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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亂乾坤

三十二|難以堪破

書亂乾坤 水月觀主 3592 2020-07-13 23:49:00

  哀莫大于心死,鄙莫大于無視。

  “她的確很讓人惡心?;蛟S,她自己惡心到你們所有人了,所以你們讓她來惡心我,擾亂我。可惜,你們錯了。”梅曉之淡淡一笑,一個他根本未曾放在心上的東西,又怎么能擾亂他的心神,動搖他的意志呢?

  “的確,是我錯了。你的氣息并未紊亂,你的確很強(qiáng)。”首領(lǐng)悠悠地走到前面,她很想走到看不見馮敏敏的地方,但是她實(shí)在錯的離譜,即使同是女人,她也感到一陣惡心。

  “你走吧?!笔最I(lǐng)思索良久,只說出來這么三個字,她終究也是個女人,對同類溫柔,是她的天性。

  馮敏敏不得不走,她見識過這些人的手段,山上的一具具尸體,正是這些人的杰作。她怎么會一心求死,她在山上茍活到今日,往年的求死只是為了吸引梅曉之的注意而已。今日的求死,卻是她的恨,當(dāng)濃烈的愛而不得達(dá)到極致,這種感情也就變?yōu)榭坦倾懶牡暮?,今日的她,一心只愿梅曉之死,因?yàn)樗纳磉叄钟辛肆硪粋€女人。

  她盡量走得很快,每走一步,腰間的肉就像波浪一樣波動著,沒有一個人笑話她,因?yàn)闆]有一個人愿意看著她。在一陣巨大的震動從斜坡傳來之時,一陣“啊”的叫喊聲同時發(fā)出,當(dāng)她翻滾的身軀在山坡底下撞斷一棵沙樹之后,她掙扎在地想要翻身起來,她的頭被脖子上的肉包裹著,只露出她那油膩的鼻子,她可以呼吸,卻無法呼救。而眾人,終于再也不用聽到她的動靜了。

  “你可以把它交出來了?!笔最I(lǐng)淡淡道。

  “你很聰明?!泵窌灾⑽⒁恍?,她們找不到的東西,只能讓梧香山的二當(dāng)家,一向聰明的梅曉之來找,不出所料,他的確找到了白龍,還破解它的迷題。

  “梅曉之又何嘗不是?”首領(lǐng)哈哈大笑,她這一笑,周圍又出現(xiàn)至少十個女人,他所有的逃生路線,都已被堵住。

  “看起來,你們勢在必得?!泵窌灾]有動手的意思,他緊緊地攥著梅月笙的手。

  “只羨鴛鴦不羨仙。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兒女情長,實(shí)在叫人羨慕?!笔最I(lǐng)站在原地,緊緊盯著梅曉之,一旦他有任何動向,她就能在同時發(fā)出號令。

  “你真謹(jǐn)慎。我能知道你是誰么?”梅曉之輕嘆一聲,這是他遇到過最可怕的對手。她的可怕之處不在于她的武功,而在于她的冷靜,在完勝的形勢之下,她依然不放松一絲警惕,就這一份冷靜來看,她的武功絕對是世所罕有。

  “水性無常,我如止水?!敝顾馈?p>  “原來是你們?!泵吩麦系吐?,神色黯然。

  “果然非同凡響?!彼龑?shí)在值得梅曉之贊賞。

  “你打算交出來,還是讓我們從你的尸體上搜出來?”止水并沒有夸口,從剛才這一眾人落地的身法來看,她們的武功絕對是當(dāng)世一流。

  “你們?”梅曉之一頓,當(dāng)他說完他就明白了。這樣的一個人,為了達(dá)成目的,自然會選擇最合適的方法,這個方法,也最有效。

  “不錯,拿到它,不惜任何代價(jià)?!敝顾拖袷且粋€機(jī)器,為任務(wù)而生的機(jī)器,沉著而冷靜,不在乎江湖名譽(yù)。

  “你拿到它,我們就可以走了?”梅曉之這一問,讓梅月笙一愣,同時,止水也頓住了,她并沒想到梅曉之會說出這句話。

  “我們的任務(wù),只是它。”此時的止水說話并沒有感情,她的聲音平淡如水,音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如果一個人要跟她聊天,想必那個人是個話癆,而且是個瘋子。

  “我給你?!泵窌灾灰恍?,他別無選擇。當(dāng)他說完,梅月笙的手已握緊,她的手很纖細(xì),她的指甲,已嵌入手掌之中。

  “對不起?!泵吩麦弦Ьo牙關(guān),她明白,梅曉之面對眾人,只有一個顧慮,若只有他一人,他即使不能戰(zhàn)勝這么多人,也能全身而退,但他到底是放棄了圖紙。

  “這不關(guān)你的事。”梅曉之滿目柔光,包住了她的小手,輕輕地將她的拳頭舒張開來。

  梅月笙滿目淚光,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著轉(zhuǎn)轉(zhuǎn),他已為了她付出太多。

  梅曉之將手伸入懷中,不由得黯然失色,長嘆許久,在止水的注視之下,他終于還是將手拿了出來。

  “我們走吧?!泵窌灾p聲。

  梅曉之?dāng)傞_圖紙?jiān)谑?,走在梅月笙的前面,梅月笙就緊緊跟著。繞是止水這般冷若冰霜,也不免流露出一絲羨慕之色。

  時間,就像靜止一般,這短短的十幾步,梅月笙感覺已走完了半個人生,她看著梅曉之的背影,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慢。

  “你不必警惕我?!敝顾芽闯雒窌灾念檻],他在提防自己。

  “還是要的。”梅曉之微微一笑。他的慢步,可以給梅月笙足夠的安全感。

  當(dāng)梅曉之距離止水五步時,梅曉之停了下來。

  “讓她們讓一條路,我把圖紙給你?!泵窌灾搜砸怀?,止水淡然一笑,隨即她就恢復(fù)。

  “沒有可能。若我答應(yīng)了你,以你的武功,雖然不能在五步之內(nèi)制住我,卻能逼退我,此時,千手觀音順勢而起,暗器瞬發(fā)千百道,我豈不是自找苦吃?!敝顾f罷,梅曉之長嘆,許久。

  “金葉子有你,已勝千軍萬馬。”梅曉之無可奈何,他的步子很慢,正是給梅月笙留下足夠的時間觀察周圍的形勢,一旦止水留下空門,如她所言,梅曉之一馬當(dāng)先逼退止水,梅月笙再緊隨其后,瞬發(fā)暗器,他們便逃出生天。

  可惜,他的策略,已被看破!

  “給我吧?!敝顾焉斐鏊淖笫郑挠沂?,已握住劍柄。

  “同樣,沒有可能。若我給了你,你一旦食言,我二人便難逃一劫。”梅曉之微笑著,此時的微笑,正是不信任。

  “你只能相信我?!敝顾谅?,她的沉聲,就像是一個信號,所有的人,都蓄勢待發(fā),嚴(yán)陣以待。

  沒有退路,別無選擇。此刻,他的確只能相信止水。

  梅曉之凝視著她的眼睛,就像是在凝視著一條毒蛇,冷酷,讓人不寒而栗的蛇。

  長嘆……

  良久,梅曉之將緊握圖紙的手慢慢松開,攤在眼前,緩緩走近,每走一步,他的氣息便沉重一分,他的手,已握住劍柄。

  縱使他心思縝密,洞察一切,也無法看穿面前這個女人的想法。

  眼前的這個人是否能信任,沒有人能確定,連梅曉之也無法確信,或許,當(dāng)他把圖紙交到她手上的那一刻,就是一場劫難的開始?;蛟S,這場劫難,還伴隨著一個人的離去,永遠(yuǎn),永遠(yuǎn)。

  他的額頭在冒汗,他的氣息已十分沉重,即使未嘗交戰(zhàn),他也已經(jīng)疲憊不堪,汗水,在腋下,在后背,五步之遙,他竟似已走了一個紀(jì)元。

  “你擔(dān)心的不是我,而是她,但你的擔(dān)心,不覺得有些過頭么?”止水不由得為之動容,一個出劍如神,讓旗官和仲官都為之驚詫的人,此刻,竟是這般模樣,她當(dāng)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yàn)槊窌灾畵?dān)心身后的那個人。

  愛情,就像是一團(tuán)熾熱的火焰,在止水的面前熊熊燃燒著,縱使她冷若冰霜,心如止水,心頭也不免泛起一絲漣漪。

  當(dāng)她說完這句話,梅曉之開心地笑了,他繃緊的神經(jīng),全部放松了。他很高興,因?yàn)檫@個人值得他相信。止水的話,就像是醒酒的茶,梅曉之正渾渾不已,她的一席話,讓他清醒了過來。

  “謝謝你,謝謝。”梅曉之一連道謝兩次,因?yàn)樵谒了嫉臅r候,雖然警惕萬分,但他實(shí)在已疲憊不堪。若此時,止水失信于他,大可以不必提醒他,而是讓他繼續(xù)消耗他的體力。她一旦得到圖紙,便群起而攻,梅曉之二人必定慘敗,以逸待勞,正是兵家上策,她不會不明白。

  圖紙,就像是有千鈞之重,梅曉之將圖紙交到了止水的手上,隨后,用他滿是汗水的左手,牽著梅月笙滿是血跡的右手,從止水身旁,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止水并無動作,這本是她的計(jì)策,但此刻的她竟無法下達(dá)命令,不知是疑惑還是糾結(jié),又或是羨慕吧,充斥在她的心中,心潮如涌,面色如常。

  眾女子不得不讓開一條路,她們并沒有等到命令,如止水所說,她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圖紙已拿到手,誅殺梅曉之并不在此次任務(wù)之列。

  梅曉之嘴角微微上揚(yáng),他握住梅月笙的手,不由得緊了一分,梅月笙愈加愧疚,她低下了頭,二人就這樣走出了包圍圈。

  一路無話。

  黃昏,清風(fēng)一陣,吹濃了相思,綠色的草坪,霞光鋪來,梅曉之坐了下來,梅月笙無話,她將頭倚在梅曉之的肩上。

  “你不必愧疚?!泵窌灾哪樕细‖F(xiàn)出從未有過的笑容,竟讓人一時分不清,這笑容到底是真是假?

  “我沒有?!泵吩麦峡嘈σ宦暋?p>  “那不是‘白龍’里面的圖。”

  梅月笙幾乎跳了起來,她一下子來了勁頭,但這興奮,瞬間就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覺得梅曉之在撒謊,他的笑容并不正常,一時之間,又哪來的圖紙交給止水。梅月笙凝視著他的眼睛,希望從這里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但她究竟沒有得到答案,梅曉之的眼中,只有透露著淡淡的憂傷柔情。

  “那是什么?”梅月笙再一次低下了頭,她的手不自主地抓著青草坪,她的指甲已滿是泥土。

  “那是,她,給我畫的生活?!泵窌灾嘈σ宦暋?p>  梅月笙并不該問,她只要相信就好,即使他說的是假,相信,也是一種解脫,這一問,無非又?jǐn)噭恿诉@黃昏下的氣氛。

  “對不起。”梅月笙實(shí)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霞光射在她的臉上。

  愛越濃烈,恨也就越濃烈。

  她恨的到底是什么?是梅曉之保留著那張舊人畫的畫?還是因?yàn)槊窌灾炔坏靡褜⑵浣涣顺鋈ザ拮约??又或是,梅曉之仍然心存舊人?她覺得不公?

  風(fēng),吹著她的發(fā)。

  梅曉之站了起來,仰天長嘯。

  “你總該說些什么,卻不是這三個字,你并沒有對不起我?!泵窌灾筇げ降夭仍诓萜荷?。

  劍芒與霞光相交,數(shù)道虹芒躍動,射向四面八方,仙君持劍,劍起舞,舞動夕陽,夕陽如血,血潑云層,云層射霞,霞光萬道!

  正是,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梅月笙坐在草坪上,靜靜地看著梅曉之舞劍,她已知道,她錯不在此,而是不該問,她只要相信梅曉之就好。

  她是否該恨?對于她自己來說,沒有人能阻止她理所當(dāng)然地去恨。對于梅曉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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