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遷都

　　這一夜，姜清吉沒有回府。

　　溫?fù)P之亂，徹底影響了朝中的格局。鐘亮之所以能權(quán)傾朝野，主要是因?yàn)樯俚勰暧?，而太后主事，太后正是鐘亮的親妹妹。

　　溫?fù)P沖進(jìn)宮中作亂，鐘太后不堪忍受，自盡身亡。姜清吉雖然艱難的保全了自己，但文武百官都凋零過半，昔日繁華的晉京，如今已是大半化為灰燼。

　　姜清吉在宮中處事之地待了一夜，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尤覺得腦子不太靈敏，嗡嗡的響。剛踏進(jìn)大殿，就聽楚凌言辭懇切道：“晉京城半數(shù)化為焦土，民不聊生，臣請遷都?！?p>　　楚凌話音剛落，周蘭立刻就接上來：“宮闕毀壞大半，實(shí)在不宜居住，臣請遷都。”

　　群臣附議之聲紛紛響起，聽的姜清吉頭更暈了。他認(rèn)真聽了一會，群臣的諫議大致是離開晉京，要求遷都到南方去。

　　而有些臣子默不作聲，大抵也是支持遷都的，只是還沒有確定罷了。

　　皇帝今年十三歲，剛剛經(jīng)歷了被溫?fù)P強(qiáng)行挾持的恐怖，宮里能跟自己說說貼心話，能替自己做主的太后又已經(jīng)薨了。眼下小皇帝無措的聽著群臣爭執(zhí)，見姜清吉進(jìn)殿來，立刻把目光投向了他。

　　“太宰大人如何見解？”

　　朝堂上多的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爭吵時也不見得太把小皇帝的話聽到心里去。不過這一句，大家倒是都聽到了。

　　于是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到了姜清吉的身上，大殿里安靜下來，人人都等著姜清吉的回答。

　　姜清吉倒沒有直接發(fā)表意見，他客客氣氣的問：“敢問楚大人，欲遷都何處？”

　　楚凌拱了拱手：“欲遷平章?！?p>　　哦，楚凌的老家。

　　姜清吉又把目光移向?qū)O挺，剛才他與楚凌的聲音最大最響：“那孫大人欲遷都何處？”

　　孫挺也拱了拱手：“下官請都江陵?！?p>　　哦，孫氏的發(fā)家之地。

　　姜清吉在心里笑笑，又轉(zhuǎn)向周蘭，周蘭看著姜清吉笑的不陰不陽，雖說他沒有楚凌孫挺那么老奸巨猾，但憑借著一種武將的直覺，他心里也覺得有點(diǎn)不對。

　　姜清吉已經(jīng)開了口：“若果真遷都平章或者江陵，如果北蠻南下，將軍以為如何？”

　　周蘭哽住了：“這......”

　　溫?fù)P之亂他與楚凌聯(lián)軍，嘆服于楚凌的本事，而晉京確實(shí)也破敗不堪，沒有多想就支持楚凌遷都的決定。

　　但姜清吉的話一出他才想到，如果遷都南方，文官都跟著陛下跑了，只有自己這個征西大將軍留守。蠻人南下，整個北大門都由自己來鎮(zhèn)守，絕對守不住。

　　周蘭也不說話了。

　　小皇帝雖說年齡小，畢竟是皇家人，已經(jīng)看出了點(diǎn)苗頭：“眾位愛卿執(zhí)意遷都，莫非是要致祖宗基業(yè)于不顧嗎??？”

　　說完這句話，他看了看姜清吉，姜清吉并沒有什么表情，是個默許的意思，小皇帝繼續(xù)往下說：“這要朕如何對得起高祖，如何對的起天下人？！”

　　他頓了一頓，等姜清吉接上。姜清吉果然道：“晉京是龍興之地，開國之處，自古以來有名的君王從來不因都城的豐饒與否遷都。只要諸位齊心協(xié)力，何愁不能光大晉京？”

　　他看了一眼周蘭繼續(xù)道：“何況北蠻人虎視眈眈，一旦遷都，北蠻人即刻南下，則晉京何在？我們?yōu)楣僮鲈椎模灰鞒霰砺?，一派?zhèn)靜，百姓自然安居樂業(yè)，重回故土?！?p>　　小皇帝見姜清吉說完了，一拍桌子道：“朕以為姜愛卿說的甚是！誰還有本奏？”

　　楚凌等人默默無言。

　　小皇帝一槌定音：“就這么辦吧！”

　　大太監(jiān)喊了一聲：“退朝——”

　　文武百官陸陸續(xù)續(xù)的走出去，因?yàn)閷m闕被溫?fù)P燒毀，暫且把行宮改成了大殿。行宮里風(fēng)景不錯，只是群臣下朝還要走好一陣子才能走到行宮大門口，每日上朝下朝總要出一身汗。

　　姜清吉看到楚凌在前面走著，快走兩步趕上了他：“怎么不見鐘大人？”

　　楚凌頭也不扭，依舊直直的往前走：“鐘大人因強(qiáng)召溫?fù)P入京，以至于釀成今日大禍。深覺羞愧，自請出鎮(zhèn)邊疆。以后就不回來上朝了?！?p>　　說著他白了姜清吉一眼：“姜大人算無遺策，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姜清吉笑了笑，絲毫不介意楚凌的慢待。本就是走路閑得無聊，隨便找個人搭話罷了。家中派人傳消息，說小姐已經(jīng)回府，他與姜嫵也有半年未見了，今日就迫不及待的要趕回家去。

　　姜嫵知道姜清吉今日回府，還是緊張了一會。

　　自打小時候就被下朝的姜清吉考較學(xué)問課業(yè)武功，背錯了就打手板的畫面仿佛還在昨天，直到現(xiàn)在聽到青橘說：“大人下朝了?！边€是心里一緊，立刻就想去看書。

　　沒想到?jīng)]等來姜清吉，先等到了燕錚。

　　天漸漸黑了，姜嫵已經(jīng)從緊張變成了無所謂：“青橘，你說爹怎么還不回來？”

　　青橘無奈道：“方才我去問了秦叔，秦叔說宮城毀了，現(xiàn)在都是在郊外的行宮上朝，離咱們府上特別遠(yuǎn)，大人還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呢?！?p>　　姜嫵正要說什么，突然聽到窗戶邊上一聲響。

　　她警覺道：“什么聲音？”

　　窗戶外是燕錚悶悶的聲音：“是我?！?p>　　姜嫵扶了扶額頭：“你怎么不從正門進(jìn)來？”

　　燕錚理不直氣也壯：“我從正門進(jìn)，秦叔會讓我進(jìn)來嗎？”

　　姜嫵：“……”

　　她對青橘道：“你先出去吧，大人回來了立刻告知我?！?p>　　青橘嗯了一聲就出門去，末了又走回來：“小姐…你和燕公子…”

　　她嘴上沒說，眼睛里卻仿佛有千萬句擔(dān)憂，姜嫵認(rèn)真道：“你放心，真的只是說話，我們很清白的?！?p>　　青橘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姜嫵無奈的打開窗戶：“進(jìn)來吧?！?p>　　燕錚的手一撐窗框，輕巧的落在了地上，熟門熟路的坐到自己的專屬座位貴妃榻上。

　　姜嫵合上窗子：“你來做什么？咱們今天已經(jīng)見過面了?！?p>　　燕錚還是悶悶的：“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見過一面就不能見第二面了嗎？你今天下午還抱著我哭，現(xiàn)在又嫌棄我了。”

　　姜嫵無奈的坐下：“我只是問了一句，你就說這么一大串的，好像我把你怎么樣了似的。既然你沒事，你來找我干什么？”

　　燕錚道：“其實(shí)還是有事的?！?p>　　姜嫵：“……”

　　她猙獰道：“你到底發(fā)什么小媳婦脾氣，快說！”

　　燕錚抬起頭，眸光沉沉：“關(guān)于我爹的死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