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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兒,找到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了?!?p> 王六郎腰挎牛尾刀,匆匆忙忙跑到常四兒面前,小聲地稟道。
“走!”
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離芝麻巷的拋尸地不遠(yuǎn),是在江陵府的另一條主街丹水街尾,這里是江陵府菜市場的后門,也是市場里魚蝦商販們進出的地方,常年污水混雜,惡臭難聞。
“頭兒,就是這里。”
王六郎揉揉鼻子,忍著那一陣陣惡心的腥味兒。
“這里?”
常四兒四周掃了一眼,臉沉下下來,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
地上倒是有一大灘血跡,只是已經(jīng)和污水混在了一起,流得到處都是,也被踩得亂七八糟,什么也分不清,更不用說找些有用的線索了。
“就是這里?”
常四兒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次,這條街,常年都未干凈過,很多魚蝦商販將魚運來,直接在街上宰殺,魚血、內(nèi)臟和污水混在一起,哪里能分辨是人血還是其他的血?
“頭兒,你看這里!”
王六郎將常四兒引到另一邊,那邊剛好是院墻,灰白的墻壁上雖然有些脫落,斑駁中露出灰黑的磚石,但還是能明顯看到墻壁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這些血跡,應(yīng)該是死者被殺的時候濺上去的,不是魚血。還有剛才在芝麻巷,我聞到死者身上有顧腥臭味,和這里的味道很像,應(yīng)該是這里。”
王六郎分析的很有道理。
常四兒聽完,點點頭,用手指輕輕地摸了一下那些血點子,再用手指捻捻,放在鼻翼下嗅了一下。
淡淡的血腥味,要不是老條子,肯定聞不出來。
“叫兄弟們四處仔細(xì)搜搜,找人問問,盡量多問一些線索。”
即使不抱任何希望,但萬一呢?
他們這些做捕快的,要想快速破案,就不能放過所有的蛛絲馬跡,往往越大越復(fù)雜的案件,都是因為微小細(xì)節(jié),而成了破案的關(guān)鍵。
這是那個怪人說,雖然聽著有些矯情,但常四兒也不得不承認(rèn)她說的有道理。
“頭兒,發(fā)現(xiàn)了這個!”
一個捕快用兩根樹枝夾著一團像是肉的東西,拎到常四兒的面前。
“呀?這是什么?”
眼前的這團像肉的東西已經(jīng)被污水泡過了,白的發(fā)脹,有些地方又露出紅紅的肉,還有臟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實在是太惡心了!
這什么玩意兒?
喉嚨一陣反酸,常四兒連忙揮手讓人拿開。
“頭兒,你看……”
那捕快找了一塊相對干燥,沒有被污水淌過的地方,將那團“肉”放下,再用樹枝擺弄了幾下。
“是……是……是嘴?”
喉嚨里的酸水開始翻滾,常四兒揮揮手,咽了好幾口口水,才壓下那股子難受的勁。
都做了這么多年的捕頭了,看到這些,喉嚨還是不由自主地反酸,就因為這個,也被那怪人嘲笑了好多次。
“頭兒,你看……還有胡子呢,是嘴沒錯了!”
那捕快倒一點不覺得惡心,用樹枝夾著那“嘴”,翻來覆去,看得很仔細(xì)。
常四兒的臉黑得像鍋底,他別過臉,吩咐道:
“把他給江小子,讓他看看是不是那人的嘴!”
說完,常四兒邁步走了。
“是,頭兒!”
捕快輕快地應(yīng)了一聲,又夾起那“嘴”,放在眼前,翻來翻去,看了好一會兒。
丹水街仍舊忙碌,搬著籃子,拎著水桶的魚蝦商販們,走來走去。對地上的血跡恍若未見,急匆匆地踩過上面,濺起一灘水花,籃子里的血魚混著江水一路流個不停,很快,那灘血跡混著污水,慢慢地變了顏色,再也看不見了!
江陵府衙偏廳,是靳是知平時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也是有案子時,眾人集聚商討案情的地方。
“你去后宅,給夫人說,讓她給言姑娘做點黑糯米盞?!?p> 婢女來奉茶,退下時,靳是知叫住吩咐道。
這言姑娘不僅人怪異,喜好也是怪得很,不僅喜歡穿黑衣,吃得東西也喜歡黑色的,自從第一次在府中吃過那沒人吃的黑糯米盞后,每一次請她來幫忙,她都要吃這個。
那玩意兒軟軟糯糯,甜不拉幾,還粘牙,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是!”
婢女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規(guī)矩地退下了。
“案子都進展的怎么樣了?”
靳是知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輕輕地抿了一口。
“回大人,小人已經(jīng)將尸體檢查了一遍。死者除了脖子上一刀封喉的致命傷外,嘴唇一圈從鼻子下面都被割下來了,臉上大大小小,橫七豎八的凌亂傷口,不下三十處,只是這些傷口都是死者剛斷氣,兇手動手割下的。身上沒有其他傷口,左肩這里有個像大拇指印一樣的淤青,左胳膊上也有四個手指印,應(yīng)該是兇手這樣控制死者留下的?!?p> 江獨邊說,邊用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肩。
“你是說兇手是個左撇子?”
靳是知放下茶盞,看著江獨的動作。
“是的,言姑娘也這么認(rèn)為?!?p> 靳是知望了一眼坐得離自己最遠(yuǎn),面無表情的言瑟瑟,好像她完全沒有聽他們說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一貫如此,靳是知和常四兒一樣,早都習(xí)慣了。隨即收回目光,又對江獨追問道:
“還有嗎?”
江獨瞇瞇眼睛,稍微想了想:
“死者生前應(yīng)該是喝醉了酒,才被兇手得逞的。還有剛才聽有捕快找到了死者的“嘴”,小人還沒有驗,不知道真假?!?p> 靳是知點點頭,轉(zhuǎn)頭問常四兒:
“常四兒,你這邊呢?找到了什么?”
常四兒起身拱手揖禮,答道:
“屬下們找到了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只是那里是丹水街尾,菜市場的后門,魚蝦商販進進出出,地上雖然有血跡,但所有痕跡都被污水破壞了,除了旁邊墻壁上找到了一些飛濺的星星點點血跡,就是找到的“嘴”,等江小子驗完,才知道是不是死者的,其他……屬下們暫時還沒找到!”
丹水街尾,江陵府無人不知,那個地方,就好比臭水溝,又臟又亂又臭,在那里殺個人,還真是一點兒痕跡也不會有。
“那就是沒線索了?”
靳是知蹙蹙眉頭,有些不滿意。
常四兒略微有些尷尬,不過現(xiàn)下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只好答道:
“呃?屬下……暫時沒有有用的線索。”
“師爺,可有人來認(rèn)尸?”
兇手犯罪現(xiàn)場的線索找不到,那就先找出來死者是誰,說不定有線索呢!
可齊師爺也搖搖頭:
“學(xué)生已經(jīng)吩咐衙役們將畫像貼滿了全城,至今過去了好幾個時辰,還沒有人來認(rèn)尸,學(xué)生在想,會不會是城外的人?”
本地就這么大,街坊鄰居,好多人都熟悉,一個人要是失蹤了,又貼了告示,沒道理幾個時辰還沒人知道。
這條線索也沒有收獲,靳是知的臉沉下來,更難看了。
“言姑娘,您怎么看?”
這時候,唯有寄希望與那祖宗。
靳是知手指輕輕地在桌上敲著,柔聲問遠(yuǎn)處仍舊面無表情的言瑟瑟,語氣恭敬又帶著一些討好。
言瑟瑟微微抬眼,看了眼江獨,又看了看常四兒,才緩緩地開口:
“兇手男性,年齡大概在二十五到四十五歲之間,身體健壯,高……至少比死者要高,會用刀,善于用左手,愛干凈,記仇,認(rèn)識死者,兩人可能吵過架,或者有其他仇恨,而且這仇恨極大。”
說完,言瑟瑟停了下來,略微思索了一瞬,才又接著說道:
“等明了死者的身份后,查查他的仇家,可能會有收獲,其他……我暫時還不清楚,一切都得清楚了死者的身份,才能獲得更多有用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