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五月十八號。
夏初。
盛四月一家離開了煙雨蒙蒙的南豐鎮(zhèn)。
此刻。
綠皮火車上正睡的昏天暗地的四月被一陣嬉笑聲吵醒。
她從媽媽的懷抱里坐了起來,有些煩躁的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抬頭朝那一片嬉笑聲望去。
這一望不打緊,她她她看到了什么?!
她蹭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是她女神!
確切的說。
是她上一輩子的女神!
凌鈺!
四月又不確定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沒錯沒錯,就是她!
說起凌鈺,那就是一部閃閃發(fā)光的奮斗史,盛四月對她是滿滿的欽佩。
她十八歲進城打工,在餐廳里端盤子被星探發(fā)現(xiàn)進入娛樂圈。
開始也是跑了兩年龍?zhí)住?p> 后來經(jīng)過不斷的對演技的錘煉,終于入了大導演張子峰的法眼。
但最優(yōu)秀的是,人家第一次挑梁當女主角的電影就獲得了奧斯卡提名。
想起十幾年后那部火遍全球的電影《貓森林》,四月就巴不得時間快些過去。
記得凌鈺曾經(jīng)在電影發(fā)布會上說過,她不是明星,她只是一名演員。
這句話讓四月記憶猶新。
她后來參與演出了陳森的電影《絕壁》。
接著她就轉戰(zhàn)電視圈。
2012年,第18屆上海電視節(jié)中她憑借《乘風破浪的人》獲最佳電視劇女演員獎,白玉蘭封后,連獲第九屆中國金鷹電視藝術節(jié)“觀眾喜愛的電視劇女演員獎”和“最佳藝術表演女演員獎”。
2013年,凌鈺又憑電影《一抹紅》奪得了第九屆中美電影節(jié)“最佳女演員”獎。
2014年12月,其主演的電視劇《二十三天》上映,凌鈺在其中飾演黛菲一角。
2015年,參演《將軍有令》。
2016年,獲第20屆華鼎獎最佳女主角獎。
…………
若說以上的輝煌歷史都不足以讓盛四月對她那么崇拜,那么接下來說的就是盛四月對她五體投地最直接的緣由了。
石陸結婚是刻意瞞著四月的。
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她不知道。
她怨過,恨過,無力過,也頹廢過。
她是在他走后的第七個月里,在人來人往的商場知道的。
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個推著雙排嬰兒車的俊逸男人。
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一絲的笑,甚至木訥的望著前方。
不一會兒從旁邊的母嬰店走出了一個女人,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笑的溫柔小意。
不遠處的四月看到那女人徑直走到石陸身旁細聲細語的說道:“阿陸,你是不是等了好久,老板娘是我老同學,就多聊了一會兒。”
說完還對他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如果說這一幕像一道閃電劈的四月腦中一片空白。
那么接下來石陸的回答,對四月來說就像被閃電劈過后又一腳踩空墜下懸崖,粉身碎骨一般。
只見他也擠出一絲笑,用四月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溫柔的說:“我倒是沒關系,主要是孩子們都快醒了,到飯點兒了,我們回家吧?!?p> 說完接過女人手中的大包小包,把空的嬰兒車折疊起來步履急促的離開了。
四月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商場的。
他不是說工作調度一年,去了華盛頓嗎?
他不是說等他回來就給她一個答案嗎?
甚至于頭一天晚上她還跟“隔著時差”的他通了電話。
他話語中沒有一絲破綻。
什么工作調度作為他頂頭上級的她居然不知道?
早該想到的。
是她太傻。
盛四月捧著顫抖的心,跌跌撞撞的第一次走進了酒吧。
還是傍晚,酒吧人并不多。
稀稀拉拉的幾個還是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工作人員。
有人應上來說:“小姐,我們還沒開始營業(yè)?!?p> 這時她的手機不斷的響起來。
SL??來電……
一遍,
兩遍,
十遍……
四月并不理會。
她坐到卡座上。
捂著臉縮著肩膀一直顫抖著。
旁邊的工作人員都不明所以。
一個個也不敢上前。
后來應該是來了個經(jīng)理之類的,試圖跟四月溝通未果。
很識相的讓旁邊的服務員上了一瓶野格。
然后揮散了周圍的服務員。
四月從傍晚一直呆到凌晨。
喝了四瓶野格她依舊清醒。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酒量這么好的。
她很想醉,她想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夢。
可就算喝到了深夜,她還是清醒著……
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到吧臺旁,她從包里拿出卡準備刷了錢就走。
這時從旁邊伸出一雙手攔住了她的路。
是一個皮膚虛的發(fā)白,眼睛瞇瞇大小,有些猥瑣的男人,他可能覺得自己比較帥吧。
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開口道:“美女一個人吧,要不要一起喝一杯?!?p> 說完還自認為很帥氣的勾起一邊的嘴角。
四月惡心的都想把喝進去的酒全吐到他臉上去。
她心情不好,并不欲多做糾纏,換了個方向準備走。
可那人居然不知死活的伸出了手拉住了四月說道:“小妞兒裝什么裝,今天不喝一杯哪都別想去。”
四月壓了壓噴發(fā)出來的怒火,剛想甩開胳膊上的手。
只見一個踉蹌,身邊的猥瑣男就飛的老遠,他跌倒在人群中,不知又被誰踩了幾腳,人群中發(fā)出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這種人上手收拾就是了,下次不必忍。”
身邊有個裹得嚴嚴實實戴著鴨舌帽和黑色口罩的人說。
聲音中帶著微啞,略有些清冷,不過一耳朵就聽出是女人的聲音。
“謝謝。”
四月說道。
她沒接話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四月又回到吧臺開了個包間,上去點幾瓶威士忌。
跟著也往衛(wèi)生間走去。
突然又被人擋住了道兒。
四月心中是血氣沸騰,耳邊是嘈雜的重金屬聲,眼前是一張有些甜美卻并不出眾的臉。
雖然她遠遠的只見了一次,可她知道,這輩子她都忘不掉。
“你就是阿陸的學妹吧。”女人微笑著問道。
四月分明感受到她眼睛里的虛偽。
她不欲回答,徑直往洗手間走去。
可女人像狗皮膏藥一樣跟著盛四月走進了洗手間。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好嗎?”女人不客氣的說道。
四月看她不裝了回頭看她一眼:“說吧?!?p> “拜托你不要再跟著阿陸了,我知道你喜歡他很多年,可愛情是沒有先來后到的,而且我的孩子也需要爸爸,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迸颂搨蔚恼f道。
四月聽到這句話笑出了眼淚。
她無話可說,那個人在她還在努力鋪路的時候一聲不吭的甩開她走掉了。
走到另外一條從未修過的路上和另外一個女孩有了一個家。
這算什么?
混了這么久,連個前女友都沒混到。
她算什么?
他的學妹?
她有什么資格有什么立場去怨去恨?
她什么都沒有。
“還不知道呢,這年頭兒小三兒都這么囂張的?”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小隔間傳了出來,隨后走出來一個畫著夸張的熊貓妝的女人,是剛剛那位救四月于水火的“俠女?!?p> 雖然她變了個妝,但四月一眼就認出來了…………她的聲音。
“你說誰小三兒呢?”王佳玲不服道。
“誰搭話兒誰就是唄?!薄皞b女”酷酷的說。
“你,你這個丑八怪,你再說一句試試?”王佳玲氣急道。
“丑八怪說誰呢?拿孩子拴男人還好意思炫耀?”
“女俠”一臉不屑的看著她道。
“你,你,你?!蓖跫蚜崽志筒铧c打到“女俠”
只見“女俠”側身一閃。
王佳玲撲了個空,踩著高跟鞋的腳沒站穩(wěn),一下子摔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四月看著摔倒在地上的女人,心中的悲憤突然散了個干凈。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在難過什么。
不值得。
她悄悄對自己說。
接著抬起頭帶著甜甜的笑意對拔刀相助兩次的“女俠”說:“一起喝一杯吧?!?p> “女俠”回以一笑道:“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