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被嚇得后背發(fā)涼，頭皮發(fā)麻。
但她的聲音并沒有引得那些蜃妖蘇醒，依舊懶洋洋地趴在那里，更甚至沒有聲音傳出來，是直接傳到他的識海的。
這其實是遠古時代的交流方式，那時候的人類還不是這片土地的霸主，他們是蒙昧?xí)r期的口糧，那時候大陸上的通用語言是神語，這種語言是直接在識海，說給魂魄聽得。
一種特殊的共振，將信息化成震動，然后表達出來。
洛塵回過頭去，看見的是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少女。
一身青色的襦裙，伴著白雪般的肌膚，美麗的容貌甚至比不上她身上流動的神韻。
那股神韻使她處于存在與不存在的虛幻之中，透過那層陣法的薄膜，一步步走到洛塵面前。
她身后的神韻與陣法交融，像是一朵盛開的蓮花一樣，將她牢牢護持住，甚至撐開的門戶還讓許多生靈走進了，即便觸碰到陣法也安然無恙。
“你是誰？”很熟悉，他似乎見過。
少女提起青色襦裙，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避免沾染血污。
“你才剛剛見過我，怎么就把我忘了呢？”少女呵呵笑著，手指了指自己，又指著天空。
“你是？”洛塵想起來啦。
那騎在青色大鳥上朝著下邊地面上看的少女，那一道影子與身前的少女重疊在一起。
但那股熟悉并不是因為見過她，他見過的人很多，沒有見一面就記住的，那種熟悉的感覺來自于哪里呢？
他就這樣盯著少女看，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少女盈盈一笑，捂著胸：“怎么？我可是不賣藝不賣身的?！?p> 她甚至沒有張口說話，但聲音清脆悅耳帶有魔性，洛塵能看見一縷縷黑色的煙霧朝她身上聚攏，那黑霧中弱小的靈物朝圣一樣膜拜著少女！
“悼亡者？”
聯(lián)想到那一場詭異的悼亡者之歌，和她從頭上掠過的場景，哪一種熟悉的感覺終于找到了。
不是樣子也不是影子，是聲音。
那是悼亡者的歌聲，眼前這個是悼亡者。
魔物當(dāng)中的靈，他很確定現(xiàn)在的自己不是魂魄，而是真真切切地肉身，但他還是看見了這尊悼亡者。
“我不是悼亡者，我是人。真真切切活著的人，不信你摸摸看?！?p> 說完就要拉著洛塵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洛塵被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卻被那身后的蜃妖拌倒，差點落在了它們背上凸起的骨上邊。
他很快穩(wěn)定住了身子，下方的蜃妖還是沒有蘇醒的打算。
“你這是打算對我動手嗎？”看著洛塵身后流轉(zhuǎn)的神韻，少女哈哈一笑：“我為你驅(qū)散了蜃妖的法術(shù)，讓你保持清醒，你就這樣對我嗎？”
她手往蜃妖身上一勾，就看見一個巨大的氣泡從它體內(nèi)飛出來，失去了氣泡的蜃妖打了個噴嚏，一粒粒黑沙從它口鼻之中飛出來。
那些小小的黑沙上面是一個又一個的夢境，此刻連成一片，像是一個又一個的世界串聯(lián)在一起。
少女走過去，手指輕輕觸碰一粒黑沙，于是快速地開出一朵蓮花，有一個中年男子的靈魂凝成實質(zhì)，卻在她的指尖失去最后一點真靈，化成了飄蕩在世界浪蕩無歸的靈，最后淪為了魔物，在她的身后翩翩起舞。
那些黑沙一粒粒地盛開，各種各樣的念頭產(chǎn)生的夢境隨著靈魂的湮滅而湮滅，而那些靈魂也在少女的控制下淪為了魔物。
像是小小的精靈一樣，這些漆黑的魔物在她身邊跳動著，歌舞著，像是看著母親一樣看著她。
“這便是悼亡者的能力嗎？”召喚，磨滅，復(fù)生，是悼亡者的能力，可是點化魔物卻從沒在典籍當(dāng)中見過。
“我都說了我不是悼亡者，我是人類。只不過和你們不一樣而已。”少女指著自己，又指著洛塵。
“你既然知道悼亡者，也應(yīng)該了解所謂魔物的來歷?！?p> “世間分陰陽，萬事萬物也有陰陽兩面，你們?nèi)祟愂侨?，我們魔物也是人，是不同的兩面而已，所以何必一口一個悼亡者這樣叫呢?！?p> 少女盈盈一握，那些魔物紛紛炸裂，化成一股股元氣融入她的身體里面，她手放置在蜃妖的頭頂，就看見血肉與骨骼正在不斷的分離。
那些血肉最后凝成了一枚珠子，像是吃糖果一樣，被少女吃下去。
“你們家族里的書籍是怎樣記載魔物的？”少女吃完之后還舔了舔手指，意猶未盡地看著洛塵。
洛塵還沒有回答，而少女則已經(jīng)搶先一步說道：“魔物，生于人類，是各種各樣的念融合遺留在天地之間的靈魂碎片而生成的靈物。”
“殺念鑄就血魔，幻想造就魘魔，貪婪化身成了噬心魔，而對死亡的恐懼生成了我們！”她指了指自己，然后又說：“善良，夢想和希望生成了各種各樣的精靈，你們喜歡那些精靈反而厭棄我們，其實，是在厭棄你們自己。”
少女話鋒一轉(zhuǎn)，指向了孟松他們：“蜃妖是面鏡子，映射出你們內(nèi)心的陰暗面，你稱我為悼亡者，是魔物，可站在蜃妖這面鏡子前，你們更像是魔物。”
說完，就將那巨大的氣泡拉了過來。
那氣泡在少女的手里化成了一面鏡子，少女和洛塵站在一起，那鏡面上映射出兩幅畫面。
洛塵看著少女眼前那一片明靜的水面怔怔發(fā)神，一直以來魔物代表了世間的邪惡，卻沒有人看見過魔物內(nèi)心明鏡般的倒影。
“你看，那就是你的欲望！”
聞聲洛塵看向自己面前的那副畫面。
他站在山巔之上，寒風(fēng)凌厲，手中的劍刺穿了與他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的心臟，鮮血像噴泉一樣奔涌，又像是鮮花一樣盛開。
那少年倒在地面上，他的氣血元氣與洛塵融成一體，在洛塵的身后，一個巨大無比偉岸的身影緩緩轉(zhuǎn)過身去，他的目光生生將這面鏡子破碎掉，像是水流一樣嘩啦啦的在耳邊響起來。
“看吧，我們都是一類人！是不同的兩個面！”少女樂呵呵地說著。
“不，我們不是一類人，我是人，自然會有欲望，會有幻想和需求，只有滿是貪婪欲望殺戮的魔的內(nèi)心才會如此澄凈。但凡是人，都是如此，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做，但我畢竟不是靈魂碎片，還不會這么容易就被你點化入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