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這位神醫(yī)太遲太錯
林華宴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說道：“她的身體怎么會這樣？”
另一把男聲感覺有所為難說道：“以下官猜測，皇子妃可能是中了某種毒。”
“那你能解嗎？”那把聲音急迫地問著。
“下官只能盡力……”
林華宴想撐起沉重的眼皮說她可以解，天下沒有什么毒是她林華宴解不了的?？墒强墒恰氖帜_和眼皮根本不聽使喚，慢慢地被黑暗再度吞噬，睡了過去。
“救命啊！救命??！”
林華宴聽到涵嫣墨呼救的聲音，卻見腳下熊熊烈火，而那涵嫣墨抱著趙空雨在遠(yuǎn)處，林華宴根本邁不開步子。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林華宴的腳踝，林華宴低頭去看，只見趙空雨像鬼一般蒼白的面孔就在自己腳邊。
一時間，趙空雨，涵嫣墨還有那些在她手下離去的人紛紛從烈火中爬出來抓住她的腿，逐漸把她拉入深淵之中。
漆黑的深淵中回蕩著那句話：
“你救不了任何人……”
“?。 绷秩A宴一下從夢中驚醒，滿身都是冷汗。
伺候在一邊的暮雪看她醒了便走過來說道：“皇子妃你醒了！太好了！”
林華宴還是喘著粗氣，許久才回過神來說道：“我這是睡了多久？”
暮雪跪在林華宴床邊說道：“皇子妃已經(jīng)睡了五天五夜了！”
五天五夜？林華宴嚇得想坐起來，誰知道只覺得腹部胸口背部都在劇烈地疼痛。她舉起手，只見自己胳膊上全是紗布，而紗布上還有淡淡的腐臭味。
暮雪看到林華宴吃痛心里也扭成了一團(tuán)，眼中馬上就充滿了淚水急迫地說道：“殿下，太醫(yī)說你中了奇毒，正在找方法救你呢。”
林華宴翻了一下白眼道：“旨意他們的話我肯定要死了?！闭f著就讓暮雪拿紙筆過來，讓暮雪寫下自己說的解毒方給御藥房制藥。
其實林華宴在身體腐爛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中的是三斑穿。所謂的三斑就是胸前肚子，背部腰身和手臂這三個地方會長出死斑，死斑先是紅色，繼而轉(zhuǎn)為紫色，最后變成黑色的時候就會開始腐爛，爛肉成瘀黑色，伴有特殊的腐味。林華宴本來打算無論涵嫣墨給不給解藥自己都無所謂，反正自己知道是什么毒，那自然知道如何解，到時候回到宮中自己制藥自己解，都不用讓其他人知道。結(jié)果這次一睡竟然睡了五天，現(xiàn)在連坐起來都不能，只能是讓太醫(yī)院那邊趕快把藥趕出來了。
暮雪把解毒方記到了紙上便一刻不耽誤地跑出了房間直接就往御藥房去了。
林華宴看著頭頂?shù)牧_帳，心道這回好了，哪里都不用去啥事都不用干，她林華宴就只能這么乖乖地躺床上了。
正這么想著，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只見鐘離譽喘著氣走了進(jìn)來，一看到林華宴就問到：“你醒了！”
林華宴扭住頭去看他說道：“是啊，大難不死?！?p> “還說死！我才真被你嚇?biāo)?！”鐘離譽邊說就邊走到林華宴床邊。
林華宴看著他那擔(dān)心的樣子，心里不由覺得溫暖。
“人都怎么了？”扇兒呢？富貴呢？其他小倌和小廝們呢？
鐘離譽嘆了口氣說道：“關(guān)心他們不如關(guān)心一下你自己?！?p> 林華宴想了想，突然喊到：“你看過我身體？？”
“……”鐘離譽冷漠地看著林華宴，心道，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他緩緩地開口道：“是沈太醫(yī)看的?！?p> “什么？沈再山看過我身體？？”這不是更尷尬嗎？林華宴用雙手交叉護(hù)著自己的胸部，佯裝委屈地說道：“你們看過的都給我負(fù)責(zé)任啊！”
鐘離譽不想再跟林華宴扯下去，便說：“沒事，沒什么好看的?！闭f著就被林華宴一手掐在腰間發(fā)出一聲哀嚎。
林華宴呵呵地樂了一下，便問道：“你們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鐘離譽坐在林華宴床邊說道：“這次真的要感謝鄔先生?！?p> 原來那天林華宴被抓了之后還沒人發(fā)現(xiàn)，大家都以為林華宴貪圖樊深美色所以在樊府住了下來。一直到了第二天上早朝，鐘離譽見到樊深問起他林華宴怎么樣時候，樊深才說林華宴根本沒有去他那，他還以為林華宴是臨時有事去不了了。鐘離譽想了想，難道這林華宴真的趁著出宮落跑回宴華林了？然后又馬上派人快馬加鞭上宴華林看了一下，結(jié)果回報說林華宴也沒有回去。
此時鐘離譽才覺得大事不好，于是就跟鐘離霍商量。鐘離霍便派人在京城搜查都毫無得著之下，鄔寄芳突然求見鐘離霍說自己可能有辦法找到林華宴。
只見鄔寄芳運息內(nèi)調(diào)，眾人突然聞到一陣奇特的香味，而后一只寶藍(lán)色的蝴蝶撲著翅膀飛了進(jìn)來。鄔寄芳舉起一只手指，那蝴蝶就像有靈性一般停在她手指上。她從身上拿出一個香囊讓那蝴蝶跳到那香囊上，那蝴蝶停在香囊上來回踱步了一下，然后就拍拍翅膀飛走了。鄔寄芳說林華宴走之前自己曾經(jīng)給她送了一個香囊，而蝴蝶剛剛聞過的香囊跟林華宴身上的香囊的味道是一樣的，那蝴蝶會帶著人找到林華宴。鐘離霍馬上命人跟著那蝴蝶，后來回報說道林華宴在嫣墨館。當(dāng)晚鐘離霍讓人刺探了一下嫣墨館，而第二天就帶上其他人去圍攻嫣墨館了。
林華宴恍然大悟，那香囊竟然還有這種用法。
鐘離譽問道：“你究竟為什么被人抓過去??？”
林華宴這才把四年前的事和幾天前的事一并告訴了鐘離譽。
鐘離譽聽罷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自責(zé)，四年前種的因，今天收的果。鐘離譽安慰道：“這從來都不是你的錯，別放在心上?！?p> 林華宴想起那場大火，想起葬身火海的涵嫣墨，想起生死未明的扇兒，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們做著什么。
她突然師傅說的話：
外傷易好，心惻難愈。
林華宴吃了暮雪帶回來的解毒湯以后傷口已經(jīng)不再繼續(xù)腐爛。她之前閑著無時做了一些創(chuàng)傷膏這次總算是用得著了。江湖上偶有她做的這種創(chuàng)傷膏流出市面售賣，都是有價無市，一兩值千金?？闪秩A宴自己用可是毫不心痛，一挖一大勺地往自己的傷口上招呼，恨不得用用這創(chuàng)傷膏把自己封起來。
幾天后，林華宴已經(jīng)是好的差不多了。早上她跟鐘離譽吃早膳，還是一如既往地給鐘離譽剝著雞蛋說道：“我今天想到樊府去看看樊大人的妻子，去去就回?！?p> 鐘離譽一聽到樊府突然手上一顫連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林華宴扭頭看著他，說道：“怎么了？”
鐘離譽有點欲言又止，半晌他放下了手中的飯碗說道：“這件事我想跟你說很久了，但沒抓到機會……”
林華宴看他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便說：“你要說什么??？”
“就是……那個……”鐘離譽眼睛閃爍著不敢直視林華宴，良久才說道：“樊大人的妻子……過身了……”
“什么？”鐘離譽話音剛落只聽到林華宴的驚叫聲，她猛地站起來說道：“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我們接你回來的前一天……”鐘離譽說著扯了扯林華宴的衣袖說道：“你先坐下來，我們談?wù)劇！?p> “不……”林華宴邊搖著頭，眼淚就開始流到了臉上，為什么不等她？為什么？林華宴一手甩開鐘離譽的手便往門口跑去。鐘離譽馬上對燊云喊到：“跟著她！”
燊云點了點頭也往林華宴跑的方向過去。
林華宴跑到承鋒宮外運起輕功就跳上了瓦頂，連燊云也沒想到林華宴竟然會輕功而且這輕功還非常厲害。
林華宴在瓦頂一直飛檐走壁地跑著，不出一刻就已經(jīng)到達(dá)了樊府門口。只見樊府門口上掛著兩個白色的燈籠，上面用黑字寫著奠字，而樊府的牌匾上兩條黑色的紗布讓整個門口籠罩在一個壓抑的氣息中。
林華宴一步一步地走近，心中不由得想去夢中那句話：
你救不了任何人。
她噗通一聲跪在了樊府門前，揚著天哭喊道：“為什么！為什么總是這樣！”
燊云趕到的時候只見林華宴雙膝下跪用力地捶著地面，嘴里念念有詞道：“我的錯！是我的錯！”
燊云走過去從后一下抱住林華宴不讓她繼續(xù)捶地面。燊云看到林華宴的手都已經(jīng)捶出了鮮血，地上還有無數(shù)個鮮血染成的拳印。燊云的心一下一下地抽痛著，他低聲在林華宴耳邊說道：“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p> 樊府的門咿呀一下打開，只見那個曾經(jīng)英姿煞爽的美男子如今披麻戴孝，那本來白皙紅潤的臉現(xiàn)在只剩下蒼白。樊深聽家丁說有個女子在門外痛哭，于是便出來查看，一開門只見燊云抱著那個已經(jīng)哭成淚人的林華宴著實嚇了一跳。他兩步就走到林華宴面前跪下想把林華宴扶起來。
林華宴看到眼前的樊深突然哇一聲哭得更加大聲。她用那雙滿是鮮血的手拉住樊深的衣袖，頭無力地磕在地上，說道：“我對不起你，我太遲了，我錯了……”
樊深反手握住林華宴的手臂，想把她扶起來，可林華宴已經(jīng)哭得渾身乏力，幾近昏厥。樊深咬著唇，努力地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流出，他用著顫抖的聲音說道：“不是的，不是你的錯?！?p> 林華宴搖著頭，哭得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一邊喘著氣一邊咳嗽，但她的雙手還是死死地抓住樊深的衣袖，直到關(guān)節(jié)都沒有的血色完全變得蒼白，直到她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還是那個熟悉的羅帳，可外面的天色已是黑夜。林華宴看著那美輪美奐的羅帳，心中好像破了一個很大的洞。
“你醒了？”身邊傳來鐘離譽的聲音?？闪秩A宴卻沒有回答他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鐘離譽再試探地問道：“你餓嗎？我讓人給你煮點吃的？”
林華宴轉(zhuǎn)身，用背向著鐘離譽，把被子拉高過頭，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
她不想說話，她不想醒來。
她救不了任何人，同樣也救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