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背著她到了酒店外:“還疼嗎?”
何傾最近老想起過去的事,看了他一會兒,烏黑的眼珠盯著他。
女子的聲音慢慢的:“疼?!?p> 回了顧衍的房間坐下,擺了兩張單人床的旅社有些冷清。
她環(huán)顧了一下,看到顧衍拿出藥酒來。
低頭看他的人想了一會兒:“你上次也是用這個給我搽的藥嗎?”
顧衍微頓:“不是?!?p> 上次他跑了很遠才在藥店里買到一些消炎的涂膏和酒精,沒有看到藥酒,出差的時候才買了些放在行李箱里。
藥酒的效果更好些。
何傾微嘆。
發(fā)現(xiàn)她腳后跟是有些磨破了的人皺眉,嘆道:“你的鞋合腳嗎?”
怎么每次都能磨破皮?
何傾動了動腳,自己也有些納悶:“以前從來不會磨腳的?!?p> 還是在同一條路上,邪門。
顧衍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疼了一下,語氣柔和下來:“把鞋換了吧,穿著疼?!?p> 于是何傾拿了房卡給他,身材挺拔,眉眼深邃的人打開門,僵了一下,拿了雙棉拖鞋又退出來,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何傾坐在床上等他,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在看酒店的裝飾。
看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熟悉:“誒?”
顧衍不知道自己都被戳穿多少隱秘的心思了,只能默默地給她換鞋。
腳后跟很紅,有些刺痛的人微微皺了眉,他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手上的動作輕下來。
她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回憶起來:“麗正,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顧衍忍耐了一會兒,啞聲道:“你們參加數(shù)學競賽,住的酒店也叫這個名字?!?p> 何傾若有所思:“是嗎?”
她是真的記不清了。
顧衍垂眸。
他記得,而且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時候她打電話給柯暄,安安靜靜地說不能給他補習了,要去參加數(shù)學競賽,那邊隱約說了什么,剛好從她身邊路過的人聽不分明,只聽到她笑了一下:
“好啊,酒店好像叫,麗正,那你到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他從來沒見過她那么柔和的樣子。
而柯暄要去酒店找她。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晚上腦海里紛亂的轟鳴聲,每個字都在警告他,離何傾遠一點,她不屬于你。
她喜歡另一個人。
思緒受擾的人動作有些滯緩,何傾俯身,叫他:“顧衍?”
顧衍下意識地抬頭:“嗯?”
與他近在咫尺的人突然笑了一下,很輕很淺:“顧衍?!?p> 顧衍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僅僅只要喊他一聲,就能讓他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男子深潭似的雙眸定定地看著她,聲音沙啞低沉到了極致:“......何傾。”
他喜歡她,從高中開始就喜歡她了,高三下學期的時候她轉(zhuǎn)學了,他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她,可是現(xiàn)在,她坐在他的房間里,喊他顧衍。
心跳聲不斷加速的人僵硬了一下,又喊她:“何傾?!?p> 何傾。
他在夢里叫了她那么多次名字。
何傾“嗯”了一聲。
房間里靜謐極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昏暗下來的天色給房間鍍上一層朦朧淡雅的余暉。
顧衍突然再也不想等了,蒼白的手指緩緩地將她垂落的細碎發(fā)絲捋到耳后,然后單手扶著她的臉,輕輕地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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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傾被他抱回房間的時候,臉頰上還泛著紅,眼神卻很清明,盯著他若有所思。
顧衍被看得渾身僵硬,把她在床上放下來的人沉默一會兒,聲音沙?。骸暗任覀兘Y(jié)婚,好嗎?”
何傾:“我們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但是這個老古板居然訂了兩間雙人房。
顧衍的耳朵可疑地紅了一下:“我是說,婚禮......”
何傾原本想說她不想舉辦婚禮,想了一會兒又磨牙道:“膽小鬼?!?p> 從來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生氣可愛的樣子的人抬眸盯了她一會兒,緩緩道:“我是為你好?!?p> 明天他們就要回去了,咳。
何傾:“嘖?!?p> 他受不了她這幅樣子,忍不住俯身捏捏她的臉,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顧衍呼吸重了些,何傾伸手推他:“滾。”
顧衍覺得她這根本就是有意報復,張了張嘴,又無奈地笑起來:“好好休息?!?p> 何傾“哼”了一聲。
顧衍手癢半晌,才輕輕地退出了她的房間。
何傾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擰著眉思考,要不要找懂的人問問日子。
婚禮......
她突然笑了一下。
行叭。
婚禮就婚禮。
顧南笙有事要告訴他哥,特地來接機,看到兩個人并肩而立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緩過來又咳了一聲:“哥......”
他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稱呼:“.......嫂子?!?p> 何傾“嗯”了一聲,兩個人都沉默半晌,顧衍伸手牽住她的手,盡量語氣如常地問顧南笙:“不上班?”
顧南笙微頓,嘆道:“許律師說他那邊有進展了?!?p> 只是......
他有些猶豫地看了眼何傾,又看了眼他哥。
他真的不確定,這個進展對他哥來說,算不算的上,好消息。
許律師走了以后,顧家獨棟內(nèi),四個人都沉默了半晌。
何傾突然開口:“去我那吧。”
顧南笙看著他們兩個去了隔壁,有些擔憂地嘆氣。
唐棠握住他的手,語氣柔和:“沒事的?!?p> 顧衍情緒不是很好,何傾本來想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會兒,剛起身,顧衍拉住她,聲音嘶?。骸皠e走?!?p> 他想她陪他。
何傾不清楚,那個讓查了顧氏那件事這么多年的許律師都忍不住嘆氣的顧女士,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夠瞞天過海,導演出這樣一場大戲來,她只是心疼顧衍。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
夕陽的余暉過了,沒有開燈的房間陷入了有些模糊的夜色中。
顧衍啞聲道:“我不明白......”
他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到極限了,卻好像根本不能表達出話里的絕望:“她為什么......”
他的喉嚨哽住,語氣艱澀到說不出話來。
他得知父母的死訊的時候還在放暑假。
南笙在房間里看動畫片,里面的動漫角色吵嚷不休,他卻覺得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父母車禍雙雙離世。
顧氏破產(chǎn)。
那個時候不是姑姑,他不可能撐得下來。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策劃這一切的,卻是他以為同樣是受害者的親人?
何傾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揪起來了,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顧衍......”
她忍不住抱緊他,好像看到了那個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