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從了范歧的建議,康納督察頒布了一些行之有效的政策。
例如組織一幫年輕體強的干員,開始有計劃的在夜晚巡邏。
白天則派專員,挨家挨戶的進行人口普查。
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街上巡警多起來了,兇手也沒有機會再進行作案,也正因如此,偵查陷入了僵局。
這天,蘇格蘭場針對這次的案件,舉行了一場例行會議。
大多數高層對現(xiàn)如今大量警力投入,提出了質疑。
“這次的案件能不能歸為連環(huán)殺手還有待考量,只是現(xiàn)在每天派這么多干員巡查,實在是有些太浪費了!”發(fā)表觀點的是一個高瘦的男人,鷹鉤鼻配上那雙鷹眼,顯得刻薄難以接近。
“說的就是!難道你們一直抓不到人,就一直要派巡邏隊嗎?我手下的干員們可整天怨聲載道!大家都是沖著為女王效忠才加入這神圣的組織,可不是為了給那幫賤民當牛做馬!”
旁邊八字胡的男人附和道,這次的巡邏隊大部分人員都來自他的手下,他早就對這樣的安排心懷不滿,只是礙于沒有人為他說話。
“好了,都安靜點!”為首的是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他環(huán)顧了四周,威嚴的制止了高層們的抱怨。
他是整個蘇格蘭場的實權者,也是康納督察的頂頭上司。
這個名叫亞當斯的男人,為范歧和康納掃清了不少障礙,也給了他們很多實質性的幫助。只是在這樣的場合,需要安撫不滿的眾人,亞當斯也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偏心,他必須要象征性的指責一下二人的辦事不利。
“女王一向心懷天下,她不愿看見任何人遭受苦難。如果你們不能及時解決案件捉拿兇手,那么民眾就會一直被恐懼所威脅!”他嚴厲的瞪了一眼康納督察,以示譴責和追問。
“但是這樣的人力投入是有必要的!雖然方式落后了一點,效果卻是明顯的。要是有哪個干員覺得這樣的工作委屈了自己,明天就把辭職信遞到我的辦公桌上吧。”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那個八字胡男人,男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低下了頭。
“希望諸君能明確自己的職責,不要為了權力斗爭而忘記了自己的初心。為女王陛下效忠的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忠誠是否經得起考驗。散會吧,時間很寶貴,不應該浪費在無聊的形式主義上。”亞當斯摘下了眼鏡,宣布停止這場無意義的爭執(zhí)。
聽到上司這樣說,底下的眾人也不好再多言語,紛紛起身立場。
雖然此時的英國早就經歷了民主思潮的洗禮,但是蘇格蘭場這樣的執(zhí)法機關,卻依然有著紀律嚴明的等級制度。
亞當斯也是名副其實,他年輕的時候政績顯赫,深得女王的信賴。即便有人對他的地位虎視眈眈,卻礙于他的德高望重無從下手,他早已是王權在蘇格蘭場的代行人。
這位代行人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虔誠教徒,他一直對兇手在白教堂區(qū)行兇作案深惡痛絕,這也是為什么他愿意一直作為堅實的后盾,支持著范歧和康納的探案。
范歧對這位雷厲風行的代行人十分有好感,并不僅僅因為他一直在支持著自己。
單純從社畜的角度出發(fā),縮短無意義討論的會議,轉而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實干上,有這樣想法的上司,已實屬罕見。
一席發(fā)言既安撫了不滿的大多數,又通過無懈可擊的追責來瓦解對方的戰(zhàn)斗力,熟練圓滑的政治手腕也可見一斑。
亞當斯是當之無愧的掌權者,明明是手握權力的一方,卻依然是正義的伙伴,更是難能可貴。
待眾人散盡,偌大的圓桌議會廳只剩下三人。
亞當斯首先開口,叫住了康納。
“你是我的直系下屬,如果你做的不夠好,就會有人借此針對我。女王也會受到牽連,就算是為了她,你的動作也要快一些了?!?p> 他的眼神此刻十分暗淡,顯然已經陷入了兩難的處境。
“已經有不少質疑的聲音?!?p> 康納十分崇敬自己的上司,更把他當做一個高尚的引導者,也格外聽他的話。
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句話對于康納督察和警員們來說,這代表著緝拿兇手的死線。
但是對于來自未來的范歧來說,這代表著杰克的下一次作案。
如果僅僅是兩起案件,開膛手杰克也不至于能借此馳名中外。他就像一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炸的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在黑夜中出現(xiàn),犯下一場新的屠殺。
正當此時,亞當斯的秘書推門進來,似乎有急事要找他。
“您的家庭醫(yī)生想見您,他說上次給您的高血壓藥已經快吃完了,他需要例行檢查一下您的身體狀況?!?p> 年輕的秘書顯然沒有意識到房間里還有另外兩個人,她有些不安的用眼神詢問亞當斯。
亞當斯卻擺擺手表示無所謂。
自古將軍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亞當斯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這也導致了他的身體狀況遠不如從前,但是為了不讓那些虎視眈眈的高層借此大做文章,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已經脆弱不堪的身體狀況。
“就算是再兇猛的雄獅,也有咬不動獵物的一天。這沒什么羞于承認的,我這口牙早就掉光了,你們也快去做該做的事吧,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老頭子身上?!彼疽夥镀绾涂导{可以離開了。
二人眼見如此,便也離開了議會廳。
范歧稍稍在門外停留了一下,最近他的神經高度敏感,提到醫(yī)生就不得不警覺起來。
亞當斯似乎在質疑秘書,為什么家庭醫(yī)生最近總是在自己工作的時候打攪。秘書表示家庭醫(yī)生似乎是正在追求一位年輕的女性,夜晚的時光只愿意拿來幽會,因此只能白天來替亞當斯做檢查。
這理由放平時相當合理,沒什么問題。但是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上,可就太讓人生疑了。
又是醫(yī)生,晚上的行蹤又不明,還喜歡跟年輕的女性廝混。
這簡直太符合兇手的特征了。
范歧想推門進去問個究竟,卻被康納攔住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是拜托別現(xiàn)在問。這個事關警署的面子,我來替你調查,這沒必要打草驚蛇。”康納雖然判案水的一塌糊涂,但是在這種辦公室政治上卻嫻熟的很。
想來也是,如果亞當斯的家庭醫(yī)生就是兇手,那整個蘇格蘭場得鬧得沸沸揚揚,再加上媒體報紙的大肆渲染,還指不定鬧出什么樣的的丑聞。
更何況,亞當斯這類大人物在挑選身邊人的時候,肯定需要的考察比普通人多太多了,這也是為了不落人話柄。
這樣想來,一個醫(yī)生,想要用晚上的時間跟愛人約會,也是人之常情。
范歧覺得自己是有些緊張過頭了。
離開了蘇格蘭場,又無所事事,他只好再去街上轉轉。
即便是白天,也多了很多巡查的干警。
原本有些混亂的街道,也被迫顯得井井有條。
此時,突然有一家鋪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家專門賣帽子的店,真正吸引他的并不是呈列在櫥窗里各式各樣,別具英倫風格的禮帽,而是那家店的招牌。
那是一只昂著頭的螞蟻的造型,這讓他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