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水波沖蕩在肌膚上，顧亦玨猛然睜開眼，雙臂嘩啦兩下，濺起的水花沾濕了旁邊挺立之人的衣衫。
“這么快就醒了?！?p> 顧亦玨環(huán)視四周，自己正泡在浴桶里，裊裊熱氣帶起些許淺薄的藥香，舒適的溫度浸入肌膚漫入骨髓，早已驅(qū)散方才湖水中刺骨的冰冷。
“殿下怎么樣了。”他盯著一旁雙臂環(huán)胸的沈緣，沉聲道。
他在水中失去了意識，最后的記憶中，似乎有一個模糊的黑影朝他們游來，他不確定，也記不清了。
大概那黑影就是來救他們的人吧。
顧亦玨看著沈緣，眸底卻藏著些失落，最終，他還是沒能把玉柔公主救上來。
“殿下并無大礙，已回房歇著了?！鄙蚓墥吡艘谎墼⊥爸校安煌ㄋ赃€下水救人，不自量力?！?p> 顧亦玨握緊拳頭，瞪了沈緣兩眼，忽地似想到什么，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殿下是不是有何隱疾？”他試探性問道。
“此話怎講。”沈緣略一皺眉，“殿下身體素來康健，你別咒殿下?！?p> 顧亦玨見沈緣頓時緊張起來，原先只是有疑惑的影子，現(xiàn)在肯定了七八分，今日玉柔公主落水，絕對不是意外失足。
“正常人，怎會自己跳湖？”顧亦玨抬手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的腦子，“還是在這寒冷的季節(jié)?！?p> “你放肆?！鄙蚓壱蝗瓝]過去，又在顧亦玨鼻尖前半寸停下，他彎下腰，盯著顧亦玨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眸，狠狠咬著牙根道，“顧少爺，別仗著殿下對你的喜愛，就肆意妄言?！?p> 顧亦玨并未躲開，眼睛也一下不眨，他抬眸與沈緣對視，試圖從沈緣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卻只看到憤怒。
“那為何，她叫我吹笛子，然后自己跳入湖中?！比舴巧砩喜恢缈|，顧亦玨真想站起來與沈緣一較高低，“嗯？”
沈緣一怔，眸色威震但很快恢復(fù)正常，“你吹的曲子是？”
顧亦玨挑眉，一字一句輕輕吐出，“臨、安?！?p> 他長在燕北，會的曲子大多是燕北那邊的曲子，他擔(dān)心玉柔公主不喜歡，還特地挑了首京城人可能會喜歡的曲子。
沒想到這臨安一吹，還吹出問題來了。
他閉口不言，等著沈緣下一句話，但沈緣瞪了他一眼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一言不發(fā)。
打開房間的門，沈緣停下來，稍事側(cè)身說道，“待會有人服侍你更衣，然后來喝殿下給你準(zhǔn)備的姜湯?！?p> 說完，狠狠一關(guān)門。
顧亦玨一撇嘴，往后一靠，身體舒服地泡在熱水里。
這玉柔公主不是腦子有病，是有心魔，今日聽了《臨安》后便受了刺激，故而自己跳湖。
這京城里的人，都不簡單。
不過他現(xiàn)在知道了，《臨安》是玉柔公主碰不得的禁忌。
顧亦玨獨(dú)自在房中待了一會，待水溫初涼，便有侍從進(jìn)來為他更衣。
“顧少爺?shù)囊路紳窳耍幢愫娓蛇€需要一段時間，這是殿下為你臨時準(zhǔn)備的衣服，還請顧少爺先換上?！?p> 顧亦玨望著侍從手上捧著的衣服，一眼看出衣物用料不凡，即使在光線稍暗的房中，也可見衣衫紋路上流光微動的銀絲。
他心想拒絕，卻又無法，便應(yīng)下來。
一切收拾妥當(dāng)，便有人送姜湯過來。
“我身上的那些東西呢？”顧亦玨拍了拍腰帶。
入水前他將腰墜盡數(shù)取下，連尖刀也拿了出來放在臨水的臺子上，尖刀再被玉柔公主拿去無妨，但那樣?xùn)|西必須取回來。
“都在殿下那里。”侍從對顧亦玨畢恭畢敬，“殿下吩咐了，讓少爺喝了姜湯后再去見她?！?p> 顧亦玨斜了眼滿滿一大碗的姜湯，姜湯還冒著熱氣，看樣子是剛出鍋，他端起來一飲而盡，手腕一甩把碗放回托盤。
“現(xiàn)在走吧。”
沈君玨早早熟悉更衣畢，身披狐絨披風(fēng)，坐在房中捧著姜湯小口啜著。
明月又抱了床絨毯過來蓋在沈君玨腿上，看了看還覺不夠，又抱了個湯婆子過來。
“今日嚇壞你們了，我只是沒想到，這么久了，聽到《臨安》還是難以平靜?！鄙蚓k輕笑一聲，似是自嘲，“水是冷了些，但我會水，也不至于溺斃于湖中?！?p> 一聽沈君玨今日聽了《臨安》，明月眉頭一下皺到一塊，眼底蓄淚，幾乎要哭出來。
“是不是顧少爺干的，挑什么曲子不好，偏偏挑《臨安》?！泵髟挛宋亲樱澳鞘轮?，殿下就在府中養(yǎng)身子養(yǎng)了三個月才好，現(xiàn)下又落入刺骨湖水之中……”
“不怪他。”一聽明月怨怪顧亦玨，沈君玨趕緊解釋，“他又不知情，再說，他跳湖救我?！?p> 沈君玨跳湖后并未失去意識，她看得到顧亦玨掙扎著努力去觸碰她，護(hù)著她，再一仔細(xì)回想當(dāng)時情景，沈君玨脫口而出。
“他不會水！”
難怪當(dāng)時他的姿勢十分怪異，最后也沒能帶著她浮出水面，還是沈緣趕來將他們兩人撈起。
原以為是天寒水冷，顧亦玨力氣耗盡，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顧亦玨不會水。
“嗯。”明月聽沈君玨這么說，又一番感慨，“聽說顧家戰(zhàn)場殺敵十分英勇，沒想到水中救人也毫不猶豫，即使可能把自己的命搭進(jìn)去，也毫不退縮?！?p> 在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能做到。
“對了殿下，這是顧少爺當(dāng)時放在岸邊的物件。”明月將放在一旁的托盤端來，上面放了不少東西。
沈君玨一眼看見才歸還回去的刀，她趕緊放下姜湯去拿。
刀鞘上沒有濺到水，但因放在外面太久，整個刀鞘冰冰涼涼的，沈君玨攥緊握了握，才勉強(qiáng)留下一點(diǎn)溫度。
“這是什么？”她看到，刀鞘旁邊還放著兩枚玉佩，其中一枚玉佩上雕刻著看不懂的圖案。
沈君玨拿起那枚玉佩仔細(xì)端看，正面的圖案就像是隨意勾勒的線條，看不出意義，反過來，卻見背面雕刻了“二玉相合”。
“做工精妙，看不出是雙面雕刻。”沈君玨忍不住稱贊，“這繩結(jié)，我也不曾見過。”
沈君玨將玉佩放在掌心之中，上下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兩三遍，不論是繩結(jié)用料手法，還是玉墜圖案，她都看不懂。
“這是我的家徽。”
忽地一道聲音傳來，沈君玨才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走到她跟前。
妖姒仙
玉柔公主的心魔，誰能驅(q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