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自由的宴會可比京城里嚴(yán)守君臣之禮的宴會有意思的多,元修玩得盡興,回來得晚了些,剛進(jìn)帳篷就瞧見宋籬坐在床邊,直勾勾的望著他。
“怎么了?”元修被他盯得發(fā)毛,低頭看了看身上有什么不對勁。
宋籬起身走到他跟前,開門見山地問:“王爺,蔣棠是誰?”
元修脫去外衫的手一滯,覺得此情此景莫名熟悉,說:“蔣棠?是誰???”
宋籬冷哼一聲,說:“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你怎么會不知道蔣棠是誰?”
今日興盡,多飲了幾杯,元修有些醉意,不想理會她的無理取鬧,脫下外衫放在一旁,順勢倒在床上,有些疲憊地說:“我累了,想不起來,明日再說吧?!?p> “不行,你肯定記得?!痹捱@一番說辭宋籬一聽就覺得是在敷衍,憑他過目不忘的本事,會這么輕易忘記一個大活人?還是他的青梅竹馬。
元修被她攪得頭痛,無奈地捏捏鼻梁,努力回想:“蔣棠?兒時好像見過幾面,但她現(xiàn)在不是都嫁人了嗎?還值得你吃這么大的醋啊?”
“宴會上那名女子呢?那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吧,你對著那姑娘笑,人家臉都紅了?!彼位h想想就受不了,明知道自己長得好看,還到處招蜂引蝶,一會兒是女將軍,一會兒又是蔣棠,還有一個她不敢提的茯苓,真想把他藏起來,不讓人看見。
“那是十一的遠(yuǎn)方表妹,剛滿十三,我能對她干什么啊?”元修脫了鞋子,平躺在床,眼眸微閉,儼然一副困倦模樣,“小姑娘頭一回來獵場,難免緊張,我和顏悅色些不是應(yīng)該的嘛?”
“可是……”
話沒說完,元修一個翻身擁她入懷,溫?zé)岬拇蕉伦∷缘泥┼┎恍?,雙手在她頸后游移,宋籬微微抽離:“你不是累了嗎?”
“嗯?!痹藁貞?yīng),“但鎮(zhèn)不住你我會更累?!?p> 翻云覆雨之后,宋籬再也沒有力氣討伐,頭放在元修的脖子跟前,有氣無力地咬了兩口,緊緊抱著他才不甘心睡去。
時經(jīng)半月,秋狝已經(jīng)接近尾聲,元修又開始忙碌,宋籬不明白為何別的皇子輕輕松松,整日騎馬射箭,偏他是個勞碌命,半刻都不停歇。
元修苦笑,他本該是上陣殺敵的大將軍,現(xiàn)在卻整日被這些瑣碎小事困住,意志都要消磨殆盡了,再上戰(zhàn)場不知道還能不能拎得動刀。
宋籬心有芥蒂,出去時總在人堆有意無意尋找蔣棠,但她好像消失了一樣,自從詩會后就沒在出現(xiàn)過。
倒是田頌云常常過來,勢必要看她的笑話,宋籬哪里是好惹的?每每要發(fā)脾氣趕人,但她總說些關(guān)于蔣棠的近況吊著她,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忍到內(nèi)傷。
“王妃,起風(fēng)了,添件衣服吧?!碧聪隳昧思豸门诹怂位h身上,頓時感覺被溫暖包圍。
北風(fēng)吹斷馬嘶聲,深秋遠(yuǎn)塞若為情。明日就要回京了,宋籬有些不舍這廣袤自由的地方,攏了攏披風(fēng)和檀香漫步在荒原之上。
“檀香,你說京城外面是什么樣的?”宋籬有感而問。
檀香回想自己的前半生,發(fā)現(xiàn)去過的地方實(shí)在少得可憐,說:“我從小就在京城長大,沒去過其他地方,不過還有什么地方比京城還好?。俊?p> 宋籬半垂眼眸,有些傷感:“王爺帶兵打仗,走南闖北,肯定走過許多地方,我也想沿著他走過的地方去看看,說不定就能體會到他當(dāng)時的心情,稍稍窺探一點(diǎn)兒他的心思?!?p> 檀香有點(diǎn)兒心疼了,宋籬對元修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那是把他放在心尖上,不容他人褻瀆,自從嫁給了王爺,宋籬縱使患得患失,蔣棠出現(xiàn)后,她家小姐就再也沒有笑過:“王妃,您別這樣自苦,我看著心疼?!?p> “走吧,再去看看?!辈菰系耐盹L(fēng)撩動了她的頭發(fā),將兩個人的身影拉得格外長。
“你拉著我做什么?整日冷冰冰的,我看見你就煩……”
“現(xiàn)在是秋狝,你收斂些吧,別再胡天酒地了?!?p> “你以前對我都是愛答不理,現(xiàn)在是怎么了?是因?yàn)槌型踉趩幔课业挂纯茨氵@賤人怎么再攀上他的高枝?”說完,揚(yáng)起就朝她臉上打去。
“住手——”
宋籬大喊一聲吸引了那兩人的注意,蔣棠看見她,眼神中閃過狼狽,忙低下了頭。
那男子放下手,順勢行了個禮,滿臉堆笑,言語諂媚地說:“見過王妃?!?p> “真是放肆,你是誰,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目張膽地動手打人?”宋籬最看不慣動手的男人,憤恨質(zhì)問。
“在下永昌侯的兒子崔方力,現(xiàn)在在您哥哥手下任職,這位是我娘子,我們夫妻倆打鬧罷了,怎么能說是動手打人呢?”崔方力怕宋籬把這事鬧大,連忙解釋,暗暗碰了碰蔣棠,但蔣棠都像失了魂似的無動于衷。
“好了,滾吧。”宋籬煩躁不已,懶得理會這些事。
崔方力如釋重負(fù),拉著蔣棠要走,蔣棠直挺挺地站著,不肯離開,崔方力嘆了口氣,獨(dú)自離去。
“你怎么也不躲?”宋籬看著她立刻紅腫的臉,可想而知崔方力下手有多重。
蔣棠抬起頭,眼中含著淚光,倒影著深秋的蕭瑟,凄涼而破碎,冷笑一聲,說:“怎么躲?余生我都要在這種日子里過活,我能躲去哪里?”
“那就和離啊,雖說和離后的日子不好過,那也強(qiáng)過此刻百倍。”
蔣棠突然激動,仰頭大笑,宋籬詫異問道:“你笑什么?”
“笑你的天真做派?!笔Y棠收了笑,眼神犀利地看著她,“蔣家如今少有才俊,早就沒落了,我父親把我嫁給他圖的是永昌侯家的勢力,現(xiàn)在的蔣家處處依附永昌侯府,怎么可能同意我和離?我的余生已經(jīng)定了?!?p> 這樣的事在京城并不少見,但發(fā)生在蔣棠的身上,宋籬就覺得無比痛惜,那日詩會上的目光如此濃烈不甘,怎會是輕易認(rèn)命的人呢?
“宋籬,我深愛王爺多年,眼看就要圓滿,卻被你輕易奪走,你知不知道多少個午夜夢回,我都想將你碎尸萬段,挫骨揚(yáng)灰?!笔Y棠萬目睚眥,一副要沖上來地架勢。
“放肆?!碧聪愦蠛耙宦?,趕緊攔在宋籬前面。
如此直白,不加修飾的恨意撲面而來,宋籬心有余悸,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蔣棠慢慢逼近,說:“宋籬,我本該和王爺琴瑟和鳴、恩愛一生,卻因你落得如此下場,這是你欠我的,你就是有個好父親才嫁給王爺?shù)?,你自己根本配不上他。?p> 這句話太狠,如一把刀插在了宋籬心上,料想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