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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鵬于飛

三十七 坐而論道

鯤鵬于飛 秋風(fēng)暖陽 5476 2020-04-10 16:35:35

  李靖見老神仙孫思邈動問,忙點頭說道:“前輩說的是。治國的核心雖在君主,根本卻在于民。若君視民如手足,則民視君如腹心。若君視民如糞土,則民必視君如寇讎。有些君主雖然比較昏庸無能,但他無有作為,客觀上反而能與民休息,民得以專心生產(chǎn)。所以君主雖然無能,而民還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因此上就沒有出現(xiàn)像今天這樣的亂世。當年文皇帝殫精竭慮,克己奉公,勤政愛民,國家安寧。而昏君楊廣倒行逆施,民不聊生,遭到民眾反對。為政不到兩年,四海即離心離德,烽煙四起,國將不國。正如古人所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者’也?!?p>  “所謂人分善惡,人有善惡之分。惡人為非作歹,欺壓良善,雖是小惡卻導(dǎo)致一方不安。事有是非之分,好事澤被百姓,壞事為害鄰里。因此治國理政要崇德修法,使壞人壞事得以懲治,好人好事得以彰顯褒揚?!?p>  李靖一打開話匣子便侃侃而談。

  “善哉,善哉?!?p>  慧文和玄奘等人聽了,皆撫掌笑道:

  “李施主一番話使我等茅塞頓開。看來暴君可惡,暴君不除,民不聊生;明君可待,明君不來,天下難治;小民向來不可輕,若不然則官逼民反啊?!?p>  慧文大師又望向長捷、玄奘,笑著說道:“我們佛學(xué)不區(qū)分善惡,卻重于緣份。一切向佛者皆屬有緣,即使是大惡之人,只要他改惡從善,即是與佛有緣。此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也?!?p>  玄奘雙掌合十道:“大師說的是。我佛慈悲,普渡眾生。緣起緣滅,在于自心。一切善因皆有善果,一切惡因皆有惡果。即使是十惡之人,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這本身就是在教人向善啊?!?p>  玄奘說到這里,有些遺憾地說道:“談到好壞,小僧也有些感慨。我佛慈悲,教化眾生。但佛理與教化之好壞,卻又與經(jīng)文義理有關(guān)。最近一段時間,小僧與師兄研讀經(jīng)文,每每產(chǎn)生困惑。我佛經(jīng)文產(chǎn)生于天竺,傳至中華。各家譯著理解不一,義理含混,注疏不同,難以融合。小僧與師兄遍游名山大川,探訪各派高僧大德,即是想搞清楚這個問題,此去入川也是正為此事。如果不能使佛法義理統(tǒng)一,則會嚴重影響佛法在我中原的傳播和教化。小僧也為此常感憂慮,有時夙夜難眠。若長時間不能彌合這一問題,小僧可能只有去天竺求法。欲直探原典,重新翻譯,以求統(tǒng)一佛法的分歧。否則難以教化眾生,弘揚佛法?!?p>  慧文起身合十道:“善哉,善哉。玄奘小師父所言極是,老納在研讀佛經(jīng)中也常有此困惑。玄奘師父若真能探求到原典,統(tǒng)一教義,則對我佛門弟子善莫大焉?!?p>  慧文大師說罷雙手合十,躬身向玄奘小師父深施一禮。

  玄奘忙起身還禮道:“大師言重了。小僧暫時也只是有此宏愿,能否實現(xiàn)還未可知。大師如此說,小僧倒有些慚愧了?!?p>  “妙極,妙極。大家都盡心竭力為民做事,真是好事,好事!”

  藥王老神仙孫思邈撫掌笑道,“談到善惡,我們醫(yī)者也能看得清楚。藥有善惡之分,善藥救人,惡藥害人。但對于人之善惡,我們醫(yī)家可就無能為力了。醫(yī)者仁心,哪怕是十惡不赦之人有病前來求醫(yī),我們明知他是壞人,或許救好后還會去害人,但我們卻不能見死不救。醫(yī)者面前只講救人,不談殺人,而見死不救則更有違醫(yī)者仁心,直如殺人一般了。至于此人該死該活,當是如李兄弟所說,是朝廷法治的問題。所以在醫(yī)者面前不分善人惡人,只有健康和病患之分??吹绞赖罍S喪,作為醫(yī)者有時我們也很痛心。但我們卻只能救人,不能救世。有時老朽每每眼睜睜地看著社會動亂卻無能為力,常為此深感難過。我們拼命救一人,而那些暴君、惡人卻殺十人,百人,千人萬人,乃至于國家分崩離析,人民流離失所。每每想及此事,老朽都痛心疾首。所以暴君確實該除,惡人也實在該殺。這話雖然不該從作為醫(yī)者的老朽口中說出,但醫(yī)者也是有良心的?。 ?p>  藥王說完,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手捻胡須,連連說道:“罪過,真是罪過。”

  慧文大師合掌道:“暴君當?shù)?,惡人橫行。民不聊生,生靈涂炭。若誅暴君能脫民于水火,殺惡人使善人平安,則這與我佛用佛法普渡眾生又有何異?我佛雖倡導(dǎo)不妄殺,但殺人若為救人,與我佛‘以身伺虎’,殺己而生虎的目的不也是一樣的嗎?”

  長捷與玄奘皆合掌笑道:“人間正道往往都是殊途同歸,天下事理也皆同一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談到明君,藥王轉(zhuǎn)頭對慧文大師說道:“如此亂世之中,百姓都希望能有明君出世。說到明君,慧文大師,你看那年到寺中治病的李氏父子如何,能當?shù)妹骶???p>  慧文大師經(jīng)藥王一提,也記起這層往事,頗有同感地頷首點頭。

  慧文禪師對虬髯客等眾人道:“幾年前,太原唐國公李淵的二公子李世民患有眼疾,久治不愈。李淵便帶他到終南山“藥王谷”尋訪藥王,后得知藥王在敝寺就一路追尋到了這里。在治病期間,老納觀那李淵頗有帝王之相,特別是二公子李世民溫文恭儉,待人接物,端莊得體。老納當時即認為若此人能登大位,必是一位圣賢之君?!?p>  李靖與虬髯客情不自禁地相視一望,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有此念,這可能就叫做“英雄所見略同”吧。特別是慧文大師,原來作為蘭陵王時就在官場混跡多年,識人看人,當更有體會。李靖與虬髯客見連老藥王和慧文大師也都這么說,心中便更增加了一層認同。

  眾人談得正歡,忽聽寺中板響。有小沙彌進來合掌對慧文道:“主持,做晚課的時候到了。請主持移駕佛堂主持晚課?!?p>  慧文、長捷和玄奘聽說以后皆站起身來。

  慧文大師對藥王孫思邈、虬髯客和李靖等人道:“各位施主,晚課時間到了。老納不能與各位施主詳談,容明日再暢敘如何?”

  眾人連忙起身拱手道:“各位大師請便?!?p>  慧文大師又把虬髯客拉到一邊,對他囑咐幾句。虬髯客聽著聽著,卻把目光望向李靖,臉上漸有喜色。

  李靖不知他們說些什么,只是心中納悶卻也不便動問。

  幾位大師隨小沙彌告辭出去做晚課去了,虬髯客也推說有事,走了出去。禪房中只剩下藥王和李靖夫婦三人。

  這時候紅拂女得了機會,跑到藥王面前“老神仙長!老神仙短!”地不住地叫著。

  藥王孫思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皠e‘老神仙,老神仙’地叫啦。我知道你這哪里是關(guān)心老神仙,你是關(guān)心老神仙的那頭毛驢而已?!?p>  藥王笑著眨眨眼,做個鬼臉對紅拂女說道。

  “你說老朽猜的對不對?你這點小心思啊,老朽一眼就看出來了哦!”

  藥王雖是這么大年紀,卻依然是童心未泯,這可能也是他長壽的一個重要原因吧(據(jù)史載,藥王孫思邈一生活了一百四十多歲,可謂是中國歷史上的長壽之星了)。

  李靖本來也想知道這毛驢的神奇之處,見紅拂女動問,也就沒吱聲,坐在那里笑著靜等藥王講解。

  紅拂女見老神仙看穿了她的心思,也笑著說:“是啊,是啊,老神仙您是怎么調(diào)教那頭小毛驢的?這毛驢能日行千里,善通人性,真是個寶物呢!”

  藥王孫思邈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笑著說道:“寶物倒未必是,但卻倒真是世間難得呢!怎么調(diào)教出來的?對它好唄。以待己之心待它,它便會以待己之心待你。你沒看到它一聽到老朽的聲音就立馬跑過來與老朽親近嗎?”

  紅拂女笑道:“老神仙不要再自稱‘老朽老朽’了。小女子看您啊可一點也不朽,健康著呢,您啊就是‘老神仙’?!?p>  “老神仙?哈哈哈哈,好吧,隨你愛怎么叫就怎么叫,老神仙就老神仙吧?!?p>  藥王手捋胡須笑道,“說起這‘老神仙’!那張兄弟也是這么叫我的。好,老神仙就老神仙!老神仙調(diào)理那毛驢跟調(diào)理老神仙我自己一樣呢。我采山中百草加以調(diào)理,像孩子一樣善待它,它如何不好?以前它隨我翻山越嶺去采集草藥,也練出了絕佳的腳力。不是老朽夸它,可以說一般的馬兒還真跑不過它呢?!?p>  “那老神仙后來怎么不要它了,把它送給三哥了?”紅拂女問道。

  “三哥?”

  藥王愣了一下,不過稍過了一會就明白了。他笑著說道:“老神仙老了,坐在驢身上覺得骨架子顛得不行,還不如自己行走呢。正好你三哥見這毛驢愛不釋手,老神仙見他也是一位好主顧,就給它了。不過你三哥還會時不時地帶它來見我。一來呢這驢兒跟了我好多年,有了感情,是讓我經(jīng)常見見它;二來呢也是讓我用藥草為它調(diào)理調(diào)理,使它七經(jīng)八脈更加通暢。”

  “噢,原來如此?!?p>  李靖和紅拂女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驢兒認識路,對老神仙也這么親熱。

  紅拂女坐到藥王孫思邈身邊,好像有問不完的問題,纏著老神仙問這問那。老神仙也不厭其煩,一一作答??粗麄円焕弦簧僬勁d正濃,李靖便也不去打擾。他提過茶壺,自斟自飲,也時不時地替他們續(xù)上茶水,笑著聽他們這一老一少在那開心的閑聊。

  此時前面大殿中開始傳來眾僧婉轉(zhuǎn)低回的誦經(jīng)之聲,期間還夾雜著余音緲緲的鐘磬之音。使人聽了心平氣和,頓生莊嚴之感。

  大約過了兩、三個時辰,慧文和長捷、玄奘三位法師才回來。小和尚們端來晚齋,雖是素食,但都很精致,口味俱佳。

  李靖沒看到虬髯客過來一起用齋,有些納悶。

  慧文大師看出了李靖的心事,溫聲說道:“施主不必擔(dān)心,老納請張施主去辦了一件事。他的齋飯也自有人送去,少時還要請李施主和老納一起過去呢?!?p>  李靖不知是何事,但慧文大師沒說,他也就不好多問。而且既然說他的齋飯大師會派人送去,想必虬髯客即使不在寺中,也當是在這寺廟附近,所以也就沒去多想。

  吃罷齋飯,老神仙需要出去散步調(diào)理氣息,他有早睡早起的習(xí)慣。長捷和玄奘師兄弟則要到藏經(jīng)閣去研讀佛經(jīng),于是各道晚安,自行散去。

  “主持,一切都已就緒,張施主請主持過去呢?!?p>  這時有小沙彌提著燈籠過來。

  慧文大師這才笑著對李靖和紅拂女二人說道:“兩位施主,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張施主如何?”

  “找張大哥?他不在寺中嗎?”

  “哈哈哈哈,你們隨老納去往山后,幾步就到!”

  李靖和紅拂女二人不知慧文大師葫蘆里面賣的是什么藥。但看大師一臉神秘安祥的樣子,再聯(lián)想到下午他與虬髯客說話時的神情,應(yīng)該是什么好事情吧。

  “我們悉聽大師安排?!?p>  慧文大師便吩咐小沙彌在前面帶路,他領(lǐng)著李靖和紅拂女兩人出寺院后門,拐上了一段崎嶇的細長山路。

  原來這后門的山路是通往寺后的一個山谷。這山谷不甚寬闊,谷中建有幾間房。遠遠望去,在昏暗的夜色中,有間房里燈火通明,還有光亮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地閃爍不定。

  李靖和紅拂女隨著慧文大師沿著山間小徑七彎八繞,終于來到那間燈火閃亮的房前。

  走近一看才看清楚,原來房中有一座大大的打鐵爐,爐中爐火正旺。卻見虬髯客正在爐旁忙活著,他的臉被爐火映得通紅,此時正滿頭大汗地指揮著一個小沙彌使勁拉著風(fēng)箱,爐中火焰跳躍著,呼呼作響。

  “咦,張大哥怎么在這里,他在忙什么呢?”

  原來虬髯客從傍晚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這里忙活,連晚齋都顧不得吃。

  “他在這里忙什么呢?”

  李靖心中納悶。看著虬髯客一臉汗水,熱火朝天的樣子,還忙得不亦樂乎。

  “到底有什么事能讓虬髯客這樣的人這么忙活?”

  “更想不清楚慧文大師為什么要把我們夫婦神神秘秘地帶到這里來,這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李靖和紅拂女兩人對望了一眼,一頭霧水。他們滿臉疑惑,感覺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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