,進化者和隱匿者,”
婁冀封低頭深思,“還有其他的,不過我記不清了……”
婁銘道:“那這里面有什么分別嗎?”
婁冀封回應(yīng):“每個異端,都會利用自然的力量,而一生只會有一種本命力量,如果你依賴于大地,那么守護大地就是你的使命,你也就成為了一名大地守護者……以此類推。”
“進化,可以說包涵萬物,每一個事物都有進化的權(quán)力,比如人類,但大多數(shù)人類的進化實在是太淺薄,算不上進化者。進化的定義,很廣泛,可以是思維,軀體,利用的器物等。”
“至于隱匿者,可以說是和世界最為契合的了,他們自稱世界的使者,只不過并不怎么顯現(xiàn),多年來也很少見了?!?p> 婁銘心趣大起,乘機道:“那爺爺你是什么異端呢?”
婁冀封聞言臉微微發(fā)黑,訓(xùn)斥道:“臭小子,爺爺不是異端,異端是指別人……不對,唉罷了!”
“……”
平復(fù)了下心情,婁冀封道:“說起來我也算一名守護者,代表了這片森林,或許某一天森林完全消失,我也就廢了?!?p> “不會吧,你看遠處那些樹不還好好的嗎?況且……轉(zhuǎn)移守護?”婁銘輕聲道。
婁冀封微微笑道:
“人一輩子只能守護一樣事物,因為他們也是生命,基于對生命的敬畏,死亡是常存的……只不過……”
婁銘道:“什么?”
婁冀封面色慚愧笑道:“對于你的眼睛,還有那個巨塔,我是不了解的,也不知道你被喚醒的是什么……畢竟選擇眼睛的我沒有遇到過。”
婁銘聞言沉默不語,只是一遍遍回想那巨塔上的宏音,那究竟意味著什么,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
婁冀封伸手拍了拍婁銘道:
“其實這沒什么,因為你有它!”婁冀封指向石壁角的玉鋤,“里面的墳藉或許可以幫你,你需要的是試著去發(fā)現(xiàn)你的力量。”
“墳藉嗎?”婁銘眼神中猛然爆發(fā)一陣金芒,隨即看到了玉鋤上透露出來的絲縷氣流,橙黃色讓他沉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