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傾醒來是在她原來的房間里。
顧衍在廚房里煮面條,如墨般的眸色,情緒分辨不明。
何傾微頓:“顧衍?!?p> 他轉身看她:“醒了?”
何傾等他走到她近前,伸手探她的額頭,才拉住他的手,輕聲道:“沒事的?!?p> 顧衍看她,緩緩應聲:“嗯?!?p> 下午的時候溫悅打電話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
勉強答應了邀約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溫悅有些擔心地皺起了小臉:“傾傾,你怎么了?”
何傾微頓:“沒事。”
周予看她一眼,把溫悅的湯吹涼,喂給她喝。
溫悅的眼神在周予和何傾之間轉了轉,小聲道:“我去一下洗手間?!?p> 何傾微嘆:“你別動?!?p> 溫悅身體那么不好,之前又出過意外,她能讓溫悅離開她和周予的視線才怪。
周予也淡淡道:“沒事?!?p>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溫悅遲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晚上的時候周予打電話來,嘆道:“我覺得你應該問問他。”
何傾語氣冷靜道:“我怕他不同意?!?p> 她和溫悅是發(fā)小,倒也不至于真的事事都讓周家摻和進去,只不過她淡出那邊的關系多年,除了舅舅那也許會縱著她,她實在懷疑自己到時候可能真的會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可是她忍不了。
周予捏了捏眉心:“你......”
他又嘆:“顧衍沒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或許他......”
何傾一字一頓:“我有。”
她沒有她想得那么大度,那么堅強,可以親眼看到過去顧氏是怎么被那幾家陷害,顧衍又是怎么,一點點地走出來,撐到今天,卻被那位顧女士那么多年前的謊言擊潰之后,還無動于衷。
她是想過讓顧衍自己解決,讓法律去宣判。
她知道何家和林家已經(jīng)縱容了她一次。
可是誰能讓顧衍的父母回來?讓那個原來的顧衍回來?
這么多年他背負了這么多,從來沒有人和他,和他父母懺悔過一句。
憑什么。
周予嘆氣,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一向理智清冷的人,居然會因為同一個人,同一個原因,沖動兩次:“上次已經(jīng)是破例了。”
何傾道:“我知道?!?p> 周予沉默了一會兒:“顧衍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
那邊沒說話。
溫悅遲疑著接過電話,嘆息一聲:“傾傾。”
到底沒有再勸她。
何傾很久沒有在圈子里出現(xiàn)過了,卻在一夜之間成為圈子里的傳說,岑術聽了狐朋狗友說起昨夜發(fā)生的事來,微頓:“周家又動手了?”
才知道他來了的朋友尷尬地停下來,其中一個有些猶豫道:
“......不是?!?p> 岑術黑沉的眼眸看過去。
周家的氣氛也有些壓抑,連周恒都忍不住揉頭發(fā),有些煩躁:“我姐這是怎么了?”
周予在看報紙,聞言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咖啡,說起另一件事來:“顧家的事被查了?!?p> 他放下咖啡杯,微嘆。
他就說,顧衍那個人,怎么可能就這樣把自己的資本全部擺在明面上,讓對手窺視得一清二楚。
不過一個沒忍住,一個提前動了手。
這兩個人,倒是絕配。
這邊接了舅舅電話的人沉默半晌。
顧衍站在她身邊,沒說話。
何傾微嘆:“對不起。”
她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顧衍心里揪了一下,啞聲道:“應該是我道歉?!?p> 何傾突然覺得眼眶有些酸:“為什么要那么辛苦?”
他明明一直在準備動手,卻還是一直熬著自己的身體。
顧衍微頓,啞聲道:“我不能讓他們起疑心?!?p>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jīng)等了太多年了。
父母去世,顧氏破產(chǎn),還有那位顧女士的突然離世。
他從來都沒有忘過。
他只是沒有想到,何傾也會再次動手。
他何德何能。
何傾沉默一會兒:“你原本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顧氏的突然翻案,和國外投資商的突然撤資,對于那幾家人來說,可以說是致命打擊,顧衍也算,為他父母,報了仇。
顧衍看向窗外:“明年?!?p> 明年那家人投資的那塊地就竣工了,到時候那上面會建起和當年的顧氏一樣的高樓,卻再也不可能有機會掛上顧氏的招牌。
他們不配。
想到他之前的計劃都被自己打亂了,何傾有些內(nèi)疚:“對不起,我......”
顧衍卻抱住了她。
何傾微愣,顧衍啞聲緩緩道:“何傾,能不能告訴我,你有多喜歡我?”
何傾頓了一下,慢慢地抱緊他:“很喜歡?!?p> 顧衍閉眼。
喜歡到,能夠為了他,涉足她不想沾染的領域,為了他,動用她母親那邊的關系。
心臟好像都因為懷里的人,跳動呼吸都變得艱難的人啞聲道:“我們結婚吧?!?p> 顧南笙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沉默了一會兒,又笑,眼眶卻紅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弟弟,可是他哥忍辱負重這么多年。
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還以為他哥是真的,工作忙成那個樣子,才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
唐棠有些難受,握著他的手無聲安慰他。
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何家和林家沒能摘出去,何老爺子氣得腦梗血,何傾去看他,語氣淡淡:“你知道我什么時候最感激你嗎?”
她看向病床上,面容蒼老,雙目怒視的人。
一字一句:“當我看到名單上沒有你的時候。”
顧家的事當年牽扯了那么多人,她早知道何家和林家都有人參與,看到周恒給她的名單上的何字的時候,手卻還是顫抖了一下。
如果何遠宏真的間接害死了顧衍的父母。
她想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何遠宏和自己。
回去的時候顧衍握住她有些涼的手,嘆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何傾微頓。
“我只是在想,何遠宏告訴你,何家和顧氏出事脫不了干系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來問我?!?p> 顧衍垂眸,輕輕地嘆息一聲:“我只是怕?!?p> 他查了那么多年,根本沒查到何家和她母親那邊的關系,何老爺子告訴他的時候,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逃避的念頭。
何氏與其他幾家不同,那幾家會懼怕周氏那樣的新貴,何氏卻不會。
他怕自己只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反而連累何傾。
何傾微頓,輕輕地伸手抱住他,閉上了眼睛。
他從來沒有遷怒過她,哪怕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