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這留守看門兒的,都得是心腹,都得是得力干將,都得是萬無一失之人。可這清風明月,在自家老師心里的形象,乃是“卻也中用”,那就是不中用。不中用你留著看家,不是要丟基業(yè)么。
眾小仙俱悅,也知道自家老師乃是開玩笑,平時也開得多。但這行至殿上,香火全無,人蹤俱寂,那里有明月、清風!眾仙乃猜忌道:“他兩個想是因我們不在,拐了東西走了?!?p> 嗨,這清風明月的水平如何,可見一斑,自家?guī)熜謧?,沒一個看好的。鎮(zhèn)元大仙留這兩人看門兒,完全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找麻煩的,這兩人看得住什么門,開什么國際玩笑。
作為老師,心性的選擇很重要,能力也許不怎么樣,可徒弟們的德育,那鎮(zhèn)元大仙還是有所了解的。于是反而開解道:“豈有此理!修仙的人,敢有這般壞心的事!想是昨晚忘卻關門,就去睡了,今早還未醒哩?!?p> 這一找,果不其然,這才解了睡魔,慌得那清風頓首,明月叩頭道:“師父??!你的故人,原是東來的和尚,一伙強盜,十分兇狠!”一番講述,如此這般,止不住腮邊落淚。
茲事雖然體大,但是自家?guī)煾翟诖耍苡卸嗌俨荒芙鉀Q的事情。一眾仙人見此,還有心思開玩笑道:“那和尚打你來?”
明月道:“不曾打,只是把我們?nèi)藚浯虻沽??!?p> 那鎮(zhèn)元大仙聞言,更不惱怒,道:“莫哭!莫哭!你不知那姓孫的,也是個太乙散仙,也曾大鬧天宮,神通廣大。既然打倒了寶樹,你可認得那些和尚?”本來就是算計,惱怒什么。
清風說了認得。鎮(zhèn)元子才安排起來,道:“既認得,都跟我來。眾徒弟們,都收拾下刑具,等我回來打他?!?p> 這些當徒弟也是習慣了那鎮(zhèn)元子的不正經(jīng),這要是知道了那人參果樹的重要性,反過來再看那鎮(zhèn)元子的態(tài)度,不生疑才怪。
眾仙領命。大仙與明月、清風縱起祥光,來趕三藏,頃刻間就有千里之遙。大仙在云端里向西觀看,不見唐僧;及轉頭向東看時,倒多趕了九百余里。原來那長老一夜馬不停蹄,只行了一百二十里路,大仙的云頭一縱,趕過了九百余里。
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實力實在是恐怖。想那孫猴子為什么“無敵”,正是由于那筋斗云之功勞。因何說這筋斗云摸著了真術的邊緣,也正是因為這速度的恐怖。
但是那筋斗云,說到底只是一門法術,層次擺在了那里,甚至于筋斗云這名兒,也是那“菩提的祖師”見那孫猴子并非跌足而起,而是連扯跟斗才帶跳上云而胡謅的。
筋斗云,乃是一門兒趕路駕云的法術,再快的速度也有上限,而能提高的地方,也就是那跳上云的過程而已。那猴子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時,也不過是兩個時辰內(nèi)從西牛賀洲學藝之地,到達自家花果山內(nèi)。性急之時,去那傲來國打劫兵器,也不過“霎時間過了二百里水面”。
可這鎮(zhèn)元子呢,速度并非是他的強項,帶著兩個人呢,并未著急追人,卻是一個不小心,頃刻間就有千里之遙了。且不說那霎時間和頃刻間的數(shù)量級,哪怕是一樣,孫猴子也慢了五倍。
可以看到,就是從那孫猴子的最強項來比較,也沒有什么可抗衡的,怪不能那豬八戒和沙悟凈都不想得罪人家了,果然自吹自擂和大伙兒認可,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回轉九百里,那仙童認了人,那鎮(zhèn)元子道:“我已見了。你兩個回去安排下繩索,等我自家拿他?!眳s先禮后兵,化做道人,徑直來到樹下,對唐僧高叫道:“長老,貧道起手了。”一番問答下來,那孫猴子敢做卻不敢認了,慌忙擺手否認自家來處。
事主都找到了,哪兒有不打官司的,這鎮(zhèn)元大仙非常自信,直接點出,指定笑道:“我把你這個潑猴!你瞞誰哩?你倒在我觀里,把我人參果樹打倒,你連夜走在此間,還不招認,遮飾甚么?不要走!趁早去還我樹來!”
那孫猴子是做偷兒的,更是做賊的,還是個做罪的,所謂色厲內(nèi)荏,欺善怕惡,那就是對于比自己低的,就踩上一腳,比自己高的,那也只能是丟了自信心。
聞得此言,伸手就打,干脆偷襲過去。卻不料,人家鎮(zhèn)元大仙乃是得道大羅仙,那猴子還停留在看武器吃飯的程度,可這鎮(zhèn)元子已然是無招勝有招,拈花成兵的程度了。一支拂塵,擋下兩三合,使個神通,全給捉住了。
豬八戒一看,被裝了袖子,一頓耙子筑下去,好似蚍蜉撼樹,沒什么用。
原來,這正是那鎮(zhèn)元子的手段之一,喚作袖里乾坤。大羅仙自然都是真仙手段,袖里乾坤,那這袖里就真是乾坤,豬八戒沒有打破乾坤的能力,又怎么可能筑得動這衣袖呢。
那孫猴子一看,也不繼續(xù)筑,卻想起了那五莊觀內(nèi)四萬七千年的土地,筑不動,那那人參果樹是怎么樣被掀翻的呢?這么一想,卻也束手,不再試著其他手段。這大仙和如來一般,沒想傷人,而不同的則是,那猴頭跳都沒得地方跳。
一行四人,就這么如汗巾般,灰溜溜的被裝了回五莊觀內(nèi)。這進也容易,出還方便,那鎮(zhèn)元大仙直接從他袖子里,卻象撮傀儡一般,全都綁在了正殿檐柱上了。這?莫名其妙。
正殿者,乃是建筑群中,處于正中的主要殿宇,很少有人會在正殿內(nèi)外處罰人的,又不是隋煬帝。是以,除非遇人不淑,帶到這個地方來的人,一般都不可能有事兒。
這位置,那唐長老來禮拜過“天地”二字,哪里有不知道的。豬八戒和沙悟凈也是心下明白,人家根本就沒有置氣,既然綁在了柱子上,那就不好移動,既然不好移動,好在這祭祀之地前動用什么大刑么。
那孫猴子一看,那師徒三人都沒說話,也不叫喊申冤,盡管自己是個急性子,沒奈何,也難以開口。畢竟最是無辜的唐和尚最好說話,可人家偏偏就沒興趣。
那鎮(zhèn)元子也見此,這架勢沒威力啊,只得道:“徒弟,這和尚是出家人,不可用刀槍,不可加鐵鉞,且與我取出皮鞭來,打他一頓,與我人參果出氣!”
問及先打哪個,這大仙哪里不知道他四人的本事,誰都不敢下手,唯有那孫猴子。唐和尚就不說了,這要打下去,命都少半條,而天蓬元帥和卷簾將,那是知道規(guī)矩的人,人家不動法術的時候,自己最好別動用法術。
唯一不知道規(guī)矩的,那就只有孫猴子了,你說能打哪個……可那鎮(zhèn)元大仙卻道:“唐三藏做大不尊,先打他?!边@……也是事實,也是人間規(guī)矩,長幼還是要有序的。
那豬八戒沙悟凈一聽,這不對啊,大殿門前,怎能弄得血肉模糊呢?這要打,定然不該是這里這位置啊,就這么一愣神,出乎意料……
那孫猴子聞得此言,心中也是暗想:“我那老和尚不禁打,假若一頓鞭打壞了啊,卻不是我造的業(yè)?”他忍不住開言道:“先生差了。偷果子是我,吃果子是我,推倒樹也是我,怎么不先打我,打他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