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 會稽山
蘇定方的心里邊憋了一肚子的氣。
要不是老師攔著，按照他的脾性，他早就要上前教訓(xùn)教訓(xùn)那幾個人了。他一邊下樓梯，一邊嘟噥著嘴，小聲嘀咕，怪李靖攔住他，還非要他向那幾個人道歉。
“我們不就是要來懲治左游仙的嘛，為什么還要向那幾個人道歉呢？”
“不道歉，難道是還要打一架？”
“是啊，就該教訓(xùn)教訓(xùn)這些愚昧無知的人！他們中左游仙的流毒太深了！不教訓(xùn)他們不足以讓他們醒悟！”
“你打他們一頓就能把他們打醒了？先不論你能不能把他們打醒，估計你一旦動手，可能你面對的就不是那幾個人了！等你打過了，那左游仙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噢，對了！”
蘇定方這時方才醒悟，為什么剛才李靖拚命地攔著他。
“幸虧老師提醒，我們確實還有正事要辦，差點誤了正事了！”
“要不你現(xiàn)在再去打？”
“不打了，不打了。幸虧老師提醒呢！”
李靖和蘇定方二人快步來到酒店門口，此時正好碰見左游仙坐著的滑桿在他們面前一閃而過。李靖和蘇定方認(rèn)識左游仙，而左游仙卻沒有見過李靖他們。此時他正志得意滿的坐在滑桿上，享受著眾人的擁戴，全然沒有注意到李靖和蘇定方兩人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蘇定方見左游仙就要從自己的面前經(jīng)過，連忙快步上前，就準(zhǔn)備要伸手去抓他。就在他正要邁步的時候，一把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蘇定方這幾日和李靖來多方尋找左游仙，這一次好不容易在這里碰到了，他肯定不想放過這大好的機(jī)會。此時他所有的心思和眼神都全神貫注地盯在左游仙的身上，正要奮力上前，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心中也是一驚。待他轉(zhuǎn)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原來是李靖正用左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老師，左……”
“噓，不要貿(mào)然行動！”
李靖朝他臉一板，低聲說道。
李靖說罷用左手將蘇定方朝后面一帶，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剛才我們吃飯酒錢還沒給人家呢！你快去把賬給結(jié)了?！?p> “那左……”
蘇定方心里搞不懂，他們?yōu)榱藢ぴL左游仙，在這會稽郡轉(zhuǎn)悠了幾天。今天好不容易撞上了，老師為什么不趁這個時候把左游仙給抓??？
“再不抓，他……他就要溜了！學(xué)生……”
蘇定方還想爭辯，沒想到他的話又被李靖給打斷了。
“聽不到嗎，你還不快去結(jié)賬！”
李靖的話斬釘截鐵，不容分辨。
“那……好吧?！?p> 蘇定方看到李靖的表情十分的嚴(yán)肅，只得極不情愿地轉(zhuǎn)過身來。他快步走到柜臺，從身上摸出一塊碎銀子，交到賬房的手上，然后急匆匆地轉(zhuǎn)身就要走。
“客官，銀子給多了，待小的稱一下找零給您。”
“不用了，樓上那幾桌客人的飯錢，也由我們付了?！?p> “客官，即使這樣也多了！”
“多了就賞給你們了！”
“啊，那多謝客官，多謝客官了！客官如此豪俠仗義，將來必定升官發(fā)財！”
那個賬房手捧著一大塊銀兩，把他喜得嘴都合不攏了。
蘇定方此時哪有心思跟他細(xì)細(xì)的算賬，他不敢耽擱，又趕緊急匆匆地折回來。當(dāng)他重新來到門口時，左游仙已在眾人的簇?fù)硐伦哌h(yuǎn)了。
蘇定方一看左游仙去遠(yuǎn)了，心中著急。他回頭對店家喊道：“店家，快把我們的馬兒牽過來！我們有急事要辦！”
“客官稍待，馬兒馬上就牽過來?！?p> 店伙計看到蘇定方心急火燎的樣子，知道有急事，連忙奔后院去牽馬。
“你快點啊，快點！”
“唉呀，怎么這么磨嘰呢！你快點，快點?。 ?p> 看店家還沒有牽過來，蘇定方不住地催促。
“你要干什么？”
李靖在他耳邊輕聲地問道。
“干什么？我們趕緊去追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吧！”
蘇定方有了先前在樓上的教訓(xùn)，他也把說話的聲音小心的壓低，生怕又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追他？”
“你剛才也看到了左游仙過來時的架勢了。左游仙在這里極有影響力，你沒看到眾人把他像神一樣的供著嗎？你現(xiàn)在抓他，你這是想與這整城的人作對嗎？難道剛才在樓上的一幕你忘了？”
這時店伙計把馬牽了過來，一邊把馬韁繩交給李靖他們一邊好奇地問道：“客官有急事？您看小的把你們的馬兒喂得溜飽，都是用上好的草料喂的呢！”
“噢，我們也沒什么急事。多謝小二哥了！”
李靖從身上掏出幾文銀子遞到店伙計的手上。
“啊，多謝客官打賞小的，客官將來一定出將入相，升官發(fā)財！”
那店伙計見到李靖他們又有打賞，高興得點頭哈腰，不住地討好奉承。
“小二哥，我們兩人是從外地過來的。只因久慕左仙長，一直想當(dāng)面向仙長學(xué)習(xí)，只是未有緣份。剛才聽說仙長從這里經(jīng)過，正想結(jié)識，不想仙長卻已去遠(yuǎn)了。不知小二哥能否告知我們仙長府居何處，如何得見？”
“噢，原來兩位客官是急著要去拜見左仙長??！怪不得剛才這位小兄弟那么著急呢！您問小的，這個您可是就問對人了！這左仙長的洞府啊，就在我們這會稽城外會稽山三十六洞天之一的‘陽明洞天’?！?p> 那店伙計得了李靖的賞錢以后，辦事特別的賣力。他來到李靖的面前，用手朝北一指道：“呶，客官您看，您就順這條路往北，出城以后有一條河叫若耶溪。您啊就在那里棄岸登舟，沿著那條若耶溪一直穿行。船行約有八九里，至一石板小橋?？凸倌刹灰】催@破爛小橋，在我們這里可是很是有名，名曰‘望仙橋’?？凸僭诖嗽偕嶂鄣前?，向西穿越一處村落，再穿過一片桃林，走一大截山路，轉(zhuǎn)過幾個山頭便到‘陽明洞天’了?！?p> “噢，那太好了，多謝小二哥了?！?p> “只是……”
“哦？小二哥還有什么指教嗎？”
李靖見那店伙計朝他們的馬兒上下打量，不解地問道。
那店伙計朝李靖他們的馬兒望了一眼，說道：“客官，這里是水鄉(xiāng)，水多船多，而且船小載人少。小的擔(dān)心兩位客官若是騎馬乘船的話，恐怕多有不便。不如聽小的一句勸，您把這馬兒寄存在小的店中，回來時再取如何？小的保證把您們的馬兒喂得膘肥體壯，不會少一根毫毛！”
那店伙計喋喋不休，不住地獻(xiàn)殷勤。蘇定方卻早已聽得不耐煩。他一心要快點追上左游仙，哪有什么閑功夫聽他在這里啰嗦。
“那倒是好，那倒是好！”
蘇定方剛要發(fā)作，卻聽李靖高興地接過店伙計的話喳說道：“承蒙小二哥這么熱情，那我們就聽小二哥的。我們就把這馬兒暫時寄放在你這兒，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只要馬兒喂得好，我們還會重重有賞的！”
那店伙計一來是剛才收他李靖的賞錢，真心地替李靖他們著想。二來呢他見李靖他們出手闊綽，回來取馬時肯定還會有賞錢，所以才主動提出要幫李靖他們寄存馬匹。這既幫客官解決了難題，又賺到了錢，這也是南方人會做生意的心計。
李靖又從身上摸出二兩銀子對那店伙計說道：“小二哥，看來我們今天晚上是回不來了。你去給我們拎一壇本地有名的女兒紅，再包點熟肉我們也好晚上打打尖。銀子不夠的話，你對我說，剩下的話就都送給你了！”
“客官，不用帶吃的，左仙長非常好客呢。凡是到陽明洞府去的人，不管是誰都有茶飯招待的?！?p> “呵呵，不用，不用。我們兩人吃慣了葷食，倒吃不慣他們道家的粗茶淡飯了。你只管包來就是，不必多問。”
“那倒是，那倒是！好嘞，客官盡管放心，小的這就去給二位爺收拾些上好的酒菜來?！?p> 二兩銀子包點酒肉綽綽有余，還能剩下一大半。
“哈哈，今天遇到這么闊綽的主，真是碰到財神爺了！怪不得今天一大早，那喜鵲就在門前的樹上‘嘰喳嘰喳’地叫喚呢！”
那店伙計樂得屁顛屁顛的，自然是興沖沖地把馬兒又牽了回去，又連忙去打酒割肉去了。
有時候，普通人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很明顯，這小店伙計他為又做成了一筆生意而感到格外的高興。
“老師，沒有了馬，我們怎么能趕上左游仙呢？”
蘇定方見李靖把馬寄存在這店里，有些著急。
“不急！看這情勢，我們不可能在白天動手，只能是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沒看到嗎，這里的人信奉左游仙比信奉遠(yuǎn)在長安的皇帝還要更甚！我們?nèi)绻诔抢锘蚴窃诎滋靹邮直凰麄冎阑蚩吹搅?，說不定整城的人都會與我們作對！”
“難道我們還怕這些愚昧的刁民不成？”
蘇定方把胸脯一挺，顯得對這些人一臉的不屑。
“實在不行，調(diào)大軍來鎮(zhèn)壓就是了！”
“不怕他們，難道你還能把他們都?xì)⒐獠怀?？這些人也不能說完全是刁民，他們只是被左游仙的花言巧語給蒙蔽了罷了，你怎能調(diào)大軍來鎮(zhèn)壓呢！這就是我為什么不帶兵前來，而只是你我兩人行事的緣故了。你要記得，我們做事可千萬不能莽撞胡來，做事一定要講究策略?！?p> “噢，學(xué)生記住了！”
蘇定方雖然嘴上答應(yīng)了，心里面還是認(rèn)為李靖做事太過于謹(jǐn)慎了。要是他，快刀斬亂麻，不管什么事不都結(jié)了嘛。是以他嘴上答應(yīng)了，心中還有不服。
李靖看他撅著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知道他的心中還沒轉(zhuǎn)過彎來。
“你要知道這左游仙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非常地精于算計！他在這個時候還敢出來招搖撞騙，倚重的就是這些被他蒙蔽了的信徒的擁戴。他就是估計我們怕激起民變而不敢收拾他，所以才這么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市面上！”
“收拾亂地，重在收心！”
對付左游仙這樣善于蠱惑人心的人可能要比對付十個輔公祏還要難！
“客官，這是您要的酒菜。小的已經(jīng)小心地給您分類包好了，連蘸料也給您配上了！”
正說間，店伙計送來一壇酒和用荷葉包好的熟肉。蘇定方伸手接過來，拎在手里。他和李靖沿著剛才店伙計手指的方向，往城北一路走去。
出了城北行不遠(yuǎn)，果然有一條小溪在田園中蜿蜒穿行，這可能就是店伙計所說的若耶溪了。
“定方，你可知道這若耶溪的故事嗎？”
“若耶溪的故事？不就是一條小河嘛，這還能有什么故事？”
“呶，你看，這你就不懂了。說起這若耶溪啊，還真有個典故呢！”
李靖見天色還早，也不用急著趕路，更是要豐富一下蘇定方的知識見聞，所以才特意提起這若耶溪的典故。
“這……這能有什么故事呢？”
“哈哈，你不知道了吧！你可知干將、莫邪兩把寶劍？”
“干將、莫邪？這誰不知道?。∵@是兩把寶劍的名稱，是由干將、莫邪夫妻二人所煉制，是以稱為干將、莫邪。老師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難道這還能與這條小河有關(guān)？”
“對了，正與這條小河有關(guān)！當(dāng)年干將、莫邪夫妻二人鑄劍，用的就是這若耶溪的水！”
“用這若耶溪水鑄的劍？”
“對！”
蘇定方聽罷，將信將疑。他特意向這若耶溪水望去，見這河水非常清澈。河里面青草碧綠，游魚、細(xì)石清晰可數(shù)。他又特意彎腰掬一捧水放在嘴里嘗了嘗，高興地說道：
“是啊，這水特別的甘甜呢！有這好水，必會有好劍！”
這若耶溪，今天的名字叫平水江，是浙江SX市區(qū)境內(nèi)一條著名的溪流。這若耶溪有七十二支流，自平水而北，會三十六溪之水，流經(jīng)龍舌，匯于禹陵。然后又分成兩股，一支向西折經(jīng)稽山橋注入鏡湖。而另一脈繼續(xù)北向入海，全長百余里。
當(dāng)年鑄劍祖師歐冶子帶著干將、莫邪在此鑄劍。他們曾為越王允常鑄五劍，名湛盧、純鈞、勝邪、魚腸、巨闕。后因風(fēng)胡子之邀，歐冶子與干將夫婦赴楚為楚王鑄龍淵、泰阿、工布三劍。后干將和莫邪鑄又有兩把寶劍獻(xiàn)與楚王，這兩把劍即是干將、莫邪雄雌兩劍了。
這些典故蘇定方是知道的，但他卻絕沒有想到這若耶溪竟然就是干將和莫邪當(dāng)初的鑄劍之地。
“只是可惜，不知那兩柄寶劍流落何處。若是趁到學(xué)生的手中，正可以大展宏圖呢！”
“哈哈，劍雖鋒利，也只是工具好已。真正能大展宏圖的，還是在人。那楚王得了干將、莫邪兩把寶劍又如何？最終不還是身首異處，亡身滅國了嗎！”
“嗯，老師指導(dǎo)的是！”
蘇定方望著這若耶溪唏噓感嘆了一會，才又和李靖沿著溪水往上走。走了不一會，果然見到一個石砌的碼頭。李靖和蘇定方便在此雇了一艘小舟，棄岸登舟。
看來那店伙計倒沒有說假話。
這溪流不是太寬，所以只能容納小舟穿行。如果真是騎馬來的話，馬兒倒還真是沒處可安放。李靖朝蘇定方望了望，蘇定方也當(dāng)然會意。幸虧是聽了那店伙計的建議，要不然走到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還真不知道把馬兒放在哪里呢。
但令李靖和蘇定方?jīng)]想到的是，這溪水漸行漸闊，舟行一段后竟豁然開朗，前面赫然出現(xiàn)一片大湖。雖然已是初冬，但湖水并沒有結(jié)冰。水清如鏡，舟行湖中，蕩起一層層波瀾。眾山倒影，如詩如畫。船行水上，真是如入畫卷之中，倒是非常的逍遙自在。
想必這就是鏡湖的所在了。
李靖在船上與艄公攀談，談到左游仙，那艄公的言談話語間，便流露出對左游仙的無上崇拜之情。說他如何治病救人，如何驅(qū)魔捉怪，如何保境安民。
很明顯，左游仙在他的心中，真的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小舟在湖上劃過，不一會兒河道又漸行漸窄，復(fù)又進(jìn)入溪流。就這么船行約莫有八九里，果然又有一小石橋橫亙在小溪上。船家讓他們上岸，并給他們指明前往“陽明洞天”的道路。
李靖和蘇定方兩人棄舟登岸，發(fā)現(xiàn)正如那店伙計所說，橋旁稀稀落落真的住有幾戶人家。初冬時節(jié)天黑得早，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各家已開始燒火做飯。家家屋頂?shù)臒焽枰验_始冒出縷縷炊煙，漸漸彌漫在這山野之上，倒是顯得十分的恬靜。極目遠(yuǎn)眺，山色朦朧，翠竹和枯黃的樹木掩映，綠黃相間。青煙浩緲，草木蒙籠其上，在夕陽晚照中，若云興霞蔚。這里真是風(fēng)光旖旎，別有一番景致。
不消說，這地方確實像是一個世外桃源，是僧道修行的好所在。
這會稽山自古即有名，相傳大禹曾在此處與諸侯會盟，死后安葬于此，此山因此而得名。古書說：“會稽者，會計也?！奔磿T侯而論天下大計的意思。東晉名士王羲之、謝安等都因“會稽有佳山水”而定居于此。足見此處風(fēng)景絕佳，乃是修身養(yǎng)性的好去處。
李靖和蘇定方兩人因有事在身，無暇顧及周邊的風(fēng)景。他們沒有耽擱，繼續(xù)前行。不一會，又穿過一片桃林。此時桃葉已經(jīng)枯黃，稀稀落落地凋零在樹上，讓人見了才想起已是初冬，略有肅殺之感。
二人正行間，忽聽前方有歌聲傳來。
“艅艎何泛泛，空水共悠悠。陰霞生遠(yuǎn)岫，陽景逐回流。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此地動歸念，長年悲倦游?！?p> 歌聲悠揚(yáng)，在空谷中回響。
李靖和蘇定方駐足觀瞧，卻是一個打柴的樵夫。他正擔(dān)著一擔(dān)柴禾，健步如飛，順著山路徐徐而來。
蘇定方驚道：“這江南人果然不俗，連這打柴的樵夫都會吟詩！”
李靖微微笑了笑，輕聲道：“這哪是樵夫?qū)懙脑?，這是南朝梁詩人王籍作的一首詩，名叫《入若耶溪》。噢對了，他寫的若耶溪就是我們剛才走的那個若耶溪。我聽說王籍也正是因為這一首詩而冠絕天下，獨步詩林呢?！?p> 李靖雖然嘴上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心中還是有些吃驚。連這打柴的樵夫都能把這首詩唱答如流，足見此人確實文采不俗。
其實李靖和蘇定方他們當(dāng)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從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我國北方人口大量南遷。北方大量豪門大戶隨遷，其中有很多都是飽學(xué)之士，如王羲之、謝安之流。是以江南文風(fēng)日盛，竟大有超過北方中原之勢。
正駐足間，那樵夫已到近前。李靖和蘇定方見他身上擔(dān)的柴禾委實不輕，足有二百來斤。但他在山間卻輕松自在，心中驚訝不已。
李靖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樵夫哥辛苦了！”
那樵夫正埋頭走路，不曾想前面突然有人說話，便停下腳步。因他身上擔(dān)著擔(dān)子，不便施禮，匆忙抬左手示意回禮。
“在下有禮了！敢問二位兄臺是來游山玩水的嗎？”
“那倒不是，我們是專程前來拜訪左仙長的。敢問樵夫哥，前往陽明洞天是從這條路走嗎？”
那樵夫微微側(cè)身，用左手往回一指道：“正是此路。二位兄臺順此路直走，再轉(zhuǎn)過幾個山峰就到了?！?p> 那樵夫上下打量了李靖和蘇定方兩人幾眼，見李靖他們二人文質(zhì)彬彬，相貌不凡，頗有好感。他又抬頭看看天，見天色已晚，便客氣地說道：“二位兄臺，現(xiàn)在天色已晚，不如在舍下休息一晚，明日再進(jìn)山如何？若是現(xiàn)在前去，估計到那已是半夜了。山上寒氣重，恐怕不便行宿。”
李靖連忙拱手道：“多謝樵夫哥的好意。我們因路遠(yuǎn)事急，就不便打擾了，就此告辭?！?p> 蘇定方看著這樵夫挑著這么重的柴禾，卻仍能在這山路上行走自如，不覺由衷地贊道：“這位樵夫大哥真是好身手，挑了這么重的柴禾還健步如飛。真是了得，在下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
那樵夫聽了蘇定方的話哈哈大笑，倒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位小哥謬贊了！小兄弟有所不知，在下常年在此山中打柴挑擔(dān)，自然鍛煉出來一副好身板了。不像你們少走山路，當(dāng)然不適應(yīng)這崎嶇的道路了。何況在下還有左仙長送的這個仙丹呢！”
說罷，那樵夫哥從身上摸出一顆丹藥，在李靖和蘇定方的面前晃了晃。
只見那丹藥通體油亮發(fā)黑，隱隱有一股臭雞蛋的味道。那樵夫?qū)⒛堑に幵诶罹杆麄兠媲盎瘟嘶魏?，然后塞到嘴里咀嚼起來，吃了幾口，果然精神愈加煥發(fā)。
那樵夫驕傲的說道：“別看這個東西味道不香，可大有好處啊。有了這個，即使累了，吃幾口馬上就有精神了，比吃什么都管用呢！”
看著樵夫自得的神態(tài)，蘇定方甚是好奇。他用羨慕的神情朝樵夫望了望，又轉(zhuǎn)而看向李靖。
不過讓蘇定方更加驚訝的是，當(dāng)李靖看到這樵夫拿出這丹藥津津有味吃的時候，卻是一副非常嚴(yán)肅緊張的神情。
“老師這是怎么了？我只是艷羨人家這神奇的丹藥而已！看老師那眼神，竟驚詫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其實蘇定方此時哪里知道李靖心中所想所思，以為也是如他一樣驚訝于那丹藥神奇的功效呢！
原來此時最讓李靖吃驚的，是左游仙蠱惑民眾，稱能治病救人的東西，竟然靠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