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古琴贈英雄
李世民專門舉行了一個隆重的受降儀式，接受王世充的投降。
此時的王世充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風(fēng)，匍匐在地上汗流浹背，全身顫抖。
李世民騎在馬上高傲地說道：“汝總認(rèn)為我是個小孩，認(rèn)為對付我這個小孩還不是易如反掌。如今汝見了我這個小孩，為什么要這么恭敬呢？”
“敗軍不可言勇！我只有區(qū)區(qū)的洛陽城，被圍了將近一年。若不是那竇建德自以為是，遲遲不來救援，今番豈又會跪在秦王的面前投降？非是秦王亡我，乃是天意若此，我又能奈何？”
“汝既知天意若此，何不早降？正是汝在我大唐王師面前仍然負(fù)隅頑抗，累及洛陽百姓跟著你一起受苦。面對中原百姓因你而生靈涂炭，汝罪莫大焉！”
此時秦瓊、程咬金、羅士信等原來投他的舊將一起走上前來，用輕蔑的眼光看著他。王世充羞慚滿面，再無話說，連忙叩頭謝罪。
單雄信拒不參加王世充的投降儀式，一個人獨自坐在自己的家中，被李世民的唐軍抓來。短短一天的時間，單雄信須發(fā)皆白。這時的他已是滿面倦容，一臉的疲憊。他知道李世民是不會放過他的，心中早已了無生念。
李世民命令宇文士及、竇軌等人封存了洛陽的宮殿、府庫。將王宮中的各種物品、珠寶珍玩等一一造冊，派人送往長安。并將沒收來的金錢布帛，頒賜給將士們。他又分派出一部分人，曉諭百姓，約法三章，秋毫無犯。
第二天，李世民舉行了一個隆重的入城式，以展示大唐的軍威。走進(jìn)洛陽城，李世民才發(fā)現(xiàn)，洛陽城的凄慘景象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的想象。曾經(jīng)繁華的東都現(xiàn)在已基本上成為一座死城、空城。當(dāng)初皇泰主即帝位時，為了補(bǔ)充洛陽城的人口，專門從各地遷來三萬多人口，如今卻只剩下了幾千人。大部分人都因饑餓而死，剩下的饑民也滿臉菜色，衣不蔽體。李世民立即令人把軍糧發(fā)放給他們，以讓他們渡過饑荒。
隨王世充投降的一干人等，李世民又安排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進(jìn)行了嚴(yán)格的甄別，對罪行特別大的十幾名王世充的同黨，如段達(dá)、王隆、崔洪丹、薛德音、楊汪、孟孝義、單雄信、郭什柱、郭士衡、董睿、張童兒、王德仁、朱粲、郭善才等，一律押到洛水岸邊斬首。
李世民剛把自己的帥府安排好，中軍就來報告李世勣求見。
“李將軍此次前來，定是為單雄信求情來了。你去請他進(jìn)來吧?！?p> 果然，李世勣進(jìn)來后，還沒說話，“撲通”一聲跪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殿下，屬下欲向您為一人求情?！?p> “李兄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是誰？李兄但說無妨，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辦到?！?p> 李世民急忙上前，欲將李世勣扶起來。他這是明知故問，李世勣來求情，不為單雄信還能為誰？他知道單雄信和幾位瓦崗英雄關(guān)系要好，特別是和李世勣、秦瓊、程咬金等人乃是結(jié)拜兄弟，發(fā)誓同生共死。
“殿下，屬下知道此人數(shù)次對您無禮，還曾一再要殺您。實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殿下若答應(yīng)了屬下，屬下就起來，否則屬下就只能是長跪不起了！”
“李兄說的肯定是單雄信了？”
“正是！請殿下格外開恩。屬下與他乃是結(jié)義兄弟，誓同生死，豈能眼睜睜地看他死在屬下的面前。屬下愿用自己所有的功勞、官爵來贖單雄信，望殿下恩準(zhǔn)?！?p> “李兄如是為別人求情，我尚可考慮。若是為單雄信求情，我獨不能準(zhǔn)！”
李世民提起單雄信，怒而轉(zhuǎn)身道。
“這單雄信，可以說是死心塌地地跟隨著王世充，誓言與我大唐為敵。我聽說秦將軍、程將軍也曾多次勸說于他，他全是無動于衷。當(dāng)初李兄為了勸他，差一點將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亂軍之中?？梢娺@單雄信已經(jīng)是冥頑至極，不知悔改。上一次在慈溪，若不是尉遲將軍及時相救，連我也要命喪在他的手中。此人雖是一員猛將，但既誓言與我大唐為敵，留之還有何用？”
“殿下，單雄信可能是因其父曾歿于陛下之手，是以始終記著仇恨。他全因仇恨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也是情有可原！望殿下能摒棄前嫌，原諒單雄信的過錯！”
李世勣見李世民不答應(yīng)，匍匐在地痛哭不止。
“殿下，單雄信與屬下乃是結(jié)義兄弟。當(dāng)初曾焚香結(jié)拜，誓同生死。如今單雄信若死，叫我李世勣如何能獨活于這世上呢？望殿下能法外開恩，以全屬下兄弟忠義！”
李世民見李世勣爬在地上，痛哭不止，心中實在不忍。他走到李世勣的面前，把他拉起來，扶著坐到椅子上。
“李兄，我知道這單雄信因為父親之死與我大唐有仇。但是我們生逢亂世，世事滄桑，變幻無常，誰又能完全左右自己的行動？如此冤冤相報，這世道又如何安寧？當(dāng)初父皇之所以殺了他的父親，乃是遵從為將為臣之責(zé)，是不得已而為之，又何曾是為了私仇？我素知單雄信忠勇，為人仁善，素有義名。如此一員不可多得的大將，我又何嘗不愿結(jié)交？奈何他現(xiàn)在完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即使我愿寬宥于他，他又豈會善事于我？是以非我李世民沒有容人之量，而是事不能也！”
“殿下，只要您能答應(yīng)饒恕他，屬下便竭盡全力去勸他歸降于大唐。相信只要殿下以誠相待，屬下再以情相勸。他單雄信即使是鐵石心腸，又豈能不為所動？”
正說間，中軍又報秦瓊、程咬金和羅士信等人求見。秦瓊、程咬金等人進(jìn)來后，見李世勣傷心痛哭，一臉的淚痕，知道他正在為單雄信求情。
“殿下，屬下等都曾是單雄信的生死弟兄。屬下等也都愿用所有的功名利祿為單雄信求情，請殿下恩準(zhǔn)?！?p> 秦瓊等人也在李世民面前，紛紛替單雄信求情。
“你們乃是真性情中人也！單雄信若知你們這般的為他求情，不知他會作何感想呢！”
李世民沉思片刻，慨然說道：“既然如此，好吧！既然我?guī)で斑@么多的大將都為他求情，我也就準(zhǔn)了你們這個人情。我也知道你們此舉既是全了你們兄弟的忠義之名，也是為我大唐求才，我又豈能苛責(zé)于你們？若是真能勸得單雄信歸我大唐，當(dāng)也是你們的功勞一件。難為了單雄信還有這一幫忠義兄弟，也難為了你們當(dāng)初在瓦崗的一番結(jié)拜。不過私歸私，公歸公，有一句話我可要說在前面?！?p> “只要殿下能答應(yīng)赦免單雄信，不管有什么條件，我們都答應(yīng)！”
李世勣和秦瓊等見李世民答應(yīng)了他們的請求，心中非常高興。他們見李世民提出要求，連忙滿口答應(yīng)。
李世民看到他們迫不及待的樣子，笑了笑，接著鄭重地說道：“單雄信若能答應(yīng)，就免他一死，他對大唐所犯的所有過錯也完全一筆勾消。如果做不到的話，那可就別怪我李世民無情了?！?p> “多謝殿下！但不知殿下要單雄信做到什么才能答應(yīng)免他一死？”
李世勣、秦瓊等見李世民松了口，俱各高興，連忙過來感謝。
“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他單雄信必須要歸降我大唐。”
“必須歸降大唐？”
“要那個犟精歸降大唐？他肯定不會答應(yīng)的！”
一聽這話，程咬金第一個就搖頭擺手，連說不可能。
“單雄信此人我還不懂嗎？當(dāng)年他父親之死，他們兄弟二人要不是家丁拚死保護(hù)，也早死在亂軍之中了。這些年來他心心念念要為他的父親報仇，他對大唐積怨太深了。是以上一次在慈澗的時候，他拚死向前，非要置殿下于死地?，F(xiàn)在你叫他放棄他心中的仇怨來歸降大唐，這……這可能嗎！”
“怎么不可能？只要我們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即使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殿下的善意和我們兄弟的感情熔化的！”
李世勣也知道單雄信若不歸降大唐，李世民是絕不會放他這個死敵一條生路的。是以他一開始就是希望李世民能答應(yīng)單雄信歸降，來救他一命。所以現(xiàn)在他即使聽程咬金說不可能，他也還不死心。他見李世民答應(yīng)，便連忙辭別李世民，拉著秦瓊、程知節(jié)等人前往刑場去見單雄信。
不一會兒，只有李世勣一個人哭著回來，跪在李世民面前嚎啕大哭，不住地哀求李世民放單雄信一條生路。
“沒勸動是不是？”
李世民看到李世勣的神情，知道他們前去勸說無果。他嘿嘿冷笑了兩聲，對李世勣說道：
“李兄，剛才我若不答應(yīng)于你，世人肯定以為我大唐不能容人，說我李世民睚眥必報。現(xiàn)在我已盡心，你也盡力了，還有什么可說的？并非是我李世民絕情不給你面子。當(dāng)初你前來替單雄信說情之時，我就知道他是絕不可能歸降我大唐的。難道我大唐離了他就不行了？既然他如此絕情，仍不悔改，則非是我李世民這人無情了?！?p> 李世勣再三請求，以頭搶地痛哭流涕終不得，最后痛哭而去。
不一會兒，李世勣滿面淚痕，一瘸一拐地又來求見李世民。
“李兄，你……你這是怎么了？”
李世民見李世勣走進(jìn)來時突然一瘸一拐的，右腿明顯有包扎，傷口還在不住地沁出血來。他感到十分的詫異，連忙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
“殿下！”
李世勣話沒出口，已是又流下淚來。
“殿下，今天是屬下的單大哥命喪之時，屬下既與他約定生死，卻又不能一起殉難。是以屬下從自己的腿上割下一塊肉來，讓單大哥生啖之，則是如同屬下與大哥同去了！”
李世勣言罷大哭。
“李兄，乃真性情中人也！”
李世民聽了也大為感動?！皢涡坌庞心氵@樣的朋友，相信他黃泉路上也會無憾的！”
“殿下！”
李世勣瘸著腿，躬身拱手說道：“殿下，屬下還有個不情之請，懇請殿下務(wù)必應(yīng)允，以全屬下忠義之心。”
“你是要歸葬單雄信的遺體？”
李世勣見李世民點破了他的心思，乃大哭道：“正是如此，屬下懇請殿下恩準(zhǔn)?！?p> 李世勣怕李世民不答應(yīng)，說罷邊哭邊要匍伏于地。
“李兄，不必如此。你身上有傷，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我還特準(zhǔn)你假，讓你可以安心地歸葬單雄信的遺體?！?p> “我一生若有李兄這樣的兄弟，我也一生無憾了！”
李世民趕緊上前扶住，也深為李世勣的純情、忠義所感動。
“殿下義簿云天，禮賢下士，又何愁身邊沒有俠肝義膽的忠臣義士呢！屬下的大哥雖然冥頑不靈，致使自己身首異處。屬下還是要代他感謝殿下的恩情，屬下謝殿下恩準(zhǔn)?！?p> 于是李世勣將單雄信的遺體安葬于河南黎陽李密的墓旁，并作碑以記之。
可憐單雄信一世英雄，卻因父親的死而無法擇明主。但能得李世勣、秦瓊等這樣的兄弟，一生也應(yīng)該是無憾了。
按下李世勣忙著歸葬單雄信的遺體不提，再說秦瓊和程咬金他們。他們身上的傷不重，李靖給了他們一些藥膏敷上后便都好了不少。
這一天，秦瓊和程咬金二人相約來到北邙山下，一起祭奠李密和當(dāng)年在邙山之戰(zhàn)中死難的瓦崗軍將士。
當(dāng)年在北邙山，李密擁有數(shù)倍于王世充的大軍卻被王世充在此一舉殲滅。秦瓊、程咬金、單雄信、羅士信等人走投無路投靠了王世充；李密、王伯當(dāng)、魏征等人被逼降唐。后來李密與王伯當(dāng)又因反唐被殺。
世事如煙，雖然浩渺卻仍然依稀在目。
唐鄭大戰(zhàn)過后，北邙山下重又歸于沉寂。這里除了偶爾還能看到一些破刀斷槍外，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所有的金戈鐵馬、所有的戰(zhàn)場廝殺都已成了過眼煙云。
肅殺的冬天已經(jīng)過去，又是一個絢麗燦爛的春天。那些被戰(zhàn)士們踩死的、或被踩倒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現(xiàn)在又開始倔強(qiáng)地開放。放眼望去，四處綠草如茵，繁花似錦。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重游故地，秦瓊和程咬金二人感慨萬千。當(dāng)年的一眾弟兄，如今死的死，亡的亡。當(dāng)年的瓦崗軍從輝煌到衰亡，只是在一瞬間，讓人怎不感傷！
李靖也和他們一起過來。秦瓊他們在那里焚香祭拜，李靖則在山下的草地上踟躇徘徊，輕歌似吟，如嗟如嘆。
在這邙山腳下，從古自今，打過多少著名的戰(zhàn)役。當(dāng)年的蘭陵王高長恭，正是在這里一戰(zhàn)封神，成就千古佳話的。再到曾經(jīng)驕傲自負(fù)不可一世的李密，以及曾打敗李密后又在此地被碾為齏粉的王世充，這些都如鏡花水月一般，轉(zhuǎn)瞬即逝。任誰思想至此，都不由得會感嘆世道輪回，造化弄人！
幾個人祭奠禱告完畢后，一起縱馬回營。此時夕陽正好開始落山，晚霞滿天。金色的陽光從邙山上鋪灑下來，給古戰(zhàn)場涂抹上了金色的光輝。斜陽把李靖、秦瓊、程咬金等人的身影拉的好長。斜長的身影掠過這片古戰(zhàn)場，好似在對這片古戰(zhàn)場進(jìn)行最后的檢閱。
三人有說有笑，共度這難得的閑暇時光。這時，程咬金的好奇心陡然又來了。
“李兄！”
“什么事？”
程咬金一臉驚嘆的神情，好奇地問道：
“那天俺們與竇建德的夏軍大戰(zhàn)，多虧李兄在關(guān)鍵時刻斬殺了假的竇建德使夏軍大亂，俺們才有機(jī)會擊敗竇建德。李兄，當(dāng)時你是怎么想到這一招的呢？哎呀，嘖嘖嘖嘖，你的這一招真的是太神了！”
李靖微微一笑道：“哈哈，這有什么神的？在下的這一招啊，還是跟王世充學(xué)的。”
“跟……跟王世充學(xué)的？”
程咬金一聽，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王世充什么時候用過這一招？”
李靖也不急著回答他，對他說：“這還是秦兄告訴在下的，你若好奇的話你就問你的秦二哥吧?！?p> “哦，是嗎？還有這樣的事？”
程咬金把驚疑的眼光轉(zhuǎn)向秦瓊。
“噢，對了！不錯，我確曾對李兄說過這件事。”
秦瓊突然想起來了，他轉(zhuǎn)身對程咬金說道：“三弟難道你忘了？當(dāng)年邙山大戰(zhàn)，王世充弄了個假的魏王（李密當(dāng)初曾被皇泰主封為魏王）。在軍中大喊已擒住了魏王，眾瓦崗軍將士信已為真，致使全軍大亂。王世充則趁機(jī)擊敗我軍的事。”
“噢，對了！俺也想起來了，原來是有這么一回事。不過……不過……”
“不過什么？看程兄好像還有疑問似的?！?p> 李靖看程咬金的臉上還是一臉疑惑，笑著問道。
“是的呢！可俺還是想不通，當(dāng)時竇建德就在軍中，他看到這種情況不能起來戳穿嗎？”
李靖笑著反問道：“當(dāng)時王世充弄了個假李密，當(dāng)時李密就在軍中。他站起來戳穿了嗎？”
“嗨！那時太亂了，怎么戳穿呀。當(dāng)時大家一聽魏王被擒都慌了，根本來不及辨別真假！”
程咬金氣道。
“對啊，當(dāng)時太亂，竇建德怎么能戳穿呢！不過說實話，在下當(dāng)時也怕這一點，畢竟夏軍人多，一旦他們識破了就麻煩了。所以在下提前安排竇軌竇將軍帶領(lǐng)一千五百多名守關(guān)的巴蜀兵列陣，一旦發(fā)現(xiàn)夏軍大亂立即發(fā)動沖鋒，根本就不給他們從容識破的機(jī)會。后來我聽說真竇建德在陣中聽到自己被斬也慌了，想趕緊起來澄清。就在他一愣神的時候，被我軍將士刺了一槍以至受傷被俘。所以說陰差陽錯假竇建德倒傷了真竇建德”。
“嗨，這一招還是王世充用過的，現(xiàn)在李兄又用在了竇建德的身上。也不知是天意若此，還是竇建德與王世充本有因緣，遭此報應(yīng)呢！”
三個人說說笑笑，既為大戰(zhàn)的勝利而慶幸，也為世事變化無常而唏噓感嘆。
回到營房不久，李世民突然來找李靖，手里拿著一個黃綢包裹的長包袱。
“殿下，您這是……”
李靖不解，茫然地望著李世民。
“李兄，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李世民一臉神秘的樣子，弄得李靖更感到詫異了。
“李兄，你看，這是什么？”
李世民輕輕地展開包袱，里面包著的赫然是一把古琴！這把琴由于年代久遠(yuǎn)，飽經(jīng)滄桑，滿是斷紋。更讓李靖感到驚喜的是，這把琴的琴尾赫然有一燒焦炭黑的痕跡。
“焦尾琴，這是傳說中的焦尾琴！”
李靖不由得驚呼出了聲。
他雖沒見過此琴，但對此琴的傳聞卻耳熟能詳。他知道此琴系東漢末年蔡邕所創(chuàng)制，名叫“焦尾琴”。
中國古代有“四大名琴”之說。這“四大名琴”指的是齊桓公的“號鐘”，楚莊王的“繞梁”，司馬相如的“綠綺”和蔡邕的“焦尾”。李靖對音樂也頗有研究，又豈能不知。
“對！這就是傳說中的焦尾琴！”
李世民笑著點點頭，把琴遞給李靖，說道：“我知道李兄一看到這把琴，一定會認(rèn)識的。你看這把琴怎么樣？”
李靖接過琴，用手輕輕撥弦。琴聲如珠玉，清脆鏗鏘，嗡嗡錚錚，余音不絕。他拿在手里不住地把玩，愛不釋手。
李世民笑著說道：“寶刀贈英雄，這古琴就應(yīng)該贈雅士。我從洛陽宮室中偶然發(fā)現(xiàn)這把琴，覺得把它送給李兄最合適，所以就特意拿了過來，只是不知能否入得了李兄的法眼？”
“這……這太貴重了，屬下豈敢收受！”
“哈哈哈哈，貴重？再貴重能有李兄為我打下的這兩大勝仗貴重？我還怕它難入李兄的法眼呢！既然李兄喜歡，那再好不過了！”
“兩戰(zhàn)勝利乃是殿下之功，全軍將士奮力，靖何功之有，竟蒙殿下如此厚愛？”
李靖連忙起身推辭，堅辭不受。
“李兄不要再客氣了，勿負(fù)我的一片心意！”
李靖見推辭不過，連忙躬身感謝秦王的厚愛。別人送他金銀珠寶什么的，他都不在乎。但這古琴確是稀罕物，他卻推辭不得。從此李靖是刀不離手，琴不離身，刀琴相伴，成就了美好人生。
大軍休整十幾天后，除留下部分將士把守洛陽外，李世民親披黃金甲，率領(lǐng)大軍，押著竇建德和王世充等人高唱凱歌，班師還朝。
李世民一戰(zhàn)而滅兩國，擒下了兩個強(qiáng)敵。李淵自然是龍心大悅，著太子李建成帶領(lǐng)滿朝文武出長安城到灞橋迎接。場面、聲勢非常浩大，規(guī)格極高。加上長安城里和沿途看熱鬧的，以及將士家屬來迎接親人的，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李世民讓軍中把得勝鼓擂的震天響，號子吹得高亢嘹亮。得勝的士兵們鎧甲分明，戰(zhàn)旗獵獵，軍容整齊，威武雄壯，氣宇軒昂。他見太子李建成在路邊迎候，連忙下馬與太子見禮。
齊王李元吉見太子李建成來了，連忙也跑過來與太子見禮。他抓住李建成的手興奮地講述得勝的情形，手舞足蹈，喜形于色。
“齊王，你不用說了。我看過你們的奏報，情況也全知道了！”
李元吉只顧著自己得意忘形，繪聲繪色的講述戰(zhàn)斗情況，全然沒注意李建成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神情。當(dāng)他看到李建成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時，才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一時愣在那里，吶吶地不知道怎么辦。
雖然李世民和李元吉打了大勝仗，為大唐一下子滅了兩個強(qiáng)敵，但其實李建成的內(nèi)心并不是很高興。他關(guān)心的是李世民的這一次戰(zhàn)功卓著，會不會威脅到他儲君的地位。
不過當(dāng)他看到李元吉發(fā)愣的樣子，也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可能有些失態(tài)了。
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越要有儲君的風(fēng)度！
無論是李世民還是李元吉的功勞，最終難道不都應(yīng)該是父皇和他這個做太子的榮耀嗎？所以李建成很快便換了一副臉色，顯出他比任何人還要高興的樣子。
“嗯，很不錯，我們的四弟也有出息了，打了大勝仗了?！?p> 李建成用手拍拍李元吉的肩膀，笑著夸贊道。然后他越過李元吉與李世民及眾將見禮。大家一起高唱凱歌，浩浩蕩蕩地進(jìn)入長安城。李世民將竇建德和王世充等俘囚及隋朝宮室輦輅等均一并獻(xiàn)祭于太廟。
李淵大悅，乃大宴群臣，三日而不息。但怎么獎賞李世民倒讓他頗費了一番周折。他覺得李世民功勞太大，以往的官職無法再能旌其勛德，乃加封他為“天策上將”、陜東道大行臺，位在王公之上。增邑二萬戶，加上以前賞賜共三萬戶。李靖也因功被封為開府儀同三司，其他各將俱有封賞。
然而隨著李世民的官爵越來越大，他與太子李建成兩人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深。
兩人漸浙發(fā)展到水火不能相容的地步，為初創(chuàng)的大唐埋下了深深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