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村口就被包圍了,里面有昨日的傷員看見是他說道[好啊你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啊來這自投羅網(wǎng),兄弟們把他抓起來]
[等一下,我是大夫,我是來治病救人的]樊文的聲音不高卻透著威嚴(yán)
[好,還真是來送死的,不用我們動手,你小子進(jìn)去就出不來了。]說著粗魯?shù)陌逊倪B推帶拉扔進(jìn)了村里。
站在村口樊文沒有立刻前進(jìn)而是立足四下打量一番。這里有的地方剛被焚燒,濃煙還未散盡,倒塌的房梁,破敗的窗瓦到處可見。稍遠(yuǎn)處僅有的一些還算完整的房屋也是大門緊閉,已經(jīng)接近晌午時辰的村落居然連一聲雞鳴狗叫也無,一片凄涼之意。沿著村子的道路往里面走去,慢慢的能看到有人家里冒著炊煙,空氣中也飄著藥味,混雜的味道連同壓抑的咳嗽和哭泣聲一起向他撲來。這一切的景象讓樊文開始相信這里正遭遇時疫,看著這原本該是安靜祥和生機(jī)勃勃的村落現(xiàn)在卻死氣沉沉,心中不免感到悲涼。痛與恨同時襲上心頭。痛,村民之不幸,他們何其無辜。恨,官吏之殘忍與霸道,為了政績?yōu)榱俗陨戆参H徊活檮e人死活,這一切他現(xiàn)在只能握緊再握緊拳頭來宣泄。
拋去情緒,救人第一。樊文相信,是疾病就會有辦法,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村民病死或被殺死,那其中還有很多像然兒一樣的孩子啊。
將村里大體瀏覽了一遍,看到一間大屋敞著門里面無人居住,雖然沒有人但是卻很整潔,門口掉落的一個撥浪鼓木柄上刻著一個然字。想必這里就是然兒和他父母居住的地方了,那就先暫住這里吧。樊文回想起一路走來大約在村中心位置看到過一家懸掛藥字的店鋪,不知那里情況如何?是否還有大夫或者藥材,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想到米,此時肚子倒是很配合的咕咕叫了幾聲,畢竟他已半日沒吃過東西了。使勁揉揉肚子再咽咽口水,現(xiàn)在可不是他一飽口欲的時候,要盡快去那藥鋪看看才是。
咚咚咚[有人嗎?請問有人嗎?]樊文在藥鋪外喊著,但是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使勁推一推,門應(yīng)聲而開。藥鋪格局方正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情況,雖有些凌亂但是卻不像是遭到了破環(huán),正對門口的大藥柜中,一些標(biāo)注著藥名的小抽屜被打開了,走近一看里面已經(jīng)幾乎是空的了??戳丝磳贤獾臉?biāo)簽,都是些常用藥和清熱解毒的藥材。哎呀,沒有藥材就連神醫(yī)也難為啊,頭痛頭痛。再看前廳西側(cè)有一門簾,簾后應(yīng)是用來給病人熬藥及休息的地方。伸手撩開布簾來到后院,這里有個簡易的茅草小棚,棚里駕著一圈藥爐爐火正旺,裊裊煙氣飄散出來讓他在棚外看不清里面的情況。走近一瞧,一位布衣素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正忙著揮動蒲扇熬藥呢,由于藥爐比較多只他一人照顧倒有些手忙腳亂,扇子扇動爐火的同時卷起幾絲火花在他灰白的發(fā)間亂竄著險險火星就將他胡子點(diǎn)著。這應(yīng)該是這村里唯一的大夫了吧,在今天之前也是這個村里唯一的希望。
[老先生您好,小生樊文,未經(jīng)允許便進(jìn)來實在抱歉。您是這村里的大夫吧?!]躬身一鞠,打過招呼后樊文捋了袖子打算上前幫忙。老者聞聲詫異的回頭,看到是個不認(rèn)識的年輕后生,更是半響沒回神。直到爐子里的藥汁撲出燙了他的手背,才連忙掀開爐蓋檢查火候,看到藥已熬好便從旁又拿了一壺待熬的藥放到爐上。忙完這一串,才來得及跟主動上前幫忙的年輕人搭話。
[小伙子,我沒見過你,你不是米家村人,你是怎么進(jìn)來村里的?唉,你不知道這里有時疫嗎?趁無人發(fā)現(xiàn)還是快走吧]老大夫以為這年輕人是路過誤入這里,哪知道他是被“請”進(jìn)來的啊。
[老先生,多謝您的好意。我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情特意前來,小生讀過幾本醫(yī)書略懂醫(yī)理,想來在此給您打個幫手也好,總不能讓這些無辜的村民失了希望啊。]當(dāng)然他只挑著最簡單的理由說,其他的現(xiàn)在不便透露。
[哎,你這后生怎么這么傻,多少人那是對此地唯恐避之不及啊。老朽行醫(yī)幾十年了,從沒見過這種病癥,說是時疫,但是卻似乎不是人傳人,也非家畜傳播,但是得病的人卻在上升,病癥一旦顯現(xiàn)那便控制不住,死者大多啊。老朽查遍藥典,藥方列了許多藥渣倒?jié)M一屋,收效甚微,慚愧慚愧啊。如今藥材所剩不多希望也越來越渺茫了,你此時前來那是來送死的啊。]
見這后生不為所動,老大夫嘆口氣轉(zhuǎn)回身準(zhǔn)備看顧藥爐去,樊文趕緊接下老大夫手中的扇子替他看顧爐火,老者擦了擦頭上的汗,走到一旁拿來茶壺坐到藤椅上,喝了幾口茶開口道[我姓郭,你就叫我郭叔吧,我是這米家村唯一的大夫,祖輩住在這個村世代行醫(yī),雖不是什么名醫(yī)可大小病癥內(nèi)外傷痛也都能治得,哪成想到了我這代卻要讓祖先蒙羞了。你若執(zhí)意留下我也不好強(qiáng)攆,在此地你有落腳點(diǎn)嗎?不嫌棄的話可以住我這藥鋪,反正也就我一人]
[郭叔,村南頭有一戶門口掛獵貨的人家是有個孩子叫然兒吧?我暫時住在那里就不叨擾您了。][你說的是獵戶米二吧,那房子確實是他家的。唉?你認(rèn)識他們?]老大夫疑惑發(fā)問。[實不相瞞,正是昨日在路上遇到了他們一家,聽聞了你們米家村的事我才來此的,只是昨日情況危急小生無力救下米二和他媳婦,他們已經(jīng)遇難了。然兒我已經(jīng)托付給朋友暫時照顧了]
聽聞米二一家的遭遇郭叔不免又是一陣難過。
在郭叔處了解了一些村子和疾病的事情后,樊文趕在日落前回到了暫住的米二家,從包袱里拿出了早已涼透的燒餅就著冷茶填了填肚子。其實米二家存糧不少還有不少獵貨,只是他不通庖丁之術(shù),懂吃不懂做所以只能干看著。屋內(nèi)被褥倒是整潔,現(xiàn)在還沒入冬夜里倒也不冷。上塌之后樊文思量著明天一早他同郭叔一道去送藥,瞧瞧那些病人再多做一些情況了解,治病救人一事不能耽誤。
樊文一夜無法好眠,思量著不知茅姑娘是否安全,又擔(dān)憂著米家村的事情,寅時一到就起床了。拿著郭叔給的一些柴火,小心的燒了水,順便熱了兩個干糧充饑。現(xiàn)在,這里是缺醫(yī)少藥,因為封鎖了村莊,柴火也要省著用呢。
吃完早餐先去了郭叔那里,拿了藥一起去有病患的人家詢診。整整一日的看詢讓他不禁頭疼,這里的實際情況比昨日從郭叔那簡單了解的要嚴(yán)重很多,發(fā)病者不論男女也不論老少,癥狀是起先痰多伴隨口腔潰瘍,幾日后蔓延至呼吸系統(tǒng)從而影響心肺,直至器官衰竭,且過程中因呼吸不暢患者較多痛苦,許多家庭也因此整日籠罩在悲傷困苦的情緒之中。
樊文查看了各家飲食飲水和生活用品都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而且健康的人和病患還是同住同食卻沒有傳染,說明此病非接觸非飲食等常規(guī)疫癥原因引起的,難怪有幾代衣缽傳承幾十年經(jīng)驗的醫(yī)者也束手無策??磥?,在查詢病因一事上他之前是過于樂觀了。
走在昏暗的回家之路,唯有月光帶來一絲光明,星光閃爍但卻照不亮他的視線撫不平他緊皺的眉頭。除了沒有頭緒的病因外,這眼看著天氣漸寒,村莊封閉缺衣少食也會讓那些健康的人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而外面駐守的那些官兵則不管村人的死活,能避則避,指望他們發(fā)善心那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幾日樊文都和郭大夫一起挨家挨戶詢診,每家他都查看的仔細(xì),希望能找到一點(diǎn)關(guān)于真相的線索。但是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病患每日增加,同時也看著每天都有一兩人醫(yī)治無效過世,因為被認(rèn)為是時疫所以過世的人不能入土為安,只能在村尾火化,那火焰燒毀的不僅是一具離世的肉體更多的是活著的人的希望啊。
經(jīng)過與郭叔商量后,他們將村里的患者都聚在了一處,一來方便照顧二來也為了健康的村民著想。他們將米家村祠堂收拾了出來給這些患者居住,樊文與郭叔日日研讀醫(yī)術(shù),診脈熬藥,就這樣又過了五日,仍不見病患有所好轉(zhuǎn)。而且據(jù)村民說看守這里的官兵也似乎沒了耐心,之前如若不是強(qiáng)要出村他們倒也不害他們性命,這幾日不僅看守的越加嚴(yán)格還把村長抓走沒有放回,大家都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