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么……”那兩兄弟異口同聲道。
蛟卻說道：“你變得再精準，變得再像，那是真的嗎？”
哥哥問到：“變化哪里有真的，全憑草擬模形，加幻術而成，我就真變個螃蟹，不是被別人踩死了嘛。胡談，胡談?！?p> 蛟笑笑，雙手抱負胸前：“那就用真實的物件兒模擬唄。”
弟弟卻道：“那這樣不是只能模擬些差別不大的了么。我若要變個麻雀飛蚊，豈非無法？”
蛟才算老幾，這弟弟所問，那就是真仙術法，變什么，那就是什么，雖是手段高超，卻不免變?nèi)趿吮蝗似圬?，除非是練到隨心，能立馬變回來。
蛟縮了縮眉毛：“這個卻無法，只看自家夠不夠熟練，能不能做到瞬息萬變了?！?p> 那哥哥也笑了：“這個卻是困難，不過，哪怕變個真的，難道就看不穿了么?！?p> 蛟摸著下巴說道：“這個也未必，你要是變個魚兒，偏偏在草里打滾兒，豈非破綻；你要是變個兔兒，偏偏在那里吃肉，豈不奇怪。哪怕是變得不真，神態(tài)氣息，性格習慣，那還是要符合常理的，不然，猜也能猜出哪里不對了。”
弟弟趕忙接道：“哦，這么說，我們倒是讓你給看出來咯！”
蛟微低了一下頭，說道：“初時，你走到我跟前，倒也無甚變化，只是你這一副中年大叔的模樣，路上又沒有別人，偏生是雙眼搖晃，不看前方。再加上你身上的味道微乎其微，卻不是個大叔該用的東西?！?p> 那“大叔”笑道：“哦，你聞到味道了？”
蛟努努嘴，抹了抹鼻頭：“應該說，我是感覺到的，當時我一陣兒失神，卻不知為何。你來前走后，空氣中的東西有所變化，是故，我猜測，應該是多了什么味道?！?p> 這要是個妖，哪里會有這種猜測，空氣中的密度變化，那叫妖風陣陣，黑氣沉沉。
蛟左手請了，繼續(xù)道：“這位前幾次來，速度似乎也不快，卻盡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這就不說了?！苯又窌笫?，右手請了道：“你第二次來，卻是破衣爛衫，杵拐而行。但是，腳上的鞋子卻分明一樣高低，說明腳步本是平平。第三次，那小孩拿著糖球，即不吃也不看，更不怕生。第四次，那婦女根本不避人，也沒有目的地。第五次……”
蛟這一路的言評，那哥兒倆是一頭的黑線，所謂不打不相識，弟弟被數(shù)落得最多，哥哥卻反是和蛟討論起了姿態(tài)方儀，精神氣質(zhì)，妝容畫面。
這一次，蛟并沒有從兩人的口中得到什么線索，但是卻知道了這個地方數(shù)千里方圓沒有什么和?！把背兜蒙细上档?，卻也節(jié)約了蛟數(shù)年的時間，直下中段，進入了西牛賀州西段。
如果把西牛賀州看作似一只牛頭的形狀，蛟已經(jīng)找遍了西牛賀州東段的牛角，現(xiàn)在又算是找遍了西牛賀州中段的牛頭形大陸，剩下的，也就只有西牛賀州西段的牛角形陸地了。
這一逛十八年，其實是把蛟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南贍部洲的妖怪，那是躲躲藏藏，唯恐別人知道了要自己的親命，妖怪的數(shù)量那是少之又少；西牛賀州東段的妖怪雖然比南贍部洲多那么一點兒，卻也僅僅是多那么一點兒，甚至不能占點兒山頭自立；可是剩下的西牛賀州，卻似乎是妖怪滿于野，雖說沒有“農(nóng)村包圍城市”的感覺，卻是山頭處處林立，遇上別想過去。
不過，這些事情，蛟也管不了，所謂天道大勢，沒有足夠的能力，那你就是個看客，區(qū)別也許只在于，你是內(nèi)行看門道，還是外行看熱鬧。
蛟是來找人的，現(xiàn)在的問題卻是，找遍了老子西游的地方，卻愣是找不到他“牛哥”這么個人。說來也是，牛，憨直而又有耐力，任勞而無怨，若是覺醒而苦心修煉，一心只望得道成仙，那可能是最具潛質(zhì)的潛力股?？上У氖?，牛的這種脾氣，那是很不容易有修煉的念頭的。
也就是說，其實那“牛哥”應該是非常好找的，但凡是牛性牛形的，都可以去看看，可惜的是蛟一路找了，就偏偏沒有這么個以牛成妖得道的。
蛟倒也寬心，既然找不到，先往城內(nèi)散散火，吃吃喝喝。幸好的是，三界皆為一體，說的都是漢語，傳承的也是漢文化，既沒有什么奇裝異服的說法，也沒有什么語言不同。那蛟走入這西方的城池，就好似走入了東土的鄉(xiāng)村，除了有點兒方言的土語，還真沒有什么不習慣。
這其實也不奇怪，三界皆歸于天庭管轄，地府也一般，既如此，地府投胎的人兒，自然會誕生出一些本能。比如東土乃上方樂土，人則皆有祖上炎黃，確實四大洲也是一塊地解分的，哪里有那許多的不同。
蛟這進城找食，本也平常，卻在不經(jīng)意間，知道了這附近有一只牛王，身高體壯，性子野，脾氣粗，常常領著一幫子牛兒四處亂狂，禍害莊稼，四下里欠收口糧。
西牛賀州牛多，本也正常，可是牛往往不是主動進攻性強的動物，西方的人口也不多，哪里有吃不飽的情況。而這牛為害多時，多半就是要吃糧。而挑食，那就一定有靈性。
世間萬物，哪里沒有靈氣，只看多少。人類花時間種的東西，自然是要挑靈氣多的去種，不然吃下去的能量不夠，那也養(yǎng)不了許多人。當然，除了人以外，仙要挑，妖自然也要挑。
既然這只牛王明顯是在挑食，那靈性絕對比一般的動物不知多上多少，酒足飯飽，反正無事，蛟自然是要去看上一看。說不準這老牛沒有化為人形姿態(tài)呢？
落日的余暉照在青色的山，天邊的云霞映著綠色的灣，一片農(nóng)耕地，幾抹煙蹄散。被吃掉的一些農(nóng)地里，腳印很亂，而蛟只能隨著這腳印，緩緩的走進了山。
這山不會是牛頭山吧，好多的牛，青的白的黃的黑的，樹還有得活，草卻稀疏。蛟只能跨浮云于天上，細細查看。對，蛟也算是修道有成，可以駕云飛仙了。
牛有很多，這里這一片，連犀牛也有，然論起醒目，自然是正山下水草最肥美的位置，一頭大黑牛，長短足五米，身高四米，通體青黑，眼睛碗大。那大小雖然不一，身形仿如老子西游時所騎乘，這應該就是那老牛了吧，雖是打了幾分。
拋開其他不談，這可是少有的一派和諧自然?？上н@并非是人與自然，和諧這東西還得分是以誰為主體的眼光來看，蛟看著就非常之不和諧。你一個妖，那是非人類物種進化到容易修煉的程度而形成的姿態(tài)，換句話說，你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物種了。就好似雞生蛋，雞卻不是雞蛋生的一樣，現(xiàn)在的“牛王”也是，你還是牛么？根本就不再是普通動物了，卻像是生活在了狼群里的狼孩。
蛟緩緩降云而下，這牛王抬起了大頭望著，沒有一點兒智慧的光。四周的牛有的散有的逃，有的無動于衷，有的繼續(xù)逍遙。唯有四只犀牛，圍靠在牛王的附近，充滿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