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是她極其熟悉的裝修風格,腦袋疼得快要炸開,肖沉予使勁捶了捶自己的腦袋,鼻尖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讓她沒來由的煩躁。
抬手想要掀開身上的白色被子,她的手卻奇異的在空中頓了下來。
出于某一種對未知事物的預知,肖沉予不敢置信的看向方才不小心在被子下觸到的肌膚,映入眼簾的是申夜長而密的睫毛和櫻紅的唇,她的腦袋嗡的一下,瞬間一片空白。
被子下是兩人赤裸的肌膚,身上的衣服此時正凌亂的扔在了地上,極力回想?yún)s仍想不起來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她記憶的最后一幕是申夜那張放大的臉。
“醒了?”申夜早在她醒來時就已經(jīng)醒了,平復好自己的心情之后,他才睜開了那雙黑曜石一般的雙眸。
肖沉予張了張嘴,想要發(fā)脾氣,卻又沒有任何理由,他救了自己,雖然是以這種方式,她想罵他無恥,可是他是申夜,要是沒有他,自己或許會是比現(xiàn)在更糟糕的局面。
盡管早已經(jīng)學會凡事都要權衡利弊的肖沉予,在此刻,在知道她和陸景修之間出現(xiàn)的這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時,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哭得無聲無息,仍由淚水淌了滿臉,沒有早一點,偏偏是現(xiàn)在,老天好像總是不放過她。
申夜的心都被她狠狠的揪了起來,但是他不能心軟?!靶廖鲖I,我……對不起。”
肖沉予沒有辦法去責怪他,在自己那樣的狀態(tài)下,本就對自己有好感的申夜不能自持也是常態(tài)。
“就當沒發(fā)生好不好?!?p> 肖沉予的聲音嘶啞,在國外早已收起眼淚的她,回國之后竟然隔三差五就在扮演一個弱者。
“你騙不了自己,辛西婭,認命吧?!?p> 申夜帶著濃濃的心疼將她攬進了自己懷里,“讓我來守護你好嗎?”
“Sorry,我現(xiàn)在很亂。我……”
肖沉予一把推開了申夜,掀開被子,床單上刺目的紅色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昨夜發(fā)生的事,她完全顧不上羞赧,手忙腳亂撿起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齊。
背后的申夜,臉上一片寂靜,除了眼神里流淌的悲傷,死寂極了。
肖沉予打開房門,和正要敲門的周庭安正巧撞上。
周庭安被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美色撞了個滿懷,拿在手上的油條差點掉到地上,還好他反應夠快接住了。
“肖小姐,您這是風風火火的做什么?”周庭安昨晚見到肖沉予這張臉,先入為主的決定了她的性子。
這樣的大美人,應該都是淡定自若的,因為長得好看的如今臉上一個細微表情都會讓人看在眼里,甘愿為她做牛做馬,大可不必有這樣大的情緒波動。
此刻的肖沉予根本冷靜不下來,周庭安看她這幅心思恍惚的模樣,只能為自己的兄弟嘆氣。
舍不得實質(zhì)性的傷害她,只能做場戲給她,可是看這局面,這場戲并沒有什么卵用,說不定肖沉予從此之后還會與申夜避而不見。
肖沉予對于攔住自己的男生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她現(xiàn)在很亂,特別亂,她不想跟這個不認識的人耗在這里。
周庭安當然不能讓肖沉予冷靜下來,她要是冷靜下來,申夜的一番心意就白費了。
“昨天你的事發(fā)生之后,申小夜差點就瘋了,把害你的人揍了個半死,手指關節(jié)的皮膚就沒有一處是好的,我這輩子也是托您的福,第一次看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德行?!?p> 肖沉予終于稍微拉回了自己的神智。
“我送你回去?!?p> 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的申夜警告的看了一眼周庭安,半蹲在肖沉予身前,試著抬起了她的腳。
腳踝的紗布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拆開了,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申夜的大手捏著她的腳,溫暖的溫度從腳底傳來,肖沉予的心幾不可見的軟了下來,畢竟有七年相伴的情分在。
她低著頭,只能看見他烏黑的發(fā)頂,他低著頭把一雙滿鉆的拖鞋穿進了她的腳。
如此耀眼奪目的拖鞋,在她瑩白如玉的腳上也沒有占到半分便宜。
申夜把視線轉(zhuǎn)移到肖沉予的臉上,那張昨夜風情萬種的臉蛋此刻還透露著些許迷茫。
肖沉予本想拒絕,可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申夜伸出手,把她的小手牢牢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肖沉予想要掙扎,眼睛在觸到他觸目驚心的手背時,心咯噔一下,被擊得粉碎。
長長的走廊上一前一后的兩人格外安靜,肖沉予心里想著事情,一頭撞上了前面突然停下的申夜,她抬起眼睛不解的看向他。
申夜把從兜里摸出來的口罩戴在了肖沉予耳朵上,手指無意的觸碰到她的耳垂,肖沉予觸電般的躲開了。
“怎么了?”肖沉予不覺得申夜會突然莫名其妙的給她戴口罩。
“昨天那事鬧得不小,萬一被拍到,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會怕某人看到吧?!鄙暌棺猿暗男α诵?,低垂著眼進了電梯,肖沉予看不見他的神色,心卻不由自主的疼了一下。
是啊,以前在國外兩人早被寫成了最般配的黃金搭檔,可是現(xiàn)在,她太怕會被陸景修誤會了,肖沉予的心難言的澀。
肖沉予戴好口罩,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天自己看見的新聞,陸景修又何嘗顧及過自己呢?
系上了安全帶,申夜側(cè)頭看了她一眼,點燃了發(fā)動機。
昨晚的事不能就這么輕易算了,既然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肖沉予可不打算就這么放過那群衣冠禽獸。
“昨天的事件你留證據(jù)了嗎?”肖沉予偏頭注視著申夜,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仿佛昨夜兩人并沒有發(fā)生任何事一般。
申夜目不斜視,知道她在看自己,一時間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她為什么會這樣問。
“嗯,已經(jīng)送進局子了。”
肖沉予贊同的點點頭,這種人渣,就應該送給國家多教育一番。
“那藥是金城為他的小助理準備的,你倒是喝得痛快?!?p> 肖沉予撇過頭看著申夜完美的側(cè)顏,那張薔薇花瓣般的薄唇吐出的話總是冰冷如冰,“自愿的?”
申夜幾乎是一瞬間就懂了她的意思,“嗯,自愿的。”
肖沉予聞言沉默了一下,大好的青春就因為想往上爬的欲望,如果她不曾遇見陸景遇,會不會也是這樣?
沒給自己想太多的機會,既然已經(jīng)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那她就不客氣了。
肖沉予先是撥通了銀川前臺的電話,電話里公式化的問話結(jié)束之后,她直截了當?shù)谋砻鱽硪狻?p> “我是肖沉予,我想和你們銀川的頂頭上司談話,你先不要問我有沒有預約,只需要幫我?guī)г挼骄托?,如果你把這通電話當無聊的普通電話處理的話,相信我,小姐,你的職場之路就到頭了,我等你們的電話?!?p> 一通電話,申夜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極冷,肖沉予心里打的算盤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了。
這個女人,受了這么大的傷害不打算討回公道,還打算用此去換陸景修的利益么?
肖沉予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的情緒變化,手機抖了一下,在鈴聲還沒有響起的時候她按下了靜音鍵,屏幕上一串數(shù)字不死心的閃爍了很久,她才接了起來。
“喂?”
“肖小姐你好。”
電話對面的人語氣里帶著些示好,事情發(fā)生的第一時間他們就嘗試找過肖沉予,但是都被擋了回去?,F(xiàn)在,肖沉予自動找上門來,就說明這件事情有解決的余地,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開門見山,你們公司的胡總迷奸未遂證據(jù)確鑿,他你們是保不了了,要想不牽扯到你們公司,我想要包攬你們公司三年內(nèi)的任何項目。”
肖沉予的話不止讓電話對面的人大吃一驚。
電話對面沉著了良久,最終還是沒能給她答案。
“肖小姐,這個事情我做不了主,您看要不等我向上級請示之后再給您答復?!?p> 肖沉予輕笑一聲,“我當然相信貴公司會知道利害關系,等你的好消息?!?p> 直截了當?shù)膾斓綦娫挘こ劣韪揪筒幌嘈艑γ鏁淮饝?,這事情一旦爆出來,銀川的股價一定暴跌,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所以三年的項目合作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何況,榮鼎本就有這個底氣。
她也并沒有讓自己閑下來去等消息,答案已經(jīng)顯而易見。隨手給陳訴發(fā)了條信息,他那里應該會有金城的電話。
消息發(fā)出去幾乎是瞬間就收到了回復,陳訴并沒有問她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回復的信息里只有一串電話號碼。
肖沉予直接撥通了電話,兩聲之后對面就接了起來。
“肖小姐,我很高興,您終于有消息了?!?p> 電話里的人顯然是知道這通電話的主人,長長的舒了口氣,只要肖沉予沒事就好,只要她能主動給他打電話,就說明這件事情還有商量的余地。
“肖小姐,您有什么條件盡管開,我一定盡量滿足?!?p> 金城既然能在富民證券里屹立不倒,總歸是有其過人之處的,至少他審時度勢的能力一般人還真就比不上一星半點。
他當然可以選擇跟肖沉予撕破臉,她一個女人要是爆出如此丑聞,她也不可能好過。
但是她名義上還是陸氏的人,有著陸景遇那層關系在,就算陸氏覺得她是個污點,在人前也一樣會護著她,這樣殺敵一千自損一萬的行為,金城是不可能允許自己去做的。
肖沉予輕輕地笑了笑,和聰明人說話還真是簡單。“富民證券但凡是你帶隊,都不能跟摘星搶項目,這個要求金總能做到?”
金城心口一個鈍痛,意思以后他這頭老虎終是被摘星拔了牙,不過,只要在金融圈還有立足之地,就不愁以后翻不了身。“好,一言為定?!?p> 肖沉予都忍不住想要為金城鼓掌,看得清形勢,放得下身段和眼前的利益,如果不是人品卑劣的話,倒是個人才。
看著肖沉予掛掉了電話,申夜眼泛冷意?!懊髅魍耆梢宰屗鼍?,為了摘星你倒是能忍。哦,不,為了陸景修,你倒是很會為他著想?!?p> 肖沉予當然知道申夜說的是什么,金城這樣的敗類繼續(xù)留在金融圈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小姑娘受害,但是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例如金城帶在身邊的那個小助理,金城的藥本來是為了她準備的,她自己也知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留下金城,他至少會因為這個把柄而避著摘星的鋒芒,要是直接讓他出局,誰知道下一個換上場的是豺狼還是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