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大雪入梅花,殺人又為題。
蔡凡仰頭看著白霧凝結的雪花,目光深邃,念出了最后一句:“飛入梅花都不見。”
不斷涌動變幻的白霧停滯,接著迅速化作一眼望不到邊的梅林。
梅花盛放,鋪滿了湖面,半空的白霧也化為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無聲落入梅林之中。
“好美……”
“一首詩平平無奇,卻在末尾一句提神,好文采。”
蔡凡念完,靜靜地看了一會劉曉華,看他臉色如蒸熟的蟹殼,看他渾身顫抖,看他再次掩面奔逃。
跳梁小丑,不足為慮。
蔡凡對亭階下的眾人拱手,見眾人仍在四顧欣賞大雪落梅林的奇景,自豪一笑回到了座位上。
李幽白伸手接住幾片雪花,鼻尖輕嗅梅花的暗香,對蔡凡越發(fā)感興趣。
唐溪雨則夢囈似的看著眼前景色,手中輕輕聚攏一團雪花之氣,然后揮灑向半空。
空中漫天的白霧雪花中,多了好些真正的雪花。
“我悟了!”
“我也一樣?!?p> “揮手落雪之術,我終于入門了!”
唐溪雨和幾個學子站起身來,對蔡凡認真行禮,而且是半執(zhí)弟子禮,十分隆重。
“我等拜謝蔡師教導落雪之意!”
蔡凡起身回禮道:“固所愿也,不敢為師。”
王德發(fā)道:“這第一輪白雪為題,可還有人上來挑戰(zhàn)蔡凡師弟?若是無人能作出更好的詩詞,那第一輪便判他勝啦!”
“我無異議,蔡兄這詩寫的妙,關鍵是能引動白霧,讓我等感悟真意,我等服了?!?p> “害!我想了想,腦子里那些詠雪詩皆是華而不實,怕根本無法引動白霧,我也不上去丟丑了。”
“好,這第一輪,乃是蔡凡師弟勝出!”
眾人叫好,紛紛恭祝蔡凡,早就把劉曉華拋到了腦后。
李幽白摸了摸李幽墨的腦袋,問道:“知道他們?yōu)楹文茉谶@雪落梅林的景色里悟道嗎?”
李幽墨看著被眾人注視贊揚的蔡凡,疑惑著搖了搖頭。
“自然之景,固然可以悟道,但景色只一種,人卻可有萬般感悟。故此悟道之事玄之又玄,更不用說哪怕同為一人,不同時辰、不同心思又有不同感悟?!?p> “天地萬象珠可不僅僅是幻化些許景色,而是將其籠罩范圍內(nèi)的所有人拉入同一感悟之下,盡可能使更多人沉浸到作詩者的感悟中去?!?p> “所以他們才向蔡凡半執(zhí)弟子禮,以半師對待,他們不是感悟了景色,而是悟到了蔡凡的真意?!?p> “而真意,乃是需要天地承認的,就算不是天地間第一個作出詩詞之人,也得是對誦讀之詩有刻骨感悟的人?!?p> “阿姐是說,這詩不是梯子作的,而是蔡凡自己所作?!”
“然也?!?p> 李幽墨聽得似懂非懂,但又握緊了雙拳,低頭看著手中寫滿詩詞的絲絹,心中涌起陣陣無力感。
打不過就算了,連作詩都比不過,武者之道和練氣之道都被蔡凡碾壓!
李幽白輕笑道:“不必自輕,此子再優(yōu)秀也不過是你的一塊磨刀石,且用完便會碎掉,你是衡王世子,天生便比他高貴,何須去畏懼他?”
李幽墨心中震動,反復想著李幽白說的碎掉二字,臉色沉了下來,仿佛籠上了一層陰影。
“阿姐,我比不過的,你們便要幫我碎掉嗎?”
李幽白搖搖頭道:“不,等你將他比下去,他才有資格碎掉,在此之前他是你的磨刀石,從他招惹王府開始,是死是活,便由不得他了?!?p> “不行?!?p> “什么?”
“我說不行?!?p> 李幽墨將手中絲絹倒上茶水,勉強調(diào)動冰寒之氣將其凍成一團冰球,然后狠狠拋出。
冰球包裹著絲絹穿過白霧所化的梅林,噗通落入湖水中。
李幽墨抬眼看著李幽白,認真道:“他既然是我的磨刀石,那王府就不要插手,是輸是贏,我自己去扛!”
“我還不至于廢物到需要借由王府權勢去除掉一個對手!”
李幽白笑道:“好啊,你看,蔡凡這不是起作用了嗎?你已經(jīng)懂得自強自立了?!?p> 李幽墨雙臂抄在胸前,扭頭不看李幽白,悶悶道:“總之王府不要插手我二人的事情?!?p> 李幽白問道:“今日這小會你打算如何?你自己作的出詩詞來嗎?”
“我……”
李幽墨說不出話,他方才為了展示自己不讓王府插手的決心,才賭氣將梯子們作好的詩詞扔掉,現(xiàn)在一想,他不讓王府插手,總不至于不能利用王府資源吧?
可惡,有些后悔扔掉了,還有好些地方?jīng)]背熟練。
李幽墨看到李幽白笑意盈盈的眸子,若無其事道:“我背的差不多了。”
另一邊,蔡凡看著衡王府的姐弟倆,老是有種想打噴嚏的感覺。
王德發(fā)走上湖心亭,等蔡凡引起的意象徹底散去,這才又抽出一根簽子。
“嘶……這個題目有些凌厲,不常見,也不好寫啊?!?p> 見王德發(fā)這么感慨,眾人紛紛好奇詢問,
“王師兄,您這次抽的是什么簽???”
“別賣關子了,快說吧,總不能是有關風月的簽子,不好開口吧?哈哈哈哈……”
王德發(fā)好笑道:“行了,若真是風月簽,談些風花雪月、青樓雅舍的簽子,我相信你們倒是能作出來,尤其是諸位師弟?!?p> 眾人一陣哄笑。
“可這根簽子……嘖?!?p> “您快說吧,大家都是有見識的,還有什么作不出來的?”
王德發(fā)將簽子亮給眾人看,高聲道:“此次抽簽,以殺人為題!”
一言出,眾人驚!
“我等沒有殺過人吶,如何作詩?”
“詩詞須得有真情實感,否則怎么寫的出來?就算是胡編亂造,這天地萬象珠它認么?”
王德發(fā)無奈道:“咱們可不興跳過啊,照著規(guī)矩,不得跳題,且先勝兩輪者為小會的優(yōu)勝者。”
“諸位,請吧,隨意發(fā)揮,就算是編篡,也編出點殺意來?!?p> 一群學子麻了爪,莫說是一直嬌柔文雅的女學子們,就算是一些豪橫霸道的男學子也犯了難。
大家多是權貴之后,誰手上會沾上人命?
就算是寒門子弟,大澈太平許久了,也沒有機會去殺人。
“難??!你殺過人嗎?”
“沒有,在下連雞都沒殺過?!?p> “我除了平日打熬氣血時錘擊木人,都很少和人動手,何談殺人啊?!?p> 張?zhí)烊蘸粑贝倨饋?,蔡凡看他眼中亮起光芒,問道:“張兄,你殺過?”
張?zhí)烊拯c頭道:“是,殺過十幾個叛賊,還有幾十個山匪,算是開過殺戒?!?p> “有殺氣嗎?”
“殺人時興奮、恐慌、冰冷,那股感悟,還能想起來?!?p> 蔡凡拍了拍張?zhí)烊盏募绨?,建議道:“那你去湖心亭作上一首吧?!?p> 張?zhí)烊瞻櫭?,發(fā)愁道:“可我連平仄都不懂,更不會作詩作詞?!?p> “音律呢?”
張?zhí)烊論u頭道:“不會?!?p> “那畫畫呢?”
張?zhí)烊绽^續(xù)搖頭,“也不成,在軍中除了繪制地圖,從未畫過畫?!?p> “你們在軍中都要傳信吧,你書法如何?”
張?zhí)烊談傁霌u頭,但很快眉頭舒展,答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